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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壽寧侯

第49章 中旨

大明壽寧侯 南山有龍 3782 2020-05-15 18:00:00

  北鎮(zhèn)府司,牟斌激動地對張鶴齡說道:“侯爺,天津衛(wèi)剿賊一事,根據(jù)慶云侯所提供的線索,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賊人所有據(jù)點,目前已經(jīng)做好了所有準備,隨時可以行動!”

  張鶴齡笑了笑,說道:“那本侯就提前恭喜牟帥剿賊得勝歸來了!”

  “多謝侯爺吉言,此番查訪白蓮教一案,侯爺出力甚多,當為首功,”牟斌想了想,說道,“下官仍有一事不明?!?p>  “但講無妨?!睆堹Q齡說道。

  “白蓮教歷來狡猾多詐,怎么可能輕易相信慶云侯?”

  “一個字,貪!”張鶴齡解釋道,“白蓮教并不相信周臘,但是他們看到了肥肉,盡管知道這塊肉可能是誘餌,仍是想著如何最大限度吃下來,他們在等,等將誘餌上的肉吃夠了,露出里面的鐵鉤時,便會脫身,到時候再想抓他們就千難萬難了,所以,我們必須馬上行動,不能給他們思考的時間!”

  牟斌正色說道:“既然如此,在下馬上進宮,向陛下請命?!?p>  聽到這里,張鶴齡皺著眉頭說道:“若是入宮請旨,等內閣審議,一來怕是泄露風聲,二來會誤了時機。”

  牟斌想了想,回道:“侯爺有何建議?”

  張鶴齡沉聲說道:“請陛下發(fā)中旨!”

  牟斌臉色有些難看,說道:“只怕朝廷百官會有異議。”

  中旨和平時的圣旨不同,圣旨是朝廷正式下達的詔書,是經(jīng)過皇帝與朝廷共同認可的,這個朝廷的代表就是內閣,如果皇帝下達詔書,內閣覺得不同意,是有權利退回去的,每一份圣旨,都必須經(jīng)過朝廷的備案,并且有內閣大學士的附署才具備法律效力。

  而中旨一詞源于唐宋時期,是皇帝自宮廷發(fā)出詔令直接交付有關機構執(zhí)行,詔令不通過中書省,因此稱為中旨。在明代延續(xù)下來,指的是不通過內閣審議的詔令。

  由于中旨不通過內閣,因此,朝廷是沒有備份的,權威性比不上圣旨,若是朝廷官員不買皇帝的賬,甚至可以不接中旨,有點雞肋的味道。而錦衣衛(wèi)作為皇帝的鷹犬,本身的名聲就不好,若是拿了中旨去辦事,怕是當皇帝的少不得被那些言官們“直諫”。

  張鶴齡說道:“非常時期,當非常手段,戰(zhàn)機稍縱即逝,等不得!”

  牟斌思索良久,終于下了決定,說道:“侯爺說的沒錯,大敵當前,當殺伐果斷,倒是下官多慮了!”

  張鶴齡站起身來,抱拳說道:“那本侯就提前慶祝牟帥得勝歸來!”

  “承壽寧侯吉言!”牟斌突然站住,說道,“對了,還有一事,侯爺曾經(jīng)吩咐的,保定白知府的那件案子。”

  “怎么,有頭緒了?”張鶴齡問道。

  牟斌重新坐下,說道:“保定府知府白秋雨一案已經(jīng)查出一些端倪,十一年前,保定府有一叫劉華的大戶,因奸殺一女子被白知府判了秋后問斬,這劉華先是送了銀子,但是白知府沒有收,后來劉吉出面說情,當年劉吉已經(jīng)進為太子少保兼文淵閣大學士,位高權重,而且他是劉華的堂叔,但是白知府仍沒有被說動,反而上書參了劉吉一本,最后被劉吉反咬一口,說他索要賄賂不成,誣陷良民,成化帝著錦衣衛(wèi)與東廠徹查白秋雨,最后將其拿下昭獄,嚴刑拷打之后扣了個貪污災銀的罪名,最終命喪黃泉,白家也家破人亡?!?p>  張鶴齡問道:“有證據(jù)嗎?”

  牟斌搖了搖頭,說道:“這些事情還是我尋了一名十一年前辦案的校尉得知的,但是也僅限于知情而已,劉吉此人做事滴水不漏,拿不到證據(jù)?!?p>  “也不一定,”張鶴齡說道,“那個劉華還在保定?”

