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這樣說是為了安慰我…………”
說道這里、霍嬿昕終于抬頭看向沈瑛,眸子里恍恍惚惚的、掩藏了許多的欲言又止,最后終化作一到嘆息,隨之煙消云散。
“怎么說呢?原本我想著找個鄉(xiāng)下莊子、安安靜靜的活著就好,可哪曾想、就連如此簡單的要求,做起來都困難重重、”
說到這里先前的高興勁兒仿佛曇花一現(xiàn),瞬間被低落取代,原本發(fā)光的眸子也漸漸垂了下去,轉(zhuǎn)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姿態(tài):
“我知道此事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沒了法子,這件事里摻雜的事情太多,我不想將你牽扯進來、”
說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靜默了了許久,久到沈瑛在心底搜腸刮肚的想著,如何說一些安慰的話后,冷不丁的又對上了一雙清明且堅毅的雙眸:
“我會保護你的?!?p> 霍嬿昕突然冒出這么一句,讓沈瑛本欲出口的話卡在了喉嚨,一口氣沒喘勻嗆到了自個,而后引起一通劇烈的咳嗽,霍嬿昕見狀連忙起身倒水,只是拿著茶盞到了沈瑛跟前兒的時候,瞧他捂著肚子依舊在咳、當(dāng)下竟有些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沈瑛這一下咳的不輕,不僅咳的滿臉通紅,就連眼角都酸澀的溢出了不少的淚珠子,在豆衣聞訊進來的時候,沈瑛這才勉強止住咳嗽、滿臉漲紅的望著沖到眼前神色緊張的豆衣,連忙解釋道:
“別緊張、咳、就是嗆著了……、”
說完又掩唇咳了幾聲,這才逐漸止住喉嚨深處那骨子癢勁兒。
豆衣瞧他也的確沒啥不適的,也不好打擾人小兩口話家長,當(dāng)下便轉(zhuǎn)身欲走,卻不想被霍嬿昕喊住了:
“代姑娘,麻煩你幫忙看看他的傷,剛剛咳嗽那一通,也不知抻到傷口了沒有?!?p> 說著霍嬿昕已接過了沈瑛喝過的茶水,轉(zhuǎn)手放在了桌上,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第一次伺候人時的生疏感,豆衣都不用看沈瑛,就知道那傷口早就崩開了,精通藥理的她對血腥味兒極其敏感,早在進門的時候就已察覺到了。
“確實該換藥了,”
下一句本想說‘還請霍姑娘回避一下,’話在口邊兒轉(zhuǎn)了個圈、又生生被咽了回去,人家可是正兒八經(jīng)成了親的人,這里真要回避的人,理應(yīng)是自己才對。
好在沈瑛明白兩人之間的小秘密,當(dāng)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又咳了兩聲,這才對著霍嬿昕道:
“我從小到大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都是表妹來給診治的,醫(yī)術(shù)了得,一會兒換藥的話定是血流不止,未免引起不適,請娘子暫時到正廳喝喝茶水,歇息一二?!?p> 若是尋常夫妻、自家夫君被一妙齡大夫、脫了個半裸來上藥,定會兒堂而皇之的留下幫忙,好在霍嬿昕不同,一來,對沈瑛沒那旖旎的心思,二來、她在此也著實不方便兒,兩人做到相敬如賓就好,至于別的什么,還是保持點距離才好,如此想著人也就很快的出了屋子。
“現(xiàn)在想想,你幸好娶了這么個人物,但凡換一個,想必都沒她這么痛快。”
“你這是、羨慕還是吃味??!”
待屋內(nèi)只剩兩人后,沈瑛調(diào)侃了他一句便老老實實的趴了下去,豆衣懶得跟他浪費唇舌,只上前將她后背的衣物褪下,再將裹在身上的細布一層層剪開,一道道滲血的痕跡便暴露在了空氣里。
豆衣手上動作不停,轉(zhuǎn)頭瞧了他一眼、
“疼也得憋著,這是你的責(zé)任?!?p> 這話雖說的不近人情,可也的的確確是不可爭辯的事實,沈瑛不敢出聲兒,索性便將腦袋悶進枕頭里,一聲不吭。
“那日八角火急火燎的把我拽進來后,見到你那樣,我差點暈過去,當(dāng)時的你滿身血污,一動不動的樣子、跟死人沒什么兩樣了,這么多年來,這還是頭一回見你傷成這樣,連夜就發(fā)了高熱,斷斷續(xù)續(xù)的三天才退去,這幾天、姑姑見天兒哭,一雙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
口中啰里啰嗦的說著、沈瑛昏迷中發(fā)生的事情,手上卻也沒閑著,利落的將傷勢整理好,將被子蓋好后這才嘆了口氣:
“你說說,自從霍家摻和進來后,你挨了幾次打了,還一次比一次重,這次的高熱就是個警醒,告訴你老人家該強身健體了,別整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吃的,明年你就十七了,依著你這身高、身板兒也太瘦弱了些,這樣下去不行。”
兩人自小相識,也算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了,這話說完后猶覺說的有些隱晦,隨后又補了句:
“年紀也老大不小的,別總想著虐待自己,到時候長成個畸形,看誰還敢要你。”
沈瑛并未接話,只悶在枕頭里賤兮兮笑了幾聲,算是回答。
沈瑛這次的傷勢不輕,間接引起一場大病,養(yǎng)了大半個月才好、這期間蔡瑋藝到來了兩次,每次都喋喋不休的吐槽完沈書吏才走,反倒是明聿一直也沒見來過,每每想起之前的夜半談話、沈瑛覺自個兒大概是燒糊涂了,才引起的幻覺。
自打清醒以后、就連劉氏都象征性的前來看望了一次,反倒是沈書吏一直也未路面,對此,代氏深有怨言:
“哪有這樣做父親的,別人都希望自家孩子越來越好,他倒好,愣往死路上逼,一點也不顧念父子情份?!?p> 在得到豆衣允許下床的首肯后,這日一早,沈瑛穿了代氏親手縫制的一件棗紅色長袍,腰間是沈黛親手繡的并蒂蓮,穿戴好后,沈瑛在銅鏡前瞧了瞧,往常到?jīng)]穿過這樣亮堂的衣服,猛的一穿頓覺渾身的刺撓,許是養(yǎng)病期間伙食被豆衣盯得太緊,吃的過于豐盛了些,沈瑛總覺的銅鏡里、那位面色白皙,豐神俊朗的少年郎不是自己。
“這身兒、未免有些太華麗了些吧?”
沈瑛張開雙臂四下瞧了瞧,還是有些懷念之前青灰色袍子。
“不華麗,這才是你這個年紀應(yīng)有的樣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