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為何事?”她輕輕放下茶杯,緩緩問到。
“五殿下硬要說我們?nèi)f利坊出老千!”
跪在下方的男子一臉的憤憤不平,一想起沈久嶸在萬利坊放肆的樣子他更是恨得咬牙切齒。
往日里就算六皇子來萬利坊也不曾這般無禮囂張過,現(xiàn)在可好,那五皇子不但行為乖張,還構(gòu)陷萬利坊,企欲讓萬利坊名聲落地!
陳言希微瞇眸子,這件事她也不好出手啊,畢竟表面上將軍府和萬利坊是沒有瓜葛的呀……
“走吧,去萬利坊!”
萬利坊里已經(jīng)混作一團,沈久嶸坐在上座,下方是被綁著的萬利坊的人,他劍眉始終皺著,雙唇緊抿,諷刺道:“萬利坊開賭場吵架開賭場,可是暗中出老千……實在不高明!”
他拍桌而起,右手食指將在場的萬利坊的人指了個遍。
“五殿下,我們真的沒有出老千啊,萬利坊歷來守規(guī)矩,不曾出過老千啊!”老周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手還被反綁了起來。
“我說你們有,你們就是有!”
“五殿下好大的威風(fēng)啊!”一道凌厲的女聲自人群后面響起來,圍觀的人不自覺的退讓出了一條路。
陳言希一襲碧衣罩體,此刻那明凈清澈的眸子深邃銳利,不覺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眸光流轉(zhuǎn)間,視線落到了沈久嶸身上。
“五殿下竟是這種仗著身份就隨意為難百姓的人啊?!彼f著,語氣里是絲毫不遮掩的厭惡,深深刺痛了沈久嶸的心。
他修長的手指狠狠抓著手中的茶杯,關(guān)節(jié)處泛白。
圍觀的眾人皆被她的話震驚到,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這是誰?。吭趺锤胰绱撕臀宓钕抡f話?”
“不曾見過,應(yīng)當(dāng)是哪家的大小姐?!?p>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五殿下這個冰閻王也敢惹!”
“嘖嘖嘖?!?p> 一聲聲不輕不重的議論聲恰好能落入陳言希的耳朵里,她在心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冰閻王?呵,可以,這個外號夠中二。
“你……你怎么在這里?”沈久嶸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很快又別過眼去,不敢再去看她。
因為她說的對,他就是這種仗著身份好行事的人。
今日來萬利坊也不過是受了老六的囑托,他想要這萬利坊失去立足的根本,從最基本的開始慢慢壓垮萬利坊,留著總是個禍害。
于是他按照原來說好的計劃來到萬利坊,一切正進行的順利時……她來了。
“最近缺錢花,想來碰碰運氣贏兩把,卻不料五殿下請我看了出好戲?!?p> “我……”他說不出什么話來,他理虧。
“性子淡漠的五殿下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有情有義了?若是那時五殿下也能如此有情義,想必……那個恬靜不爭不搶的姑娘還會活著?!?p> 沈久嶸瞳孔一縮,愧疚感油然而生,如果他早一點醒悟,那他怎么會去殺害她呢?!
是他用言希的命換來了麗妃的下落。
一直以為婉萍才是那個唯一一個令他情緒有所波動的人,可是那日見到了被流放的婉萍時他才幡然醒悟。
兩年前老六找到他的時候,直言讓他去殺掉陳言希,涼薄如他,老六的話并沒有讓他覺得心痛或者不舍,他只說,“那你告訴我婉萍的下落?!?p> 婉萍,他的心之初動,他的白月光。
是父皇的一個不受寵的妃子。
是那時他以為的唯一一個可以讓他關(guān)心在乎的人,是他覺得唯一一個可以讓他不那么冷血對待的女子。
可是那時他卻不知,他的心里早就已經(jīng)種下了一顆種子。
直到那個小小的人兒被他一劍刺穿肩膀,被他迫害墜崖,隨著那聲輕輕地嘆息,眼淚竟是簌簌落下。
他站在懸崖邊俯視著,一把扯掉了面紗才驚覺到眼淚的流下。
當(dāng)時沒有理會那怪異的感覺,在后來日日難以入眠的夜里他才明白自己的心到底有多遲鈍,自己對待感情又是多遲鈍。
后來再次看到她,看到活生生的,健康的她,冷寂的心沸騰了起來,他恨不得將她擁入懷里融于骨血,但他知自己罪孽深重……
他們,再無法如從前般相處。
她再也不會俏皮的喚他一聲老五。
他越過眾人來到她面前,“不是的……我只是……”
“五殿下若是沒事了,可否離開這里?實在不想在這雜亂的情況下玩的不盡興時?!?p> 陳言希退后了一步,與他保持著一段疏遠的距離。
那退后一步的傷害有多大呢?
沈久嶸深刻體會到了心臟刺痛的感覺,如一把尖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割在上面,血色淋漓卻仍鮮活的跳動著。
“我們還能如從前那般嗎……”他微低著頭,內(nèi)心煎熬。
他分明看到眼前的女子嘴角勾起嘲諷的笑,看向他的眼神里一片冰涼,她說:“五殿下說笑了,你都已經(jīng)說了是從前,那便是回不去的?!?p> 墜崖之仇她還沒有報呢!
