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霞,睡著了?”
“唔,沒。”
“瞌睡嗎?”
“小點聲,別把孩子吵醒了?!?p> “哦!”
有個孩子在身邊總還是別別扭扭,施有禮也不再說話,就那樣側(cè)著身子盯著張霞的側(cè)臉,盯著盯著越發(fā)覺得心癢癢,不僅心癢癢,渾身都癢癢。張霞閉著眼睛但似乎確能感受到施有禮灼熱的目光,她因為緊張呼吸變得更加粗重。施有禮再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他們是兩口子,合法的。張霞并沒有反抗,這讓他的擔(dān)子變得更加大了起來,她的全身大概都像棉花一樣軟乎乎的,施有禮從來都沒有遇著過有那樣柔軟又有溫度的感覺。
自從那晚以后,施有禮和張霞便正式成了兩口子了,這既是兩口子,心就要往一處使,施有禮在家待夠了個把月就去了外頭謀營生,張霞在家里頭幫襯干家務(wù),自然也干農(nóng)活。施有禮可真真的是個疼媳婦的人,他在家時,張霞只需要做些擦桌子抹地的家務(wù)活。后來他去了外頭,特意找了自己的父親囑咐張霞是女人,不得干重活,于是這家里頭的重活累活全壓到了施成川和秦玉珍身上。施成川氣急了,這是養(yǎng)了一個什么樣的沒良心的兒子,但是他終究還是沒說話,只是用沉默反抗。沉默并無效果,施有禮和張霞夫妻也全然沒有將那沉默當(dāng)成是反抗。施有禮走后,張霞白日里放放羊,偶爾喂喂豬,閑暇時間去了鄰居屋里學(xué)些織毛衣、做花樣兒的針線活回來。施成川看在眼里都是氣,覺得這家里實在是供了一個惹不起的祖宗,便免不了時常在心里抱怨幾句。
施有禮離開后的某個農(nóng)忙的日子,張春生來了家里借鋤頭,碰巧在外面曬場遇到了張霞,兩個人站在曬場聊了許久。中間立國嚷著找媽媽,秦玉珍把孩子帶了出去,誰成想就看到了張春生,秦玉珍看著她對那男人笑得那么鮮艷,心里甚是不滿意。但是秦玉珍也沒說什么話,只是站在院門口一只手在立國身后輕輕推了一下,說了句“媽媽在那兒,去吧?!?p> “哎呦,立國呀,很長時間不見,你是不是長高了?”張春生看到立國一邊把他拉到身邊去一邊說道。
“媽媽,我餓了?!?p> “餓了,一會兒媽媽給你做好吃的?!?p> “立國,你爸爸呢?”
“我爸爸不在呀。”
“去哪里了你知道嗎?”
“被裝在匣子里埋掉了?!焙⒆右痪湓挵褍蓚€大人都說得愣住了,孩子終究是孩子,他還沒有適應(yīng)過來新的組合關(guān)系,他也更加不知道自己該在什么時候說什么話。
張春生尷尬地站在曬場上不知該如何是好,原本只是想跟孩子逗個樂子,誰知道會是這么個意外。
“改口的事,家里人教過幾回,立國不叫,沒了辦法,想了一下畢竟也是自己家人,不叫就不叫吧?!?p> “哦哦,這倒沒啥,反正叫什么的不重要,都是自己家人?!?p> 張春生和張霞在曬場站了一會兒就扛著鋤頭走了,秦玉珍在院子里洗著衣裳,那是一件藏青色的外套,施成川剛換下來不久。那件衣裳是老四留下來的,老四走了以后老四的衣服要不被燒了,要不就留著施成川穿了,想著好歹也是念想。只是秦玉珍看了那衣裳就覺得心揪著疼,連帶著腹部也開始疼,于是秦玉珍一邊搓著手里的衣服一邊用胳膊肘抹著眼淚,兩只眼睛紅紅腫腫的。
“媽,你在洗衣裳嗎?”
“外婆!外婆!”
“藍(lán)兒,你咋來了?張軍沒一起嗎?”秦玉珍聽到喊聲轉(zhuǎn)過身便看到了挺著大肚子的藍(lán)兒。
“哎呀,桂圓和托弟也來啦,快,快進(jìn)屋,我把衣服晾了就來。你大在屋里呢?!?p> “哎,成?!?p> “大,你還在喝茶呢呀?”
“嗯。你這么遠(yuǎn)的咋一個人來了?張軍沒送送你?”
“沒有,我就是說來看看你們,時間長了也怪想你們的?!?p> “快,坐。別站著了?!?p> “哎。我把東西先放在炕上,看看我媽,看著她臉色不太對。”
“哎呀,藍(lán)兒來了,我就說聽著有說話聲呢?!彼{(lán)兒剛準(zhǔn)備出屋就迎面碰到了進(jìn)門的張霞。
“嗯,來看看大和媽。這不剛進(jìn)屋,我剛剛在外頭沒碰著你呢?”
“哦。我在曬場另一邊呢,才過來?!?p> “哦哦。我先去院子里啊?!?p> 秦玉珍晾完了衣服正弓著身子端著盆里的水準(zhǔn)備端出去倒掉。
“媽,你咋了,看著臉色不好?那眼睛咋回事?。俊?p> “沒事,眼睛就有點干,沒大事,肚子有點疼?!?p> “咋會肚子疼呢?吃壞了嗎?嚴(yán)重不?”
“沒事,我一會兒吃點藥就好,你快進(jìn)屋去吧,我一會就進(jìn)來,你看看你怕是也不方便,現(xiàn)在?!?p> “唉,就是說呢,我生桂圓和托弟的時候肚子可沒這么大,身子也沒這么沉,這一次保準(zhǔn)是個男娃子?!彼{(lán)兒一提到這圓滾滾的肚子就露出欣喜來。
“看著肚子挺大的,說不準(zhǔn)還真的是。你快去歇著吧,我倒了水就來?!?p> 藍(lán)兒在家里待了幾日張軍就來接了,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了,她便一氣之下帶著兩個孩子躲到了娘家。她還能去往哪里呢,在婆家受了委屈自然的去處就是娘家了,鬧了這幾日,氣也消了,娘家人也看望了,便跟了張軍歡歡喜喜的回去了。她挺著大肚子,大得跟要漲破了的皮球一樣,秦玉珍看著那肚子,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破了。藍(lán)兒懷的生六月的孩子,自己這個女兒頂喜歡別人家的男娃兒,好說歹說非要硬撐著生一胎男娃兒下來,現(xiàn)在受苦的可就是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