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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螢于飛

chapter4.珠殘玉碎

流螢于飛 春鹿月 3956 2020-04-20 23:21:01

  葉府后院中一棵葡萄生的奇怪,據(jù)說初時(shí)花匠特地搭了葡萄架,它卻偏偏選了棵枯樹爬了上去,枯枝綠葉相得益彰,倒把這樹顯得別致許多。

  冉梓前日聽說后院種了些果樹,便尋了過來,看見葡萄藤上掛著水靈靈的葡萄,自己突發(fā)心思爬上樹去摘。小黎怎么拉都拉不住,只好在下面候著,一遍遍囑咐小姐小心些。

  當(dāng)初葉老爺買了這處宅子,重建之時(shí)挖到一枚大青石,人形大小,一端微微地凸起,葉老爺特地命人將凸起處鑿成了石枕形狀,打磨光滑,留在了后院里。此時(shí)這石頭上正躺著一人,以書掩面,睡得香甜。

  葉秉煜忽聽到一陣說話聲,忽近忽遠(yuǎn),他略微不悅地拿開書,睜眼望了望聲源處。那邊還真是熱鬧,那樹上的人還真是眼熟,他嘴角牽起一個(gè)笑容,把書放下走了過去。還未走近,就聽丫鬟尖叫,樹上人搖搖欲墜。

  “你不要叫了,我沒事了。”冉梓看了看樹下的小黎,指了指穩(wěn)住的樹枝,留給她一個(gè)寬慰的笑容。

  葉秉煜剛背上生出的一陣?yán)浜挂猜⑷ィ墒鞘剂衔醇暗氖?,下一刻那人是真的在向下掉,已離得極近的葉秉煜飛奔過去,將愣在原地的小黎撞了出去,手臂及時(shí)地抱住下落的冉梓,猛烈的沖擊力讓兩人跌到地上,滾了出去,葉秉煜的背狠狠地撞在井壁上才阻攔了滾動(dòng)的趨勢。

  冉梓聽到葉秉煜的悶哼聲,看了看他背后專門方便花匠澆水的水井,心中明白幾分。她急著從他懷里出來,卻因他箍的太緊掙扎不得。如此近距離,冉梓看著他因痛苦擰起的眉,欲伸手撫平,奈何手臂被束縛住。

  小黎才從呆愣中反應(yīng)過來,一臉煞白的跑過去問長問短,卻是毫無回應(yīng),一時(shí)以為這兩人是受傷嚴(yán)重,無法起身,臉慘白了兩分。

  “你昨日所說的脫身離去,就是要害死親夫,以遺孀身份離開葉家?”

  冉梓感覺到他松開了自己,慌忙起身?!拔也⒎怯幸?,你的背沒事吧?”見葉秉煜將手伸向自己,便扶著他起來。

  “并無大礙?!彪m如是說,還是由著冉梓扶著自己,心中暗笑自己腿腳并沒受傷。行到有人處,輕甩開了冉梓扶他的手,受傷之事還是瞞著父母才好。

  葉秉煜回房換了身衣服之后,冉梓才進(jìn)去整理了一下凌亂的發(fā)鬢,剛更衣罷,二人又匆匆趕去和葉老爺他們一起用飯。

  晚飯后,小虹送來了藥膏,冉梓當(dāng)葉秉煜要上藥,自行避讓出去。她前腳出來,小虹后腳也跟著出來,冉梓不解,小虹解釋說:“少爺不肯輕易讓人碰他,所以這等事只能勞煩少夫人了,奴婢就先在外面候著。”

  冉梓推門進(jìn)去,屋子里發(fā)出一陣藥香,葉秉煜正在鏡子前坐著,朝臉上涂抹著燙傷的藥膏,這么幾日,紅斑淡去了許多。

  從鏡子中葉秉煜瞧見冉梓拿了桌上的藥瓶,慢慢走近。她許久才說出了一句,要不,我?guī)湍悴了幇伞?p>  葉秉煜轉(zhuǎn)了身,手利索地解開了衣帶。冉梓匆忙背過身,直到聽到身后人說了句:“你不是要替我擦藥嗎?”她回頭一眼看見了葉秉煜裸露的上身,假裝淡然地移開目光,走到床前讓他躺下。

  冉梓指尖蘸了藥膏,用極輕的力道將藥膏涂抹開,默默注視著手下的一小塊皮膚,對于這大片的青紫痕跡不敢多看一眼。

  葉秉煜感受到從背上炸開的一抹清涼,漸漸地蔓延開。他扭頭看見了冉梓滿臉紅霞,窘迫地替他涂藥。偷笑了兩聲。

  這笑聲讓冉梓更是尷尬,若不是自己害他受傷,她打死也不會在此處幫他涂藥。整個(gè)過程,一會兒光景,似乎拉長一成了整日。最后,冉梓心中松了一口氣,急不可待地將瓶塞塞好起身。

