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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陽樓

第五十六章 芻紅沖天魄(10)

重陽樓 失法巫 3069 2020-05-08 18:01:00

  十

  不過她跟北四并沒有在傷兵營里呆多久,兩三日之后,北四就被白雨隹挪去了他的營帳。

  順帶著讓南珠同去照顧。

  想著他們兩人平時就一直呆在一起,關(guān)系好,照顧起來總是要細(xì)心一些的。

  兩人雖然云山霧罩的不知為何,但還是照做了,因為這是白雨隹校尉的軍令。

  不過兩人心里都漸漸生出了不安,似乎有人在暗中觀察著他們,一直看著他們。

  這種不安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吃完飯之后尤其嚴(yán)重,有人給他們兩人下了藥,他們倆昏睡了過去。

  意識迷迷糊糊的,似乎有人在他們耳邊說話,翻查他們的東西。

  兩人心臟一陣急縮,可是始終抵不過藥性,只能恐懼著是不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南珠的女兒身。

  他們一直處于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似乎是在馬車?yán)?,有些顛簸?p>  北四徹底清醒睜開眼,看見的是月白色銹著云紋的錦帳,垂著編織的流蘇。

  四周掛著白色的玉墜子,帳頂是掛著一個銅球,隱隱有香氣從里面散發(fā)出來。

  撐起身子,身上蓋的被子薄薄一層,可是卻非常暖和。

  傷口已經(jīng)不疼了,貼著肌膚的綢緞如同南珠的肌膚一般滑膩,心里陡然一驚,拉開衣衫,那個能夠證明自己身份的純白色的玉佩靜靜的躺在胸膛上,長嘆出一口氣。

  床下有一雙鞋,白底藍(lán)綢,銹著竹紋。

  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環(huán)境,擺玉置金,雕梁畫棟。

  北四正準(zhǔn)備把腳伸進鞋子,突然聽到旁邊有人起身的動靜,他便坐在床上沒動。

  進來的是個四十來歲模樣的婦人,雖年華已逝,但看得出她年輕時有著英氣的五官。

  “你是誰,我為何在這里,你們想做什么?!?p>  婦人看著少年警惕的眉眼,緊緊捏住了手里的錦帕,這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終于回到了她的身邊。

  這是她的孩子,在外面吃盡了苦頭,終于回到了她的身邊。

  以后的日子,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再不會讓他受半點苦。

  婦人怕他受到驚嚇,只是在離他不遠(yuǎn)處的地方坐下來,輕聲細(xì)語道:“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你的母親?!?p>  “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姑娘也沒事,她在西院,你若是想見她,我就讓她過來。之所以給你們下藥,都是你表哥太心急了,怕刺激到你,又怕你逃跑,才出此下策?!?p>  “當(dāng)年你走失,都是我的錯。你那么小,我怎么能離開你呢,若不是我的粗心,也不會害你被那歹人擄了······?!?p>  聽完眼前夫人的話,北四滿心的仇恨,像一個皮球一般被戳破了,可是泄得很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原來,婦人帶著三歲的他去太平寺上香,那時,他家還不是很顯赫,所以和普通人是一起的,不像今天,可以摒退閑雜人等。

  那一日她帶了他的奶媽和一個大丫鬟,以及兩個家丁,在偏殿抽簽解簽時,奶娘和他一起被人給擄走了。

  怎么也沒想到,賊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寺廟里劫人。

  此前此后一直都有奶娃娃被擄走的情況,在官府介入的情況下,也一直沒有結(jié)果。

  要不是他父親一直跟進,把案子送到了大理寺和刑部的面前,那喪盡天良的皇商鄧克銘也不會被抓。

  可是鄧克銘被抓也沒用,他恨極了秦微堤,故意將他的孩子燙上自己的烙印,喂他吃了藥,把他給了人販子,讓賣到極遠(yuǎn)的山里面去給別人當(dāng)兒子。

  要他秦微堤這輩子只能夠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所以就算官府定了他的嘴,流放了他的親族,都沒能從他嘴里得到他的下落。

  鄧克銘更本不在乎,他虐殺那些孩童時,就已經(jīng)料到了下場。

  他的頭落在菜市場的地上時,嘴角還帶著奇異的微笑,仿佛這不是他的受刑。

  他的親族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貼身伺候的小廝和近衛(wèi)知道,都是他精挑細(xì)選的人。

  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手里,事發(fā)抓人時,就自殺身亡了。

  所以他們秦家找了這么多年,姻親族友也沒少幫忙,始終沒找到。

  現(xiàn)在他北四回來了,秦家的秦安西回來了,鄧克銘卻早已不在了。

  轉(zhuǎn)手賣他的那些人,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找不到了。

  所幸,他殺了買他的那一家人。

  那對夫婦年過三十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將他買了回去,初時對他并不算差。

  可是,兩年后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是雙胞胎,于是,他變成一個只會浪費糧食的人,睡到了牛圈里,吃豬食,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從田地農(nóng)活到早上柴鍋,沒有他不做的。

