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辰景的電話進來,問我在哪里,怎么沒在醫(yī)院等他。從“呼呼”的風聲里,我猜他現(xiàn)在應該是在車子上。
“辰景,我們快回去吧,媽今天晚上可以做了你最愛吃的......”
葉肖肖的聲音從彼端傳來,甜甜的。
低頭,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一股莫名的難受自心底升起。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現(xiàn)在,他就陪在她的身邊,還要和她一起回家。
......我想到了盧雅珍今天下午的話。
“初桐,怎么了?”
掛掉電話,抬頭,只見老板娘正擔心的看著我。
把臉埋在雙手間,我第一次把我這些年來,尤其是最近一年多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在這個小小又安靜的客房里,只有我的回憶,還有我的哭聲在回蕩著。
“初桐,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抽個時間,心平氣和的找他談談。這樣拖下去,不管是對葉肖肖,還是對他,尤其是對你和孩子,都不是辦法。作為男人,他太貪了,想要的未免有些太多了,既然不相信你,又何必還要這樣糾纏不休?!崩习迥锇盐覔磉M她的懷中,溫柔的用手輕拍著我。
“時間這東西就是一把刀子,有些東西,哪怕是再堅貞不渝的愛情,在它面前也是不堪一擊的,更何況在你們兩個中間,已經(jīng)有一個死去的林文倩,現(xiàn)在還多了一個活著的葉肖肖。葉肖肖是葉家人,你雖然不是,可是畢竟從小在葉家長大,所以按照你的性格,你是做不到和她爭和她搶的。”
“初桐,愛過他,就足夠了。八年情誼,十二年的等待,你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東西都留給了他,就算將來老了,也用不著后悔了?!?p> “初桐,聽我一句勸,帶著孩子,離開他,好好過你的生活?!?p> “嗚嗚嗚嗚.......”聽著老板娘的話,聞著老板娘身上的味道,我大哭出聲。
手機響起,我沒有去接,只是就那么由它響著。
最后是老板娘幫我接起了它,也告訴對面我在這里。
這一個晚上,老板娘沒有離開,而是陪著我,坐在床上。
“初桐,我真希望你就是我找了這么多的女兒,這樣一來,我不僅能給明海一個交待,更能名正言順的站到你身邊,保護你,讓你不再這些人的欺負?!崩习迥锏谝淮握f起了她的故事,也說起了她的女兒,最后還摸著我的頭發(fā),這么說道。
天亮了,我和老板娘告別,坐上了回去的大巴。
既然顧辰景已經(jīng)回了葉家,那么在他出院前,也就再也用不著我這個仇人多事,去照顧他了。我相信,直到他的身體恢復,他們都會把他照顧的很好。
低頭,我看著衣服上的奶漬,也不知道那個小家伙幾天沒有見到我,有沒有吵鬧不休。
大巴車啟動,我從玻璃里的映射里,看見了無名指上的戒指。
手機響起,是顧辰景。
“嗯......我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體,好好休息......那是你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先就這樣吧,旁邊有小朋友在睡覺,我就先掛電話了?!鳖櫝骄斑€在說著,葉肖肖就在他旁邊,還有陳蓓華和葉庭風。
兩條未讀短信。
一條是文字信息:葉初桐,辰景和我回家了。
另一條是彩色照片:顧辰景赤裸著胸膛,躺在一張潔白歐式大床上,他的身邊多了一個人,是葉肖肖,她的唇正印在他的唇上。
都是葉肖肖發(fā)來的,而時間是昨天晚上十點三十五分!
關去手機,偏頭,靠在車窗上,我閉上了眼睛。
他們才是一家人......
大巴車在終點站停下時,都已經(jīng)是傍晚了,正值夕陽緩緩落下。
我沒有馬上回咖啡廳,而是去了海邊。
傍晚的海邊,除了夕陽以外,還有著徐徐的海風。
別過耳邊的碎發(fā),我在海灘上坐了下來。
人,一個接一個的從我面前走過,有我認識的,但是更多的是陌生人。
最后一線夕陽降下,我還是沒有回去。
“既然都已經(jīng)回來了,又為什么不回咖啡廳?葉初桐,你知不知道媽他們都在滿世界的找你?!”