她的命運軌道被他們攪得一團糟,要想求得她的原諒那是做夢。
她不會原諒他們的,到死也不會。
沈久嶸上前一步要說些什么,忽有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腳步匆匆到他身邊附在耳朵上低語了些什么,沈久嶸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變。
“走!”他一揮手,遣退了手下的人,帶著他們匆匆出了萬利坊。
沈久嶸自陳言希身邊擦肩而過時,停留了幾秒,卻什么都沒說,只輕輕嘆了口氣便提步離開了。
腳步聲漸漸走遠后,她轉(zhuǎn)過身望向門口的方向,心中疑惑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習(xí)慣性的開口道:“李……”
卻是忘了,李順已經(jīng)死了……
心情又忽的沉重起來,陳言希搖搖頭走到老周身邊,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可是真的有人出了老千?”
老周快速的搖搖頭,明確的回答道:“不不不主子,我們?nèi)f利坊的人不曾做過這種事,這是五殿下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p> 她了然,大概又是沈久舟的唆使,是想給萬利坊一個警告嗎?
呵,走著瞧吧!
不再在萬利坊多待,陳言希象征性的玩了幾把便抽身離去。
玩這個東西不是她的強項,好玩刺激倒是歸好玩刺激,可若是再待下去,她可能會把家底都給賠進去!
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想想就令人一陣發(fā)寒。
看沈久嶸剛才的神情多半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就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就這么滿懷心思的走著,卻又忽然想起前幾次走路不小心撞到方云景的場景,于是又收了心思認(rèn)真看路,避讓行人。
拐過角后仍是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看著琳瑯滿目的各色商品吃食,有了一種想要購物的欲望。
看了看身后,是了,她自己出來的,沒帶人,也沒合適的人帶。
李順?biāo)懒耍K蘇去了別院,小秋只在府里侍候,陳念言也不知道每天忙什么,沒見到他人。
偌大的府邸竟是沒有幾個可以放心用的人,悲哀。
腦子里思緒飄飛的時候,身旁一個人擦著她的肩膀狠狠撞了過去,撞得她一個趔趄,還好她會武功故動作敏捷,外加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肩膀有些隱隱作痛,她揉著肩膀看向始作俑者,看到那張熟悉的臉?biāo)故抢湫σ宦暋?p> 隨后目光又轉(zhuǎn)向身后扶她一把的人,這次又是愣住。
是方景云。
怎么這么巧?
次次上街,次次遇到。
“謝謝?!彼龥_他微微點了點頭,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陳念言說過要離他遠點,要是被陳念言看到她又遇到他了,指不定就要炸毛。
“呵,姐姐匆忙出府是來與男人私會的嗎?”陳卿華故作嬌柔的聲音響起,她打量的目光放到陳言希身后的男人身上,眸中一亮,但又轉(zhuǎn)瞬即逝。
這個男人倒是有幾分姿色,看上去一派儒雅謙和的模樣,可在她心里只有六殿下最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這個男人……頂多排在六殿下下面。
陳卿華如此想著,可她身旁一同逛街的女子卻不這樣想,那女子就差眼冒星星了,不靈不靈的那種。
陳言希揉著肩膀的手緩緩放下,神色依舊冷淡,看陳卿華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她不做聲,也并不打算搭理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陳卿華見她這副表情,頓時怒不可歇,她伸出手去拉陳言希的手,嘴里還說道:“姐姐竟這般不知禮義嗎?妹妹同你打招呼你倒是如看到陌生人一般!”
“啪!”
陳言希甩開拉住自己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陳卿華白皙若脂的臉頰頓時泛紅,不止挨打的那邊臉通紅,另一邊也氣的通紅。
“你憑什么打我!”她尖聲叫到,揚起手就要打回去,卻被陳言希一下握住手腕,被用力一甩,險些倒地。
一旁的女子連忙扶住她,替她說話。
“卿華做錯了什么你就要當(dāng)眾打人?!”
陳言希冷笑一聲,不理會那個女子,而是對陳卿華開口道:“憑我是你姐姐,憑我是將軍府嫡女?!?p> 望著陳卿華氣的發(fā)抖的樣子,她又冷聲說:“姐姐教你規(guī)矩你就受著,以后見到姐姐莫要忘了行禮,嘴巴也放干凈點,否則下次落到你臉上的是巴掌還是刀子……可不太好說?!标幊琳J(rèn)真的語氣震懾到了陳卿華。
她毫不遮掩的恐嚇著她。
陳卿華嚇得不敢再大聲喊叫,她擠出幾滴眼淚,嬌嬌欲滴,哪還有方才發(fā)狂的模樣。
“姐姐,妹妹還小不懂事,口不擇言才說錯了話……姐姐不要這樣,妹妹害怕?!闭f著,拈起手中的繡花四方帕擦了擦眼角。
“卿華,你不要怕她,她這種狂妄自大的人早晚有一天會有人收拾她!”一旁的女子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