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那些人容貌相似,年齡相近,是一家人。
他們非常團(tuán)結(jié)。
都護(hù)著那個白發(fā)少年。
南珠生氣了。
他們都想欺負(fù)自己。
自己只是想要一座樓閣,白發(fā)青年也是搶來的,他打不過自己,自己搶來沒什么不對,他們卻都來攻擊自己。
沒有人站在她這一邊。
小九出來,也不會幫她的忙,她肯定不會喜歡搶東西的。
那又怎樣,這些妖魔想要欺負(fù)自己,他們就都該死。
南珠放開了手腳,灌注了力量的拳頭,碰上者非死即傷。
那些人的拳頭也落在了她的身上,淤青,內(nèi)傷。
她似乎又變成了海嘉,那些人都覬覦他的身體,想要將他拆吃入肚。
也似乎變成了田宇,那些不過是嫉妒他,就弄弄傷了他,將他丟進(jìn)活尸群,拉扯撕咬。
又似乎變成了秦安西,戰(zhàn)場上刀劍無言,只有別人都死了,他才能活下來。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似乎只剩下一片殺戮。
手掌接刀,脊背受拳,腰腿一彎閃過一道勁風(fēng)。
什么都不存在了。
南珠停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倒下了,只有她還站著。
在一地的血河尸海里面游走,那些傷了她的人,她一個都不不會放過。
白發(fā)青年,白發(fā)女人,和六個同樣白發(fā)青年男女。
他們都是狼妖。
南珠停下來時,就已經(jīng)想好了他們的去處,她要把他們都煉入龍髓通道里面。
沒了六界碑,他們來去自如,那她就要讓所有來濁界的人有來無回。
她又改變主意了。
反正把濁界并入六界是她也沒有任何好處。
烏梨白的這口氣已經(jīng)出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要出的,是這些傷了她的人。
直接取了八個狼妖的魂魄,南珠便回中君殿,準(zhǔn)備找找一開始在中君殿見到的那個地階煉魔鼎。
妖魔相近,煉化起來,想來是差不多的。
南珠心里的氣太多了。
等不及搬到高級濁域,回到中君殿,就開始了煉化。
氣急了頭的南珠并沒有發(fā)現(xiàn),煉魔鼎的級別從地階變成了神階,自帶七色丹火,居然承受得住龍脊的煉化。
升入半空中的煉魔鼎發(fā)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像是太陽一般,光芒遍布整個濁域,一種極致的寧靜如水一般流散開來。
同時,一種無法描述的莊嚴(yán)肅穆隱藏在光里面,所有金光籠罩下的生靈都想要臣服。
離得最近的南珠也不例外,受著那光的牽引,竟然想要跳起舞來。那光破了南珠下在海心鐲上的封印,牽引著里面的天白魂小九出來,與南珠融為一體。
金光浮動,南珠在光里面舞動起來,不由自主卻章法鮮明。
那舞里面有強大的力量,與金光共鳴,有親近,有敬仰,有臣服。
方圓千百里的生靈都趕了過來,匍匐在金色的圣光之下,這是上古古神才擁有的力量。
一片金光之中,不受控制的律動之中,南珠聽到一個醇厚而溫柔的聲音。
“小九,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p> 南珠依舊是不由自主地:“知道。
“做得是錯,還是對?!?p> “錯?!?p> “為什么錯還要做?!?p> “控制不住自己?!?p> “為何控制不住?!?p> “因為分開了?!?p> “還要不要分開?!?p> “不要?!?p> “做錯了事好不好負(fù)責(zé)任?!?p> “要。”
“那么如何做?!?p> “進(jìn)了煉魔鼎的魂魄,若是未融,可救出。若是已融,無法可救,此時出鼎只會灰飛煙滅?!?p> “魂魄受不住龍壓和圣階煉魔鼎的威壓,已經(jīng)融了,該如何?!?p> “龍髓通道無遮無擋,對六界與濁界都是禍?zhǔn)?,?yīng)當(dāng)煉化六界碑作為對濁界的屏障?!?p> “如何煉化?!?p> “不確定。”
“說說看?!?p> “一滴神血,八個精魄,融入六界碑,煉化成六界梯,六精魄設(shè)功德、顏貌、法力、心智、神志、性靈六梯,兩精魄守兩界口。再將六界梯覆于龍髓通道之上,來往者,皆要通過此梯?!?p> “如何想出來的?!?p> “南珠做這些事時,我一直在想,如何有一個更完善的結(jié)果。”
“一滴神血帶有的精氣還不夠,三滴,一滴眉間血,一滴心頭血,一滴臍頭血?!?p> ”好?!?p> 南珠話音一落,三滴神血就從她的身體里飛出來,落入鼎里。
“很好,小九你很好,南珠天生不懂事,你要好好教她,聽哥哥姐姐們的話?!?p> “你是龍神父君嗎?!?p> “我是你龍神父君的一縷神識,留在這六界碑上,一直在等著小九回來?!?p> “要離開了嗎。”
“我會和小九的三滴精血融鑄到六界梯里,永遠(yuǎn)地守護(hù)著六界碑,等著小九完整地歸來?!?p> “好?!?p> 南珠作為身體里的另一個意識,完全知道小九和那個聲音在說什么,可是不知為何,聽著那聲音,她有些害怕,就像是做了壞事的孩子回家見到了溫厚包容卻又嚴(yán)肅無比的父親一般,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做了。
直到那聲音消失,她的心神才重新平靜下來,回到周圍的世界。