  葉秉煜跟著坐起來,又眼疾手快地拉住走出幾步遠(yuǎn)的她,然后將她的袖子微微向上推。冉梓當(dāng)他意欲輕薄,反手給了他一巴掌。葉秉煜不怒反笑,仍是挽起她的衣袖。

  只見自己手腕一處磨破了皮,從傷口處滲出了血跡,好笑的是自己一直沒有察覺。葉秉煜拿藥水替她清洗傷口,冉梓不再掙扎,任由他拿了手帕替她在手腕上打了個(gè)結(jié)。

  葉秉煜道:“如此才互不相欠?!?p>  冉梓拾起床上的長衫遞到他手里,“莫著了涼?!币浑p眼睛始終不知道該將目光放在何處,接著喚了丫鬟們打些熱水進(jìn)來,預(yù)備梳洗一番也該休息了。

  過了會兒,冉梓習(xí)慣性地摸了摸手腕,指尖軟軟的觸覺讓她從床上一躍而起。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下午的情形,來不及穿鞋跑到外間。

  葉秉煜趴著睡的十分難受,奈何十分的困乏,還未等丫鬟們退出去就睡著了。此刻感覺著天搖地動(dòng),心生不解,聽著一人軟著嗓音,“快醒醒,快醒醒,葉秉煜!”眼前影影綽綽顯了人影,葉秉煜這才趁著月光瞧清楚了冉梓的臉。

  “你看見我的鐲子沒有?”

  “摔碎在葡萄樹下了?!比~秉煜冷淡地說,又閉上眼。耳朵捕捉到門栓響動(dòng),當(dāng)下從床上跳下來拉住冉梓,“你做什么?鐲子我再買給你就是了!”

  冉梓用力推開他,嘩啦一下袖子被扯斷,露出一節(jié)皓腕。

  “要出去至少穿上外衫和鞋子,深更半夜衣冠不整,叫別人瞧見像什么樣子?!比~秉煜說完便將冉梓推進(jìn)內(nèi)室,拉上了門簾。

  冉梓穿戴好,葉秉煜也衣冠整齊地靠在門外的柱子上,手里執(zhí)了盞燈籠,淡淡地看她一眼,在前面打著燈籠先走了,冉梓跟了上去。

  入了夜整個(gè)府邸陷入一片靜謐之中,月光清冷,初秋的風(fēng)靜靜地吹著,遠(yuǎn)處的樹枝搖擺著張牙舞爪,有些可怖。冉梓些許慶幸葉秉煜能跟來。

  離那棵葡萄樹幾步遠(yuǎn)時(shí),冉梓搶先跑了過去,燭光照射下的玉渣泛著微光,她拾起了斷成幾段的玉鐲,發(fā)愣。一張繡著連理枝的手帕平展地停留在她眼前。

  “放進(jìn)去。”

  冉梓反是把它們捏在手心,不肯放。葉秉煜強(qiáng)行掰開她的手,把碎鐲子放在手帕上,把地上玉鐲的殘?jiān)徊⑹斑M(jìn)帕子里,包好,放回她的手心。拉起她的手腕往回走。

  **********************

  “姑爺又走了!”小黎端了一盤葡萄進(jìn)屋,搶走了冉梓手中的書,“小姐先歇歇,這些葡萄可是姑爺特地吩咐管家送來的呢!昨個(gè)小姐自己摘的沒吃到嘴里,姑爺?shù)官N心!”

  冉梓又將書搶了過來,不理會笑成一朵花的小黎。

  “小姐!找鐲子的事我吩咐下去了,你再等等,一有消息我馬上通報(bào)你。我知道那是夫人的遺物,既然是在府里丟的,全府的丫鬟小廝都費(fèi)心替你留意著呢,別上火了!”

  “不用找了。”

  “???小姐想起來丟哪了?”

  “嗯?!弊匀皇潜幌е藥ё吡?。

  過了幾日冉梓隨齊夫人游玩,去了常去的那家首飾鋪?zhàn)印:屠习宕蛄藗€(gè)照面,還未開口,店老板就吩咐伙計(jì)取出個(gè)雕花的木盒。

  “葉少夫人,這是葉少爺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老板雙手把木盒奉上。

  同行的夫人搶先接了過來,小聲對冉梓說:“托人轉(zhuǎn)交,真是個(gè)驚喜,這就是你們年輕夫妻間的小情趣!”打開木盒看了一眼“哎呦呦,這玉鐲成色看上去極為不錯(cuò),一看就是上品!”

