禪房里，燕祁屏退眾人，只留了梁元辰，二人對坐品茶，一面聊起了過往。
“一別數(shù)年，沒想到竟會與你在此地相見?！?p> “是啊。我還記得五年前在京中與你初相識，平白無故就先和你打了一架?！闭f起二人相識的經(jīng)過，梁元辰不由莞爾。
憶起那場惡斗，燕祁至今想起，也是印象深刻：“我也沒想到，你一個文弱少年，身手雖然不如何，可那股韌勁兒倒是跟我們大旌國的雪豹似的，一咬準獵物便不肯松口。我竟硬是沒在你手下討到便宜?！?p> 那是梁元辰第一次跟著父親進京，而身為北曜國世子的燕祁彼時初到大旌國的京都。在一場春日宴上，兩個氣血方剛的少年就此初遇。
“快去看，快去看，那兒來了個投壺很厲害的少年，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沒人能贏過他呢！”
才十五歲的少年聽見人群中有人喊，不由地起了好奇之心。只是謹記父親叮囑，不敢擅自離開，只是探頭張望著。
梁父今日來春日宴是受友人之邀，見自家小兒頻頻朝外張望，適才也聽見了人群中的騷動，了然于心地笑笑：“辰兒，你若有興趣，便出去瞧瞧吧?！?p> 梁元辰聽了這話，眼睛一亮，卻并未立刻有動作：“可是父親，一會兒還得拜見曹伯父呢。”
“不打緊的。他這會兒還有事在身，怕是要晚些才能到。你難得來一趟京城，春日宴也不是日日都能撞上的，去見見世面也好。只是注意，切勿莽撞行事?！绷焊诹藘鹤右环?，梁元辰這才起身，行了禮退出屋子，好奇地朝那邊的人群走過去。
原來，外頭這一群人正在圍觀投壺。
自先唐起，投壺這種小游戲在民間便很是盛行，就算是遠離京城的江洲城，達官貴人若有宴飲聚會，也會設(shè)局投壺。梁元辰看了一會兒，發(fā)覺京城投壺的規(guī)矩和江城略有不同，但大體上仍是相近的。而這會兒眾人之所以圍觀，正是因為來了個高手，一連四箭，竟然把把都中，更有一支中了貫耳。
梁元辰看著場中的那名少年，身穿有別于大旌國的獨特服飾，腳踩青月靴，頭戴一頂紫金冠，一臉的桀驁不馴。而與他對陣的是另一位年輕男子，此刻已是冷汗涔涔。
眾人眼看少年輕輕松松將手中箭矢投出，又命中了一把。照這樣下去，或許能投出一個罕見的“全壺”來。
“這少年技藝如此高超，陶公子怕是要輸啊?！绷涸铰犚娪腥嗽谝慌宰h論。說話間，那少年竟然雙手同時投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投出了兩把貫耳，更是惹得人人稱奇。
眼下，少年只剩下最后一支箭矢還未投出。而他對手的壺中，只有可憐巴巴的兩支而已。
那人口中的陶公子，乃是禮部左侍郎的幼子陶卓，論起投壺的技藝，在京城里他也算排的上號的，何曾輸?shù)倪@么慘過，咬著牙問道：“你……你究竟是誰？竟然在春日宴上砸我的場子？”
少年手里執(zhí)著箭，臉上掛著抹玩世不恭的淺笑：“你的場子？我怎么記得這宴席是戶部侍郎左大人設(shè)的？”
“哼，左大人可是我舅父。禮部左侍郎則是我的父親。你到底是哪里來的狂妄之輩，竟敢在這種場合撒野?！碧兆恳荒槨澳阌醒鄄蛔R泰山”的傲嬌表情。
“撒野？”少年嗤笑了一聲?！扒靶┤丈袝笕擞胰刖r，我怎么從未見過你口中的這位左侍郎大人？再說了，我若真要在這里撒野，你又能奈我何？”
圍觀之人一聽都議論紛紛。能夠由尚書大人親自相應的，這少年的身份必定不一般，直到有人悄聲說道：“我想起來了！這位可是北曜國的世子燕祁?！?p> 眾人這才恍然。難怪這少年一副狂傲姿態(tài)，原來是世子殿下。
而此時，燕祁百無聊賴地玩著手中的那支箭矢：“原來堂堂大旌國的世家子弟，竟然這般輸不起，投壺玩輸了便拿身份地位壓人。來之前，聽說大旌國素有禮儀之邦之稱，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說著，他隨手便將那支箭矢丟出，沒想到竟意外的失了手，讓周圍的人徒嘆一聲遺憾。