“顧辰景,我們談談吧?!碧ь^,看著這個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再望著風平浪靜的海面,我平靜的說道。
之所以會在回咖啡廳前來這里,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不管你想和我談什么,葉初桐,都要先回去再說。走吧,我”
“顧辰景,我知道我逃不掉你的手心,所以不會再帶著笙兒離開,但是從現(xiàn)在開始,我也不會再介入你和葉肖肖的生活,你的生活也再和我無關?!焙笸艘徊?,我避開了他拉來的手。
“葉初桐,我開了七個小時的車,千里迢迢的從夏城趕回來,又找你到現(xiàn)在,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話?!是不是那個該死的旅館老板又和你說什么了!葉初桐,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讓她連旅館都開不下去?!”顧辰景沖上前,憤怒的捉住我的手。
疼,讓我冷汗直冒,但是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
“顧辰景!”
怒了!
我也怒了!
真的怒了!
他除了威脅我,關我,折磨我,還能做什么!
“我們之間還用得著別人來說什么嗎?!”用盡所有的力氣,掰開他的手,我怒吼著。
假的結(jié)婚證!
假的婚姻!
他不僅親手把我變成了人人唾棄的小三,還把笙兒,他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變成了永遠都抬不起頭來的私生子,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比這更殘忍更殘酷的事情!
打開手機,我把葉肖肖發(fā)來的信息放到了他的面前。
“我那是喝多了,你又不在,我就只好”
“顧辰景!我不管你是喝多了,還是別的什么原因,我只知道你現(xiàn)在是葉肖肖的丈夫,是一個有婦之夫!所以,以后請你離我和笙兒遠點吧,我和笙兒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苯財嗨脑?,摘下無名指上的戒指,走過他的身邊,塞進他手中,從顧媽媽懷中抱過顧笙,我向著咖啡廳的方向走去。
沒有留給他解釋的機會!
“初”
“顧媽媽,我先回去了。”從小到大,顧媽媽一直都很疼我愛我,我也一直都把她當成自己的母親,我不想讓她難過,但是我沒有辦法。如果我今天不這么做,那么我和笙兒的日子就......
我只想要一個平靜又安靜的生活。
小家伙一進我懷中,一雙小短手馬上就環(huán)上我的脖子,一雙小腿更是在我懷中一上一下的蹬著。
我偏頭,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咯咯咯~”
馬上就引來了她的笑聲。
“小季,你和小林幫我把閣樓上的雜物間收拾出來一下,明天再讓人送一張床過來?!币换氐娇Х葟d,我就來到收銀臺,這么拜托著里面正忙著的小季。
小季和小林雖然疑惑,可還是放下手上的活,上去幫我了。
小家伙吃過奶后,睡的很熟。
“初桐,是我,威爾斯。你今天回來連晚飯都沒吃,我就去給你做了一點。不過,我只會西餐,不會做你們這里的飯?!保ㄓ⒄Z)他端著面包,還有一杯溫溫的牛奶。
“你吃好了叫我,我去休息了。今天生意太好了,忙了一天?!保ㄓ⒄Z)或許是出于照顧小家伙的緣故,他說完還做了一個“睡覺”的姿勢。
“初桐,我”顧辰景進來,全身都濕透了,在他站著的地方,是一灘水漬。
“小季和小林已經(jīng)幫我把雜物間收拾出來了,我明天會去買一張床回來,你要是想留下來,就去那兒睡吧。今天晚上,你就先去酒店將就一晚吧,不遠的,從咖啡廳出去,左轉(zhuǎn)也就五十米左右,走路也要不了多久。好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倍似鸩捅P,走過他面前,向著小廚房走去。
“我和葉肖肖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你們是夫妻,那是你們的事情,你用不著和我解釋?!笨粗@只拉住我的手,我甩開了它。
當我從小廚房出來的時候,顧辰景還是穿著他的濕衣服,站在那里,連一步都沒有挪動過。
顧媽媽在旁邊勸著他。
他看著我。
他以為我還會再擔心他嗎?