依舊漫天遍地的金光,不受控制匍匐在金光之下的萬物生靈,以及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八位主神。
南珠看著那八人一點都不開心。
可是在金光的籠罩之下,什么想法都生不出來,只是厭煩地看了他們幾眼。
而小九呢,依舊在跟著金光舞動,神圣壯美的畫面永遠(yuǎn)地印在了那跟著光來的生靈腦海中,口口相傳,代代不斷。
他們親眼看見,那個一身紫衫的女孩子,舞動在金光之中,時而如同嬌俏的精靈,時而如同殺伐的戰(zhàn)神。
一會兒是個稚嫩少女,黑發(fā),紫眸,膚色雪白,神色容靜。
一會兒是個挺拔男子,紅發(fā),紫眸,膚色雪白,神情猙獰。
他們認(rèn)為,稚嫩少女是表象,那個偉岸的身型才是濁界主神的真正模樣。
果然,在金光籠罩之中,那煉魔鼎里飛出一個螺旋狀的金色階梯,似乎螺旋了流轉(zhuǎn),朝著天際之外飛去。
金光隨著金色階梯慢慢消失。
直到金光完全消失,所有匍匐在金光里的生靈才回味起腦海里的話語來,醇厚寬容的聲音說,所有想要進(jìn)出濁界的生靈,在濁界主神真正歸位之前,只要能通過六界梯的試練,就可以去他界,他界欲進(jìn)濁界者亦然。
大部分普通人都覺得這條龍髓六界梯是比界通令更好的東西。
因為界通令很少,沒有實力關(guān)系,很難弄到。
但是這個龍髓六界梯有一個真正地標(biāo)準(zhǔn),對所有人都一樣的標(biāo)準(zhǔn),非常地公平。
緊接著,他們還看到見到多少七界生靈窮盡一生也無法看到的場面,為了濁界盜取六界碑的修羅神君獨自一人與其他八大神君開展。
為了他們濁界的子民。
他們濁界的主神修羅神君一挑八。
那是多么熱血沸騰的場面,可惜他們這些小小生靈插不上手,只能親眼見證。
只見虹光漫天,他們的動作沒有人能夠看清,甚至也想象不出。
那也正常,畢竟是七界最強大的唯一的九個神啊,跟普通的神仙佛妖魔沒有可比性。
不過最厲害的還是修羅神君。
即使她最終失敗被擒住,那也是雖敗猶榮,骨氣錚錚。
她與八位主神的對話,他們一句不落下,都記著呢。
“我輸了,便任由你們處置,口不服心不服?!?p> 白衣服神君:“小九,等你歸位,便會明白所有的。”
“你們記住,我的名字是南珠,號修羅,小名小九。只有最親近的人或是我喜歡的人才能叫我小九?!?p> “而我與你們不過點頭之交,你們要么稱呼我修羅,要么稱呼我南珠。”
黑衣服神君:“小九,我們始終是血脈相連,一體同父?!?p> 黃衣服神君:“就是啊,小九,我們就是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了。”
南珠被緊緊鎖住,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天陽神君和地陰神君兩個人就可以對付她,沒有再反抗的必要,所以她很平靜。
況且小九本來也沒有反抗,在金光之下,她非常地平靜。
自己一個人的掙扎,內(nèi)外交難,并沒有維持多久。
小九沒有幫自己,甚至怕自己傷了那八人,束縛了自己。
此時自己只能過過嘴癮,她便縮在身體里面不再說話:“作為神,你們覺得血脈相連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重要到,若是我做錯了事,你們也會念著骨肉親情,放過我,甚至為我收拾爛攤子。”
橙衣服神君:“小九,你知道,萬物生靈都身不由己。”
紅衣服神君:“正是,小九,存在的與不存在的,在這世間,都由某種規(guī)則操縱著,無論是永生不死的神,還是朝生暮死的蜉蝣,都不是絕對自由的存在?!?p> 藍(lán)衣服神君:“生存在同一個世界,必然相互影響,要長久,就要有一個準(zhǔn)則來維持?!?p> 靛衣服神君:“任何生靈事物,在長遠(yuǎn)的大局之前,都要讓路。萬萬千千的生靈造就了神,就是為了守護(hù)絕大部分生靈的,而不是為了某一個個體存在。能兩全最好,若是不能,便要作出最好的抉擇。這是成為神的第一個覺悟?!?p> 綠衣神君:“小九,你所受過的苦,我們都會受一遍。如果可以,我會一直陪著你,無論你即將經(jīng)受怎樣的考驗。
原來九位神君是一父同胞啊。
他們應(yīng)該不會傷害修羅神君吧。
一身紫衣服的修羅神君好嬌小可愛啊。
眾生靈看著九位神君在彩色的虹光里面遠(yuǎn)去,濁界依舊是一半極晝,一半極夜,交界處一段灰暗,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極晝和極夜似乎在移動,天空的顏色要變了。
這一變,似乎又是上千年,很久很久了。
久到他們都沒注意到日夜開始交替,只有極少數(shù)清醒的人,將這些都以某種形式記載了下來。
交替的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短,直到再也沒變。
在這沒變的日夜里,濁界的子民一直都流傳著修羅神君的傳說,特別是每次有人通過六界梯時,濁界的盡頭濁南海都會有燦爛的金光閃過。
一看到金光,他們心里面就會出現(xiàn)那個在圣光里跳舞的神,大殺四方。
他們對如煙花乍現(xiàn)的修羅神君很感恩,希望她歸位,帶給他們更美好的生活。
那是屬于他們濁界的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