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寧老四只有出來的氣,喂進(jìn)去的藥,全都順著燒焦的唇角流了出來,呼吸微弱,好似隨時可撒手人寰。
“爹!”寧富貴猛的從板凳上站起來,伏在寧老四身旁,心疼的握著他的手:“這樣根本不行,爹必須要去醫(yī)院醫(yī)治,否則他會死的!”
寧老太噙著淚,拍著他的肩頭,出聲安慰:“奶的大孫,你別急,你爺和你三伯已經(jīng)去找隊長,準(zhǔn)備把那塊小的宅基地賣掉了?!?p> 寧富貴冷哼著推開她的手,直起身子,劈頭蓋臉的質(zhì)問:“你覺得那么小能賣多少錢,撐死了六七十塊錢,能夠醫(yī)藥費?”
老太太噎住,清楚自然是不夠的,不由倚在墻角哭起來。
老四媳婦也跟著嚎起來,淚灑在寧老四身上:“我可憐的男人?。 ?p> “都哭什么哭,人還沒死呢!”寧富貴脾氣上來了,煩躁郁火的跺跺腳,待余光掃向正掃院子的寧翠花,他微微瞇眼,心底忽然有了主意。
他重新看向被呵斥后不敢再哭的婆媳倆,上前坐在老太太面前:“奶,你可以把小姑嫁了,換筆彩禮回來給爹醫(yī)病,我聽說隔壁大隊的趙屠戶剛好喪妻……”
趙屠戶在養(yǎng)豬場上班,每個月有二十塊錢的工資,另外還有各種補貼,是這里遠(yuǎn)近有名的富戶。
聞言,屋內(nèi)的人眼睛紛紛亮了起來。
屋外的寧翠花渾然不覺,低眉眼順的將雞糞歸攏,再倒入菜園中,安靜如騾。
中午時分,寧芝捧著書從宋家回來時,就瞥到家里多了個婦女,這婦女正是之前在樹下納鞋子的媳婦。
她挎著籃子,大嗓門同云氏道:“大遠(yuǎn)家的,你知道不,你家小姑子翠花剛和隔壁大隊的趙屠戶相親了,對方對翠花很滿意,還給了整整四百塊錢彩禮,寧老太都接下了,午飯后他就要把人給領(lǐng)走了!”
“這怎么可能!”云氏本以為她只是隨便找自己拉家常,哪曾想?yún)s是這事,手中的針線嚇落在地,哆嗦著扶著門框:“我記得那趙屠戶今年都五十了,和寧老爹差不多大!”
“誰說不是呢!”婦人應(yīng)聲。
云氏的手指幾乎要陷進(jìn)門框中,目光難以置信:“那老太婆瘋了嗎,竟為了錢把親女兒嫁給一個能當(dāng)她爹的男人!”
婦人唏噓著嘆了口氣:“沒辦法啊,老寧家把那塊小宅基地都賣掉了,卻也湊不夠老四的醫(yī)藥費,所以只能拿翠花去換筆錢。”
她上前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大遠(yuǎn)家的,我知道你素來和翠花交好,你要是有空下午就送送你這小姑子吧,不然,以后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見上一面?!?p> 這年頭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幾次娘家的。
面對處于震驚中的云氏,婦人又道:“快晌午了,我不和你多說了,我得回家做飯了?!?p> 云氏像沒聽到一樣,婦人也不在意她的無視,拍了拍屁股離開。
站在門旁的寧芝將話聽了個遍,不知怎了心頭跳的厲害,幾乎達(dá)到了窒息的地步。
她按了按心臟的位置,磕磕碰碰的跑上前拉過云氏:“娘!我們得去找小姑,我怕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