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季貞從始至終就站在院子里沒動,趙愛華喜滋滋的抱著兒子,開心的都快飛起來了。
分家好,分家后就再也不用看臉色了,她憋屈了這么多年,好日子終于要來了。
“四弟,爹現(xiàn)在身體不好,受不得刺激,你真要把他氣出個好歹才甘心嗎?他可是你爹?!?p> 何季貞瞟了二爺一眼,微仰起頭看向昏暗的天空,馬上就要下雨了,空氣都變得濕膩。
“不著急,我給他時間慢慢想?!?p> 說著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包圍的士兵們收了槍,滿院的客人像脫韁的野馬奔襲著離開了何家。
不久前還熱熱鬧鬧的院落很快就冷清下來。
何季貞在宅院里轉(zhuǎn)了一圈,快十年沒回來,倒是沒怎么變,他的房間還是原來的布置,只是鋪滿了灰塵,還結(jié)了蜘蛛網(wǎng)。
“你不知道,你不在這些年娘過的是什么日子,他們一大家子人欺負我個沒有依傍的弱女子。幸好兒子你回來了,否則要是哪天老頭子沒了,我怕是立馬就會被掃地出門?!?p> 趙愛華期期艾艾的不停向何季貞訴苦,將自己的日子說的生不如死,猶在地獄。
“前幾個月老大的姨太太小產(chǎn)瘋了,鬧了好多事,老爺子當時就病倒了,到現(xiàn)在都還病歪歪的,看那樣子也不知道能活幾天。我正擔心他要死了我該怎么辦,你轉(zhuǎn)眼就回來了,我們母子果然是心有靈犀。”
趙愛華站開幾步遠,認真打量何季貞的一身軍裝,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氣派。
想到那一個個手拿長槍聽他命令的士兵,頓時腰桿子都硬了起來。
“季貞,團長是多大的官,管著多少兵?有保衛(wèi)團的人數(shù)多嗎?鄉(xiāng)長官大還是你官大?”
趙愛華一個問題接一個,整個人都處于亢奮的狀態(tài)。
何季貞冷冷的看著自己無人打掃的屋子,一把甩開房門,沒有回答她的話,叫來院里的士兵。
“把正院的正房可我空出來,以后我和我娘住那?!?p> 士兵敬了個軍禮,說了聲是,便利索的去辦了。
趙愛華從屋里跑出來拉拉他的手臂,“正房是你爹在住,老大老二是不會同意的?!?p> “他們敢不同意?!?p> 何季貞摸了摸腰間的槍,大部邁出了后院。
趙愛華的臉笑開了花,屁顛顛的跟在兒子后面,剛到正院果然看到大爺、二爺堵在老太爺房門前,和士兵們爭執(zhí)。
何季貞將手槍一拔,子彈上膛,對準他們。
大爺立馬就老實了,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二爺還想和他爭執(zhí),被二太太死死抱著胳膊拖走了,啞著哭腔哀求。
“算了吧,只是屋子而已,住哪兒都是一樣,讓給他就是了。別沖動,他手里有槍。想想孩子們,你可不能有事。”
二太太又將他的心哭軟了,滿腔的勇氣全都化為了云煙,風一吹就沒了。
何季貞這次回來用意不善,但十幾個士兵在宅院四周守著,真槍實彈指著腦門,即便憋屈有怨言,卻沒有人敢說什么。
老太爺被抬去了后院,何季貞母子倆住到了最大最明亮的正房里。
何季貞帶來的士兵將整個宅院搜了一遍,將東西廂房全部霸占了,包括后院的屋子。
后院是花姨娘、兩個姑娘,還有幾個丫頭住的地方,嚇得全都跑了出來。
大房二房的人也被趕了出來,一大家子人只能縮到前院的一排矮屋子里。
那里原來是下人的住處。
背光潮濕的屋子又擠又小,空氣中彌漫著發(fā)霉的味道。
下人們擠在兩個小屋子里,硬生生給他們騰出了三個屋子,卻還是不夠住。
何令姍抱著自己的枕頭跑去了跨院,要和吳夢一起住。
大太太和二太太一商量,也跟著一起搬去了跨院,清清靜靜的跨院總比下人屋子舒服些。
孫大夫主動讓出了自己的房間,將整個跨院讓給女眷。
何令珍和吳夢將兩間教室的課桌拼在了一起,鋪上被褥,便是兩個睡覺的房間,一下多了四個房間,所有人都松快了許多。
何令珍怎么都沒想到他們在自己家里會被欺負到這個地步,對上何季貞冷冰冰的槍口,他們什么都沒法做,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被欺辱、被操控。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比睡硬板床還要痛苦。
吳夢拿著木棍在地上寫道,‘好好休息,肯定會有辦法的?!?p> 跨院里全住著女眷,何令珍和何令冀充當護衛(wèi)睡在其中一間教室。
主院里的下人全被叫去伺候何季貞和他的手下兵了,大房、二房一大家子人只能在小小的跨院里自己燒飯。
一大群人個個神情沉重,或站或坐的發(fā)著呆。
何季貞派人將跨院也看守了起來,不準他們離開宅院一步。
“他這是把我們囚禁起來,逼我們就范。老二,我們不能再這么坐以待斃?!?p> 二爺看了自己的大哥一眼,滿眼寫著無奈,“那還能怎么辦?”
他也想爭一爭,硬氣一點,可看到自己的妻子和三個孩子,所有的勇氣就都沒了。
大爺也不過嘴上豪邁,一聽問到具體辦法,也瞬間蔫了。
大太太坐在灶屋門前洗菜,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雙手浸在冷水里,心里冒火,一把將菜盆打翻。
滿盆的蘿卜、土豆?jié)L的到處都是,有的直接砸進了陰溝里。
“不干了!我是何家大太太,居然讓我干這種粗活?!?p> 吳夢就坐在大太太旁邊,被濺了滿身水,胸口的衣服全濕了,臉上都是水漬。
二太太擦著手從灶屋里出來,將蘿卜土豆撿回盆里,重新舀了水洗。
“我來吧,你去休息。小夢去換件衣服,小心著涼?!?p> 大太太哼了一聲就要往桃樹下的石凳走去,轉(zhuǎn)身時對上孫大夫深沉的眸子,心猛地跳了一下,心虛的別開眼不敢再看。
開飯的時候,大太太面前的米飯只有小半碗,手里的筷子立馬一摔。
“怎么就舀這么點,喂雞呢?!?p> 吳夢云淡風輕的繼續(xù)分飯,何令珍替她解釋道,“小夢說,大伯母火氣大,容易積食,少吃點比較好。小夢是大夫,都是為大伯母好。”
大太太一下結(jié)了舌,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個寄人籬下的臭丫頭都敢給她下臉子。
喉頭滾動一下,終究還是把心頭得不滿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