  而那對雙胞胎十指不沾陽春水,養(yǎng)得白白嫩嫩的,大了之后還要以戲耍他為樂。

  一開始他不動,以為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對,所以爹娘懲罰他,弟弟妹妹討厭他。

  直到他十三歲時,無意中聽到了真相。

  那對夫妻夜里拿出一塊玉佩,說是因為貼身藏著才沒被人販子搜了去,被他們換衣服時發(fā)現(xiàn)藏了起來,本來想著,若是他們一直沒孩子,需要他養(yǎng)老送終的話,留著當(dāng)了給他娶媳婦的。

  誰知道他們命里還會有自己的骨血。

  這塊玉佩自然就要當(dāng)了給他們兩個孩子置辦聘禮。

  那一刻,他北四,秦安西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吃這樣的苦了。

  他恨,非常的恨,所以他做飯時用偷來的砒霜將那一家子都?xì)⒘?,放了圈里的豬牛,背上吃的出逃。

  出發(fā)前,他放了一把火,在寂靜的夜里看那大火蔓延。

  然后在山林里狂奔,一路躲躲藏藏,但從不下山,一直往南邊行走,走了半年多的時間。

  吃野果,喝山泉,難過時樹根草皮都吃過。

  全身上下都綁起來,撒上蟲粉,在樹上睡幾個小時。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何方,只知道自己必須離開,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

  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么,只知道要活下來,安安全全隱姓埋名地活下來,直到找到造成他苦難的罪魁禍?zhǔn)缀透改浮?p>  有一天他覺得自己逃得非常遠(yuǎn)了,主要是他已經(jīng)瘦得太厲害了,若是再在山林里呆下去,只怕熬不過冬天,所以他下山了。

  像個乞丐一樣走在路上,沒有人憐憫他,沒有人認(rèn)識他,沒有人給他一口吃的。

  直到他遇到南珠,掉進水里,被她撈起來。

  北四聽著婦人的言語,心里將這十八年都回憶了一遍,明白,原來在他殺了一家人時,就大仇已報,現(xiàn)在還回到了他真正的家里,自然找到了父母,要做的事情都已經(jīng)做了。

  他前十八年的目標(biāo),稀里糊涂就完成了,所以心里還有些不得勁。

  眼前的這個婦人就是他的母親,可是不知為何,他并未覺得親切。

  可能他的感情,對骨血至親的渴望,早在這十八年里磨光了。

  心里已經(jīng)沒有要做的事情了,只剩下一陣茫然,十八歲的少年不知所措。

  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想到這里,秦安西覺得自己應(yīng)該透露一點。

  “那買我的一家人,我已經(jīng)殺了他們,人牙子卻不知道已經(jīng)去了何方?!?p>  他的聲音沉而涼,帶著一點遺憾,一點恨意。

  沉浸在孩子失而復(fù)得高興中的婦人根本沒聽出來,只是接話道:“死了也算是便宜他們了。若是活著,必然要讓他們嘗嘗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至于人牙子,這些年你父親還有你外族家擊殺了很多,說不定那人牙子也早死了?!?p>  秦安西不知能同婦人說什么,也不想虛與委蛇,便轉(zhuǎn)而道:“我想見南珠?!?p>  婦人用錦帕擦了擦眼道:“你傷才好,要少吹風(fēng),我讓她來見你吧。”

  秦安西從軍營到久寧秦府已經(jīng)躺了半月有余,此時只想出去走走,也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

  “不用,躺了這么多天,我也想要走走。她住的院子,你讓人領(lǐng)著我去就行,既然我醒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我回來了就不會再消失?!?p>  南珠從白雨隹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當(dāng)然,她的女兒身也被發(fā)現(xiàn)了,所以戰(zhàn)后西南之征的封賞里就沒有她的名字。

  南珠這個人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追封為步兵校尉。

  白雨隹已經(jīng)提了驃騎將軍,秦家失而復(fù)得的秦安西也成了秦校尉,與大司馬將軍秦微堤成了虎父無犬子的佳話。

  西南平定之后,留下了駐軍,朝廷派了官員。

  南理國撤了之后設(shè)了烏南道,烏青族依舊可以掌管,在云夏國官員的協(xié)理之下。

  多余的軍隊則出發(fā)去馳東南之征,依舊由大司馬將軍秦微堤統(tǒng)領(lǐng),只是他不放心找回來的獨子,便讓外甥白雨隹親自護送回去。

  東南之征雖然難,但是朝廷加派了老將趙廣林將軍領(lǐng)了西北一萬騎兵馳援,西南之征結(jié)束后又讓秦微堤馳援,所以東南之征的戰(zhàn)線必然不會拉得太長。

  他白雨隹已經(jīng)一戰(zhàn)成名,還意外找回了表兄秦安西,所以這次回來就不讓他去東南戰(zhàn)場了。

  有了老戰(zhàn)神趙廣林將軍和新西北戰(zhàn)神秦微堤,再加上準(zhǔn)備數(shù)年的軍事力量,拿下東南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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