  牟斌點了點頭,張鶴齡說道:“先派兩個人把他盯住,需要的時候直接拿了?!?p>  牟斌說道:“只怕僅僅這一個點,仍不夠搬倒劉吉。想那劉吉在朝堂上經(jīng)營多年,根深蒂固,此事若是處理不好,會被劉吉反咬一口,最后落的白秋雨一般下場?!?p>  張鶴齡點了點頭,說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時間不早,你先入宮請命吧。”

  牟斌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問道:“侯爺,我有一事不明,不知該不該問。”

  張鶴齡說道:“但講無妨?!?p>  牟斌看著張鶴齡,問道:“你為何要與劉吉作對?”

  張鶴齡正色說道:“如果我說是為了那個冤死多年的白知府,你信嗎?”

  牟斌淡淡地笑了笑,也沒有答話,抱拳行禮后便離開了。

  第二日,牟斌悄悄來到天津,手持密旨,召見天津衛(wèi)、天津左衛(wèi)、天津右衛(wèi)三位指揮使,宣讀旨意,令其各自展開行動。

  這些衛(wèi)所首領看到圣旨,有些猶豫,天津衛(wèi)指揮使蕭瑜問道:“牟指揮使,這道圣旨為何沒有內閣的署名?”

  牟斌沉聲說道:“情況緊急,來不及通知內閣!”

  蕭瑜面露難色,說道:“可是,這樣怕不合規(guī)矩吧……”

  牟斌臉色陰沉,厲聲喝道:“蕭指揮使,我且問你,你是皇上的兵,還是內閣的兵?”

  蕭瑜聞言臉色大變,趕忙說道:“牟指揮使息怒,下官知錯了!”

  牟斌沒有理他,而是對眾人說道:“白蓮教在天津衛(wèi)的情況你們比我清楚,此患不除,必成頑疾,如今我等殺敵剿匪,何必糾結一個內閣署名,你們如此拖延時間,抗旨不從,難道是心中有鬼不成?”

  眾官員忙跪地叩首,說道:“臣接旨!”

  是夜,所有人馬傾巢出動,將小小的天津城圍的水泄不通,錦衣衛(wèi)和天津三衛(wèi)聯(lián)手,直搗白蓮教分舵的老巢,大戰(zhàn)一直殺到天明,白蓮教死傷慘重,苦心經(jīng)營多年的的天津衛(wèi)分舵被大軍一舉攻破,除了王世乾在逃,其余一干人等,不是戰(zhàn)死便是投降。

  驗收戰(zhàn)果的時候,一名校尉帶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過來,說道:“啟稟牟帥,在一個類似牢房的地方發(fā)現(xiàn)這個人,身上全是傷,只剩下一口氣?!?p>  牟斌看了看這名男子,說道:“既然是白蓮教的囚犯,想必不是反賊同伙,給他上點藥,等他清醒之后問一下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放了吧?!?p>  而此時的朝堂之上,百官正對圍剿白蓮教一事進行爭論,因為弘治皇帝下的是中旨,中旨是什么,沒經(jīng)過內閣的,內閣是朝廷百官的代表,你下圣旨不通知我們一聲,朝廷百官怎么可能愿意呢?

  不過,弘治皇帝這邊還是有人的,以太常寺少卿李東陽、英國公張懋為首的主戰(zhàn)派認為此舉非常必要,白蓮教一日不除,天下便不得安寧,至于發(fā)的是中旨而不是圣旨,是因為情況緊急,情有可原。

  可是以內閣首輔劉吉、吏部右侍郎何忠等人為主的溫和派卻認為白蓮教之亂需以安撫為主,正在爭論的時候,一名御史站出來說道:“啟稟陛下,臣以為世間天災人禍均是上天降下的懲罰,白蓮教作亂亦是上天示警,只要陛下修身養(yǎng)性,并昭告天下,方可平息民怨?!?p>  饒是弘治皇帝脾氣好,聽完這話頓時臉都紫了,白蓮教作亂已經(jīng)讓人頭大,這些當官的不想著出兵剿匪,竟然讓老子下罪己詔?

  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其后有人陸陸續(xù)續(xù)站出來,說道:“臣附議?!?p>  “臣反對!”李東陽是個暴脾氣,站出來說道,“白蓮教乃我朝大患,必須出兵剿之!”

