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蘊!”
“小姐,怎么了?”馬車之中,顧蓁突然從夢中驚醒,雁翎和離芷立即湊過來。
看了看周遭的景象,顧蓁才發(fā)覺原來是一場噩夢。想要回想夢中的場景,卻是絲毫印象都沒有了。
“小姐這是做了噩夢?”
“嗯?!鳖欇韬攘丝陔x芷遞過來的茶,壓下心中思緒:“這是到哪兒了?”
“小姐,到越州邊境了,天亮時分便能入城了。”
聽完雁翎的話,顧蓁卻沒了下文。又過了片刻,開口道:“雁翎,最近有阿蘊的消息嗎?”
“小姐,昨日不是才將信函送到二小姐的商鋪之中?這一來一回,最快也要等上一個月呢。”
“對,是我忘了?!鳖欇璧缹㈥P(guān)于越州刺史劉擎的事再說與我聽聽吧。
“是?!毖泗徂D(zhuǎn)身從馬車的暗匣之中翻找出一個微鼓的信封,從中抽出厚厚的一沓信紙:劉擎,貞元元年任越州刺史,時年三十又五。貞元三年調(diào)任京都任廣武將軍,貞元四年再次調(diào)回越州。”
“看來是個難得的人才,不然父親也不會再將他從京城調(diào)回來?!鳖欇璧溃骸按巳颂幨聢A滑、長袖善舞,還喜歡處處留情。可對?”
“是,一字不差?!毖泗岱胶竺鎺醉摚骸皳?jù)說淮南王麾下一文一武兩位官員極好美色,那位文官便是這位劉刺史?!?p> “那武將呢?”是人,都有八卦的本性。
“左將軍葛懷毅?!?p> “男子大多愛美色,但能如此出名的卻著實少見?!?p> 雁翎繼續(xù)道:“劉擎刺史雖愛美色,但府中只一位正妻,連侍妾都不曾有過。據(jù)傳言,越州二十八城,便養(yǎng)著他二十八位紅顏知己。每一位都是各個城池之中艷名遠揚的女子?!?p> ……
“你是何人,為何會有王爺?shù)乃接。俊痹街荽淌穭⑶?,身材矮胖、天生長有一張笑面。和人說話時習慣性地微瞇雙眼,但卻給人一副忠厚老實的印象。
“淮安王府府衛(wèi)統(tǒng)領(lǐng),蕭充?!?p> “原來是蕭統(tǒng)領(lǐng),失敬失敬?!眲⑶婷嫔闲σ飧酰骸案覇柾鯛斢泻我?,居然派蕭統(tǒng)領(lǐng)親自前來?”
“是世子妃尋大人,有事相商?!笔挸渖焓?,示意劉擎前行。
若非突然而至的戰(zhàn)事,整個淮南王府如今應該處于一片喜慶之中。因為年前淮南王便已經(jīng)下令,要在古梁郡為世子和世子妃重新辦一場婚禮。
此消息一出,這古梁郡上下自然明白。如今府中的那位媵夫人,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雷渝瑢淼幕茨贤蹂?p> 雖不明白世子妃找他何事,但聰明圓滑如劉擎,自然聽聞了淮南王對這位出自士族的兒媳的看重。
刺史官邸的大門前,刺史劉擎攜夫人呂氏一同來到一輛外表極為普通的馬車前。
未待劉擎開口,雁翎和離芷已經(jīng)從車內(nèi)出來,接著便是帶著帷帽的顧蓁。
“越州刺史劉擎攜發(fā)妻呂氏,恭迎世子妃娘娘?!?p> “劉大人不必多禮,世子妃有事相商,還請移步內(nèi)衙?!闭f話的是雁翎。
“世子妃娘娘,請?!眲⑶嬷逼鹕恚驹谒砼缘膮问想S即來到顧蓁身旁。
來到內(nèi)衙之中,顧蓁摘掉帷帽交與離芷。身后的蕭充拱手將淮南王的私印奉上。
見此情景,劉擎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看向妻子呂氏:“這里不用你候著了,先回去吧?!?p> “世子妃此次前來,有何吩咐?”