眼見一局結(jié)束，燕祁正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聽得人群中有人喊道：“世子大人可敢與我比試一局？”
跟著，眾人便見一個文弱的少年站了出來，十五六歲的年紀，看著眼生的很。沒想到膽量倒是不小。
燕祁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見他年紀尚小，個子不高，但氣度沉穩(wěn)，倒覺得有趣：“你要與我比試？”
梁元辰點點頭：“不錯。方才我觀世子大人技藝不凡，故而想討教一二。”
“呵呵。”燕祁嗤笑一聲，“方才連那個自稱投壺高手的陶家公子都敗給了我。就你這副文弱模樣，我勸你還是別自取其辱了吧?！?p> 梁元辰卻不卑不亢：“投壺講究的是技巧，而非體格身形。我早就聽聞北曜國人善騎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我大旌國雖崇文輕武，但我輩身為讀書人，平日里也會修習射御之術(shù)。難得有此機會能與北曜國世子切磋一二，故而梁某才斗膽，請世子賜教?！?p> “你這小子，口氣倒是不小?！毖嗥钜宦犚瞾砹伺d趣?！安贿^我得先試試你。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敢同我比試的?！?p> 聞言，梁元辰只是點點頭，上前取了一支箭，對準壺口輕輕松松投了出去，一擊便中。
燕祁見狀，難得點頭認同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年紀不大，竟也有些本事。行，那我就同你比一把！”
周圍的人原本已漸漸散去，一聽此言，紛紛又駐足圍觀。
旁邊的小廝動作麻利，很快便重新備好了箭和投壺，重新開始了一局比試。
“方才那一局是我贏了。這一把，我先?！毖嗥钫f著，隨便扔出一支箭，正中壺口。
緊跟著，梁元辰二話不說，拿起一支箭輕輕松松扔出去，不偏不倚地投中了壺口。
接下來燕祁與梁元辰又各中了兩支箭。一時間，二人竟難分伯仲。
“倒是我小瞧了你?！毖嗥畲藭r才真正起了興致，一手拿著兩支箭同時投出，又投出了罕見的雙中。
誰曾想梁元辰也不甘示弱，投出了一模一樣的雙箭貫壺。
此時雙方已經(jīng)各中了五支，圍觀之人越來越多，眾人一見此少年技藝不凡，卻無人認得他的身份，不由覺得好奇。就連方才輸了一局的曹卓也在旁看著，一面讓人去打聽這個少年的身份。
“接下來，你可要小心了?！毖嗥钫f罷，左右兩手各執(zhí)一箭，凝神對準壺邊的雙耳，雙手同時投出，兩支箭矢精準地飛入了左右洞中，這便是所謂的一箭雙耳，在投壺賽中可是非常有難度的。
然而梁元辰的臉上仍是一派鎮(zhèn)定，似乎毫不擔心自己會輸。燕祁只見他背過身去，正疑惑他要做什么，跟著看他左右兩手反手一投，竟然背投出了一箭雙耳。
眾人嘩然，誰也沒見過竟還能有這樣的投法！
最后二人各自剩下一支箭。比試到這里，無論燕祁如何投，若按照規(guī)則來算，梁元辰始終高出他幾分。
“贏了！這少年竟然贏了北曜國的世子大人！”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旁觀的人紛紛鼓起掌來，既是驚嘆這少年的過人技藝，又是歡喜他為大旌國贏回了顏面。
“承讓?！鄙倌陞s不見歡喜，臉上仍是淡淡的，微微躬身行了個禮。
而眾人再看燕祁的表情，本以為他堂堂世子輸給一個無名少年，多少會有些惱怒，沒想到忽然笑了出來。
“你，不錯！跟我打一架吧！”
莫蘭提的鹽
全壺：一局八只箭全部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