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利親和的朝她微笑著走來,她今天穿著一身碎花素布旗袍,包攏著纖細(xì)的腰身,遮至腳踝。
腳上穿著一雙黑皮鞋,頭發(fā)用一直發(fā)簪盤在腦后。
步履款款間帶來說不盡的優(yōu)雅端莊,溫婉如春光般的氣質(zhì),讓人如沐春風(fēng)。
吳夢看呆了,只因那份容入骨髓的自信,讓何叔利整個人散發(fā)著迷人的光彩。
“不好意思,本是想來看看你,不小心聽到了你和王嬸的談話。”
吳夢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沒關(guān)系。我聽說五小姐在您那,她還好嗎?”
“我就是想和你說這事,令珊讓我替她轉(zhuǎn)達(dá),她很好,讓你不用擔(dān)心?!?p> 吳夢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氣氛便沉默了,手忙腳亂的邀請何叔利坐下,進(jìn)屋里泡茶。
將脆了缺口的茶杯遞到何叔利手邊時,粗糲的杯子與她白嫩的手對比劇烈,讓吳夢不自覺有些臉紅。
何叔利看出她的窘態(tài),善解人意的微笑著,突然道,“你剛才很勇敢?!?p> 吳夢一時沒明白她指的什么。
何叔利繼續(xù)道,“勇于拒絕,是值得驕傲的?!?p> 不自在緩解了許多,吳夢不好意思的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世俗總是把許多要求強(qiáng)加在女人身上,禁錮著女人的想法和自由,要求女人應(yīng)該怎么樣,應(yīng)該成為怎樣的女兒、妻子、和母親。若是不按要求,就會遭到異樣眼光和非議,外人的口水都能將你淹沒?!?p> 何叔利想到了方才大太太說的那些話,自嘲的勾了下唇角,眼底是一片漠然的清明。
吳夢深深的看著眼前年近四十依然光鮮亮麗如少女般的人,大多數(shù)女人都是按照世俗的標(biāo)準(zhǔn)模板過完一生,只有叔利小姐是她見過最特立獨(dú)行的例外。
她活的自我、張揚(yáng)、隨心所欲,讓人艷羨。
“叔利小姐沒有想過嫁人嗎?”
吳夢知道自己問的有點(diǎn)唐突,但她實(shí)在很好奇叔利小姐的想法。
何叔利寬容的原諒了她的唐突,回答了她的問題,“我還沒遇到喜歡的人,等我遇到了,會毫不猶豫的和他在一起。愛情不是按部就班,是尋求靈魂完整,急不得,得慢慢等?!?p> 吳夢一整天都在想何叔利的話,懶懶的也不想做事,背著背篼就準(zhǔn)備去山里采點(diǎn)草藥,當(dāng)作散散心。
路過莊園時正好碰見二太太從村外回來,獨(dú)自坐在牛車上黯然神傷,全叔在前面趕著牛。
二太太眼睛紅彤彤的,明顯哭過。
吳夢想起她今日去了陳康家看外孫,應(yīng)該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二小姐。
吳夢沒打擾她默默讓到一邊,二太太也沒瞧見她,捏著帕子不停抹著眼角。
牛車到了宅院,二太太扶著車沿下來,始終低著頭。
下人和她打招呼也不理,回了屋便趴在枕頭上痛哭起來,將臉深深埋在枕頭里憋著哭聲,害怕驚擾院里的人。
就在這時,屋門被敲響,何叔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二嫂,我可以進(jìn)來嗎?”
二太太倉皇地收住哭聲將眼淚擦干,整理了一下儀容,這才上去開門。
何叔利一眼便瞧出她剛哭過,也沒揭穿,將手里的包袱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我給令行帶了幾本書,等會我就要回去了,你轉(zhuǎn)交給他吧?!?p> 二太太把她讓到屋里,接過包袱道了謝,背過身時長長吐了口濁氣,壓住眼里的悲傷。
“剛回來怎么就要走,在家住幾天吧?!?p> “令珊還在我那呢,我就不住了,過兩天還有課?!?p> “令珊就要麻煩你了,她一向喜歡你,你多費(fèi)點(diǎn)心。”
二太太的強(qiáng)顏歡笑全都落在何叔利眼里,眼睛像被水泡過一樣,又紅又腫。
“大寶和小寶最近還好嗎?”何叔利突然問道。
二太太差點(diǎn)沒繃住,嘴角顫動著,忍了很久才勉強(qiáng)讓自己沒有哭出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何叔利知道自己猜對了,用溫暖的手掌給二太太傳遞著力量和安慰,輕聲問道,“是大寶和小寶出什么事了嗎?”
何叔利的關(guān)心,讓二太太壓抑許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fā)了,捂著嘴淚流滿面,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我們大寶小寶該怎么辦——”
“出了什么事,和我說,我?guī)湍阋黄鹣朕k法。”
二太太努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令婷去世還不滿半年,陳康那個負(fù)心漢就娶了續(xù)弦,現(xiàn)在都有七個月的身孕了。大寶小寶每天被那個女人欺負(fù),吃她的剩飯,睡覺也沒有被子,還讓不到四歲的孩子掃地捏肩,完全當(dāng)下人使喚?!?p> 二太太說起外孫的處境就是心痛難忍,自己寶貝大的女兒因?yàn)槟莻€負(fù)心漢英年早逝,連著外孫也過得凄慘。
她真恨自己當(dāng)年為什么瞎了眼,沒有替女兒把好關(guān),讓她嫁錯了人。
“七個月的身孕,那就是令婷還在的時候就懷上了。”
二太太咬牙切齒的痛罵,“陳康就是個風(fēng)流浪蕩鬼,自從和令婷成了親就暴露了本性,在外面養(yǎng)了不知道多少女人,我們令婷就是因?yàn)樗榛ㄈ遣?,抑郁寡歡,才會早早的拋下我們?nèi)チ恕!?p> 何叔利表情凝重的緊鎖起眉頭,這樣的事情她聽說過太多了,每次聽來都讓人又無奈又唏噓。
“現(xiàn)在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意義,重要的是想想大寶小寶以后怎么辦?!?p> 提起這個,二太太便是滿臉迷茫和無助,哭著道,“陳康根本不管兩個孩子,陳家兩個老人年紀(jì)都大了,家里全是那個女人做主。大寶小寶每次見到我都要哭,我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把他們搶回家來……”
二太太不過順口說的氣話,不想何叔利突然支持的道,“搶啊,我支持你!”
二太太愣了一下,就聽何叔利鄭重其事地又道,“陳家不把大寶小寶當(dāng)回事,我們自己來養(yǎng)!”
這回反倒是二太太哽住了,沉默了許久,為難地降低了語調(diào),“大寶小寶畢竟是陳家的孩子……”
“陳康是孩子父親不假,但他根本沒有盡到為人父的責(zé)任。你是大寶小寶的親外婆,孩子受苦,你代替女兒撫養(yǎng)外孫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令婷是你和二哥的女兒,她的孩子也是你們的血脈,難道要看著他們在后娘手里受盡打壓欺辱的過一輩子嗎?”
二太太攥緊了拳頭,一想到外孫就心痛不止,卻又無法跨過心里那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