聞言,顧蓁輕笑:“都說劉大人聰明絕頂,果真不假?!?p> 從將她當作普通貴婦到視作頂頭上司,居然只是從門外走到門內(nèi)的功夫。
“世子妃謬贊,下官當不起,當不起?!?p> “劉大人不必如此謙虛,實事求是便是最好?!?p> “那下官應當是……”劉擎抬頭看向顧蓁:“有那么一些小聰明。”
“吐谷渾此次來攻,依大人看這場仗能打多久?”
劉擎感覺到一滴汗沿著后背滑下,這位世子妃娘娘,不愧是能接管王爺私印的人。
這前一句和后一句壓根兒不挨邊兒又句句都像是綿里針的說話方式,兩句話就讓他果斷棄了混跡官場十余年都不曾失效的說辭。
“回世子妃,下官只是一個文官,不懂兵事。世子妃此問,著實是難住下官了?!?p> 顧蓁也不管劉擎的回答:“劉大人,越州今年糧食的產(chǎn)量大概能有多少?”
“回世子妃,估計約一百萬石?!?p> “保證越州百姓一年溫飽,需要多少糧食?”
“約……五十萬石?!?p> “那便請大人備好四十萬石糧食,屯在這城中同時幫忙看管?!鳖欇璧溃骸白匀?,在商言商,銀貨兩訖?!?p> 劉擎本想說是,但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到底答應了何事:“敢問世子妃,要下官征集如此多的糧食作甚?”
“軍糧。”顧蓁道,“不止今年,往后十年皆要如此?!?p> “十年?”劉擎吃了一驚。他確實不通兵事,但是邊境的戰(zhàn)爭怎么也不會持續(xù)十年。
顧蓁看向雁翎,后者將手中所捧的匣子放到;劉擎面前。
“這是最近兩年的糧款,預先支付。”顧蓁又示意離芷拿出已經(jīng)備好的文書,“這是印有父親私印的文書,大人一同收好?!?p> ……
直到顧蓁一行離去,劉擎仍舊感覺有些發(fā)暈。
這位世子妃這是要作甚?他在宦海游了十余年,從來都是將別人蒙在鼓里,哪曾出現(xiàn)過如此情況?
這文書是算是公事,可是這說著在商言商提前付了兩年的糧款又是怎么一回事?
“世子妃娘娘走了?”回到內(nèi)宅,妻子呂氏迎過來:“她來此是為了何事?”
“做生意?!眲⑶嫠紒硐肴ィX得這三個字最能概括今日所發(fā)生的事。
“做生意?”
“總之不是你們內(nèi)宅婦人的事,不用你操心了?!?p> 呂氏很想說,婦人過來談的事情不是婦人的事還能是誰的事。但是看著丈夫再次陷入沉思,她乖乖地閉了口。
她的出身雖不能和顧蓁相比,但也是越州數(shù)一數(shù)二的世家。嫁給劉擎算是下嫁。
所以她出嫁那天起,劉擎便答應呂家,此生內(nèi)宅只正妻一人,子女皆出自一母。
二十多年來兩人一直相敬如賓,劉擎兌現(xiàn)了他的承諾,她也給了他自由——只要不入府、不生子,他在外面有多少紅顏知己她都不會管。
之所以對顧蓁感興趣,便是因為聽說淮南王世子蕭穆的院中也只有這一位。碰到和自己相似的人,好奇心總會多一些。
“小姐,沒想到居然會如此順利?!睆拇淌饭氽‰x開之后,雁翎喜悅之情難掩。
顧蓁卻道:“這是我們運氣好,第一次就碰到了一個聰明人??墒钦麄€梁地有刺史五人,郡守十位。這一趟出來,后面的路還長著呢?!?p> 顧蓁不怕遇見狡猾甚至奸詐的官員,卻害怕“忠臣”。
一旦遇到一個將三綱五??吹谋忍爝€大比命還重的人,她女子之身便會成為越不過去的坎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