不會了。
從我坐上離開夏城大巴的那一刻,我就再也不會了。
這個小家伙,睡個覺都不安分,又踢被子。
小屁股都涼了。
幫她蓋好被子,我在上面輕拍了兩下,以示對她踢被子的懲戒。
隔著一道門,顧媽媽一直都在擔心的勸著他。
威爾斯起來了,也跟著顧媽媽一起,加入勸他的行列。
但或許是勸的多了,又開始罵了。不是說他活該,就是說他自作自受,而且聲音還越來越大。
最后就連小季也都起來幫著勸,還敲響了我房間的門。
我聽著,但是沒有開。
今天,只要我心軟了,開了這道門了,那么我今天晚上在海邊說的話也就白說了。
“顧辰景!你到底還要鬧到什么時”實在被他們煩了,就連小家伙都被他們吵醒了,哭鬧個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我還是打開了門。
“初桐,我和葉肖肖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p> 聞著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我使勁兒的推著他,想推開他,可是他卻把我摟的死緊,還把頭埋進我的頸間,怎么都不肯放開我。
察覺到他的身體很燙,我撩起他的衣服,摸著他的背。
好燙!
那邊都還沒有辦理出院手續(xù),這邊又進了醫(yī)院。
盧雅珍從夏城坐專機,趕了過來。
“我是他的主治醫(yī)生!”一走進病房,盧雅珍身后的護士就即刻上前,取代了剛剛的那些護士。
她們要給他做檢查,但是他卻死死的抓著我,怎么都不肯松手,就連盧雅珍和幾個護士來幫忙,也沒能掰開他。
我感覺我的手快被他抓斷了。
“就這樣!”不得已,盧雅珍只得這樣宣布。
在給他打點滴的時候,護士從他的右手換了左手。
“初桐,我和葉肖肖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初桐,別走,初桐,相信我,我和葉肖肖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迷糊中,他不停地重復著他在閣樓上說過的話,抓著我的那只手也越來越用力。
“嗯.......”疼的我冷汗直流。
盧雅珍看著我。
護士看著我。
顧媽媽看著我。
威爾斯看著我。
病房里所有人的都在看著我。
“初桐,想個辦法,讓他平靜下來,否則,就算打上點滴,效果也不好,本來他身上的傷就沒有好。”
“就這樣吧?!甭犞R雅珍的話,看著這個昏迷的男人,我沒有按她說的做。
他們可以說我無情,也可以說我心硬,對這個男人,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不行啊盧醫(yī)生,病人的手一直都在亂動,針扎不下去啊?!弊o士又扎了幾次,但是都失敗了。
“初桐,你就想個辦法讓他安靜下來吧。我知道辰景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值得原諒,但是我就只有這么一個兒子,就當顧媽媽求你了,我給你跪”顧媽媽的雙膝一彎。
我用另外一只手拉住了她。
對這個一直以來都是真心關心我愛護我的人,我做不到拒絕。
在顧媽媽面前,在所有人面前,我就那樣翻身上床,像是哄小家伙那樣的把他擁進自己的懷中,不僅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個吻,最后還把吻停在他的唇上,學著他以前吻自己時的樣子,輾轉(zhuǎn)了一會兒。
“好,我相信你,你和葉肖肖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那你現(xiàn)在讓護士給你扎針好不好?”
這張臉,因為高燒,都已經(jīng)紅了。
顧辰景安靜了,護士給他扎好針了,點滴開始一滴一滴的流進他的身體里。
既然點滴已經(jīng)打好了,我也該下去了。
但他就像是知道一樣,馬上就翻了一個身,不僅用他的雙腿夾著我,還用他打著點滴的手,把我抱的死緊,血液都倒流了。
我以為他醒了,于是看了他一眼。
他依舊在昏迷中,雙眼緊閉。
“嗚~”
顧媽媽哭出了聲。
威爾斯攬過她的肩,把她擁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