  冉梓看了看,這一對鐲子和她摔碎的那一只極為相像,不細(xì)瞧根本看不出差別。

  “夫人好眼光,這可是上好的昆侖玉,葉少爺也是刁鉆,這塊玉我可是花了好久才尋來的,趕巧今天剛打磨好,葉少夫人就登門了?!?p>  “葉少爺還真是有心,妹妹嫁對人了?!?p>  “姐姐說笑了,外子哪比得上齊大人貼心,京城里誰不知道齊大人和姐姐是相敬如賓卷舉案齊眉,結(jié)婚十幾年恩愛如初,傳為佳話。姐姐有此等福氣,妹妹羨慕不已。”

  齊夫人捏著帕子角,掩嘴笑。

  冉梓也笑,齊大人對妻子言聽計(jì)從,說往東不敢向西,被管教的服服帖帖,傳為笑談。

  兩人又挑了些首飾,又去尋一家酒樓歇息,剛下了馬車,一位莽撞的綠衣女子就撞上了齊夫人,當(dāng)下貼身丫鬟訓(xùn)斥道,“哪個(gè)不長眼的丫頭!”

  冉梓趕緊賠了笑,拉著綠衣女子,跟齊夫人道歉,“真是對不住姐姐,不知是否撞傷了姐姐?”

  看了眼滿臉怒氣的齊夫人解釋道,“這位是舍妹,平日是魯莽了些,沖撞了姐姐?!?p>  齊夫人的臉立即換上了笑臉,“原來是令妹啊,我并無大礙?!?p>  冉思對齊夫人行了禮,拉著姐姐去了一邊,“姐姐,我正好打算明日派人送信給你,既然遇到了就不必麻煩了?!?p>  “什么事?”

  “我替你尋了戶好人家?!比剿忌衩刭赓獾貙λZ。

  冉梓笑著點(diǎn)她額頭,“還真是胡鬧!這件事以后再說,我先去陪齊夫人,你不要亂跑了,早點(diǎn)回去?!?p>  冉思依言告辭,冉梓跟著齊夫人去了酒樓??嘤诰茦莾?nèi)沒有了包間,齊夫人又獨(dú)愛這家酒菜,兩人就在一樓偏僻處坐下了。

  齊夫人偏讓著冉梓喝酒,冉梓一再推辭,最終還是恭敬不如從命,淺飲了兩杯,若不是小黎扶著,一定醉倒在地了。

  偏生著起身時(shí),小黎去柜臺處結(jié)賬了,冉梓扶著桌子勉力站了起來,剛抬起腳身子就晃了起來,鄰桌的一位男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冉梓將男子的手拂開,借力于齊夫人的丫鬟,右手撫額。

  “沒想到妹妹酒量這么差,早知道就不逼你吃酒了,我這做姐姐的還真是該打!”齊夫人也試圖來扶她。

  冉梓強(qiáng)打著精神,回復(fù)道:“姐姐休要怪自己,是妹妹沒用,既如此,我也無法陪著姐姐游玩了?!?p>  “不打緊的,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p>  兩人由此告別。冉梓頭腦昏沉,剛回了府,頭碰到枕頭就睡著了。大夢初醒,就聽小黎來告知她,二小姐約她明日中午去醉湘樓。

  冉梓點(diǎn)頭,喝了口小虹奉上來的醒酒湯。梳洗一番后,差人將桌上的晚飯撤了下去。

  “小姐,要不我去廚房讓人煮些粥給你?”

  冉梓搖搖頭,“我沒有胃口,你去百香齋撿些我愛吃的糕點(diǎn)買來些。”

  小黎剛往外走了幾步,又轉(zhuǎn)了回來,“剛才小虹還跟我說,王海中午送來了些糕點(diǎn),小姐不在家她就收了起來,我去找出來?!?p>  小黎端來糕點(diǎn),冉梓看了眼盤中的糕點(diǎn),說了句:“我不吃了。”

  “小姐,這些糕點(diǎn)是百香齋的,你不喜歡的那些我都撿了下去。你多少吃些,否則半夜你餓了,又要為難奴才了。”

  冉梓并沒理她,讓小虹把糕點(diǎn)拿出去,分給府里的丫頭。小黎不知道這會兒小姐又是跟誰置氣,她跑出去囑咐小虹留兩塊下來,她為小姐夜里預(yù)備著,姑爺送來的東西多少也該讓小姐嘗嘗。

  第二日冉梓去赴約。到了醉湘樓,小二就引她去了樓上的包間。一進(jìn)門,就注意到除了冉思,房內(nèi)還有男子,并非嚴(yán)文宇。冉梓轉(zhuǎn)身欲走,冉思追了出來。

  “姐姐,這可是茶行的大主顧,得罪了不好,你還是跟我進(jìn)去吧!”

  “得罪了他,虧空由我填滿。”

  “姐姐,姐姐,姐姐!”冉思拉著她的手撒嬌,“你多少也給我些面子,你不見他,以后我在肖公子面前就抬不起頭了,你就見上一見,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冉梓只好由著小妹把自己重新拉回房內(nèi)。

  男子一見冉梓分外眼熟,這才發(fā)現(xiàn)是昨個(gè)醉酒的姑娘。將此事一說,冉梓謝過他的攙扶之助。

  冉思還是討了個(gè)緣由,提前落跑。這位公子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冉梓故而與他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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