  卻見吏部右侍郎何忠站出來說道:“李少卿,朝廷多次出兵剿匪,但是白蓮教多年仍長盛不衰,此乃上天示警,天意不可違。”

  李東陽指著何忠的鼻子罵道:“爾等食君之祿,不想著忠君之事,只會在此聒噪,饒是爾等讀過圣賢書,怕是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何忠又說道:“貿然出兵只會徒增錢糧耗費,如今國庫吃緊,山西大旱,南直隸大水,西北邊鎮(zhèn)韃靼人虎視眈眈,到處都需要錢糧,白蓮教本不足為患,出兵征討,得不償失!”

  眼見火候差不多了,劉吉站出來說道:“陛下,老臣以為,出兵圣旨沒有經(jīng)過內閣,不合規(guī)矩,陛下若是一意孤行,怕是冷了當臣子的心意?!?p>  劉吉乃百官之首,他說了話,基本上就是朝堂百官的意思,弘治皇帝心中雖然郁悶,確實無可奈何,正想認錯,卻見李東陽再次站出來說道:“劉大人此言差矣,白蓮教在天津衛(wèi)作亂,已經(jīng)威脅到京師的安危,若是不除,必成后患!”

  弘治皇帝看到有人幫自己撐腰,心中暗喜,但是情勢尚不明朗,便沒有說話。

  劉吉自恃身份,也沒有回話,只見一旁的何忠翻著白眼說道:“李少卿口口聲聲說要剿匪,卻不知是想拿何種樂器上陣殺敵啊?”

  李東陽是太常寺少卿,太常,掌陵廟群祀,禮樂儀制,天文術數(shù)衣冠之屬。也就是說,太常寺是個掌管禮樂的行政機關,你一個搞樂器的談什么打仗?

  這是說不過了,開始人身攻擊,李東陽徹底怒了,氣得臉紅脖子粗,上前揪著何忠的領子說道:“何忠,你處處為白蓮教辯護,難道是他們的同黨不成?”

  何忠一身虛胖,哪里是李東陽的對手,此時被人薅著脖領子,掙脫不開,急得說道:“李東陽,你放肆!朝堂之上,豈容你如此囂張?”

  李東陽怒道:“朝堂之上又如何,似你這等奸臣,我又不是沒揍過!”

  這話要追溯到半年前,李東陽在奉天殿上親自拎著侍衛(wèi)的金瓜要錘張鶴齡,原因是張鶴齡張延齡兩兄弟“溷濁宮闈”,意思就是張鶴齡兄弟二人經(jīng)常以拜會張皇后的名義出入后宮,而且經(jīng)常亂跑,有辱后宮清譽。

  面對李東陽彈劾,張鶴齡在朝堂上囂張跋扈,抵死不認,李東陽實在忍不了了,搶了大內侍衛(wèi)的金瓜錘,追著張鶴齡跑了一條街,被人攔下才算罷休。

  此時何忠眼看要被李東陽揍了,弘治皇帝這才喝道:“夠了!”

  李東陽只得將手放下,弘治皇帝繼續(xù)說道:“朝堂之上,成何體統(tǒng)?”

  這時候,有一名太監(jiān)飛奔進來,說道:“陛下,天津衛(wèi)急奏!”

  眾人一下子被吸引過去,牟斌昨日拿走的中旨,天津衛(wèi)應該已經(jīng)開戰(zhàn)了,這場戰(zhàn)爭的結果如何將直接決定朝堂上眾人的地位,若是朝廷大敗,皇帝的中旨以后更加難以執(zhí)行,若是朝廷大勝,那說明皇帝詔令下得好,以后不經(jīng)過內閣的中旨便會增多。

  蕭敬結果戰(zhàn)報,呈上去,弘治皇帝心中也有些慌亂,但是臉上不動聲色,打開來看,前面幾句廢話直接略過,看到重點處:“……與賊人徹夜激戰(zhàn)至天明時分,共殺敵三百七十一人,俘虜四百九十二人,賊首王世乾在逃,已經(jīng)派人追擊……”

  眾人只見弘治皇帝眼睛瞪得老大,卻不知奏報上寫的是什么,弘治皇帝看完之后,這才冷漠地說道:“都看看吧!”

  蕭敬將奏報拿下來,眾臣子紛紛湊過來,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將白蓮教天津衛(wèi)分舵一舉拔除了!

  這場戰(zhàn)斗同時也是一場博弈,弘治皇帝勝了,意味著以后皇權將進一步集中,朝廷百官的權利將被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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