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黃昏,金滿樓里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了出來,那青衣男子也從金滿樓里走了出來,他步伐穩(wěn)健,走得從容,不緊不慢,他似乎不喜歡喧囂的人群,避開了熱鬧的主道,走進了僻靜的小巷子里。
忽然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個人靜靜地站在了他身后。
他微微一怔,轉(zhuǎn)身一看,這人儒雅清秀,舉手投足皆是大家風(fēng)范,即便只是靜靜地站著依舊溫文有禮,讓人心底舒服。他冷冷笑了笑道:“沈公子,好身手”
沈定陵道:“你是誰?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詆毀我的未婚妻?”
這人神情冷淡,聲音亦是冷清“我從不詆毀任何人,不過是說出事實罷了”
沈定陵的劍微微帶了些逼迫,菲薄的劍刃輕輕地與他脖子上的肌膚相觸,沈定陵握著劍的手清晰的感覺到了從劍上傳來的屬于那個人的平穩(wěn)的脈搏跳動,他絲毫慌亂也沒有,冷靜自持,讓他有些驚詫。
像這種性子的人是不會去做那種散播流言的下三濫的事情的,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這人輕蔑冷笑道:“你的未婚妻與陌青陽在林子里摟摟抱抱,不知道做出了什么茍且之事,你此刻質(zhì)問我的功夫還不如用在你的未婚妻身上”
沈定陵忽然劍尖一挑,在那人臉上劃了一道血痕,他冷聲道:“不許你侮辱我的未婚妻!”
那人抬手擦了把臉上的血跡,大笑道:“還真是個可憐的男人!”說完,他也不管沈定陵的劍是否指著他,兀自揚長而去,留下一句諷刺的話語“再圣潔美麗的花被人糟蹋了也不好看了,要著還有什么用?”
沈定陵臉色終是陰沉起來,他的拳緊緊握住在原地站了良久,本是打算去藥王莊找陸雪薇,卻終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沈家了。
藥王莊上,陸雪薇回到家里就忙活開了,她將采回來的新鮮藥草晾曬起來,又將前些日子曬干的藥草斬斷碾壓,莊上住著的一些病人她也一一再次查探。
待忙完一切,已是深夜,藥王莊莊主陸豐城見女兒面帶疲憊之色,慈愛道:“雪薇啊,剛回來就別忙活了,早些歇息去吧”
陸雪薇笑道:“沒事的,爹,倒是你整天也不顧及自己的身子,快點去休息吧”
陸豐城妻子早亡也未續(xù)弦,與女兒相依為伴多年,一心只為專研醫(yī)術(shù)、治病救人。他對醫(yī)藥方面的事物極為嚴謹,都是親力親為,極少讓下人去做這些事情,好在女兒陸雪薇天資聰慧,繼承了他的衣缽,在醫(yī)術(shù)方面的造詣讓他極為滿意,所以陸雪薇也能幫他分擔些事情了。陸雪薇知道這些事情她不做的話父親便親自去做,所以每次她都極為勤快的把很多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就是想讓父親能夠輕松一些。
陸豐城欣慰的看著女兒,感嘆道:“我的女兒長大了,要嫁人了,哎……”
陸雪薇一聽,溫柔笑道:“爹,就算我嫁人了也會隔三差五的回來看你的”
陸豐城道:“這和住家里的時候能一樣嗎?”他端詳著女兒白凈美麗的臉龐,越看越舍不得,想到那時還是那么小小的一個女兒怎么轉(zhuǎn)眼間就長這么大了?
陸雪薇上去環(huán)住他的手臂,調(diào)笑說道:“爹,我也舍不得你,要不我不嫁啦,就一直陪著你好不好?”陸雪薇在父親面前偶爾會展露調(diào)皮的一面,在沈定陵面前她素來是嬌羞與矜持的,從未展露天真活潑的一面。
陸豐城一聽,連忙說道:“傻姑娘,說些什么呢?可不許亂說”
陸雪薇聞言笑意吟吟將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撒嬌道:“爹,我啊是真的舍不得你”
陸豐城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道:“丫頭啊,你能嫁入沈家爹爹心里也欣慰啊,定陵日后肯定會對你疼愛有加,沈家與我們藥王莊世代交好,他們?nèi)疑舷聦δ阋彩窍矏壑翗O。這世上做父母的最欣慰的就是女兒能放個好人家,這個好人家不是指大富大貴的人家,只要對自家女兒好就是好人家。你呀嫁入沈家,爹是放了一百個心啊,還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父女倆又聊了些家常就各自回房睡覺去了,誰也沒發(fā)現(xiàn)屋外一抹黑影靜靜地凝視著這一切,他緩緩走到陸雪薇的門外抬手輕輕撫摸剛剛陸雪薇推開門時觸過的地方,深深地吸了口氣“啊,還是那股藥草香味,她身上的味道……”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帶著顫抖與興奮幾近扭曲地嘆道“啊,她身上的味道……”
次日清晨,陸雪薇起得很早,一起來就開始按著方子給每個病人開始煎藥,清理草藥的庫存,忙活開來。
待日上三竿,她才把一些事情做完,開始靜下心來讀一些醫(yī)典。她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樹下的石凳上,把書放在石桌上,一手托著腮一手翻閱著,上午暖陽照耀在她身上明媚耀人。忽然一些細碎的槐花落了下來,像下雨一般,落英繽紛的,紛紛灑在了她的發(fā)上和書上。陸雪薇奇怪,仰頭看了眼那棵老槐樹,細細碎碎的槐花就這么落在了她白凈的小臉上。這也沒什么風(fēng)吹過,這槐花怎么落得跟人故意搖晃了枝丫似的?陸雪薇好奇的看了看四周,也沒什么異樣。她伸出指尖拂開了落在書上的槐花,輕輕笑著低語道:“這老槐樹也要成精了不成?”
剛說完,那槐花樹似乎故意和她鬧上了似的,又是一陣槐花雨下來,落了陸雪薇一滿身的槐花,她頭發(fā)上全是細細碎碎的小槐花,與她烏黑的發(fā)絲黑白相間,煞是好看。
陸雪薇抬頭看看槐花樹,也沒人在上面,更沒有風(fēng),她心底狐疑,卻是伸出手輕輕的打了一下槐樹身,懊惱又溫柔的輕輕說了句“真是調(diào)皮”她站起身來,落了一地的小槐花,她拿著書進屋了。就在這時,那老槐樹的身后現(xiàn)出了一抹身影,他背靠著槐樹,一臉興奮與激動自語說道:“她說我調(diào)皮,哈哈,她說我調(diào)皮……她說我調(diào)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