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碩大的野豬在樹林中奔逃,沿途的灌木傾倒,青草飛濺。
“嗖——”一支狹長的黑色羽箭破空而至,電光般沒入野豬的脖頸,只留一截尾羽在外。
野豬發(fā)出悲嚎,帶著巨大的動能倒向地面,滑出數(shù)米的距離,四腿胡亂地蹬著,似乎想要再爬起來。
“嘿,科林教官真是好樣的,今晚又有肉吃了!”一聲粗獷的喊叫傳進野豬的耳朵,它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這并不妨礙它意識到自己的末日就要來了。于是它更加奮力地蹬著腿,卻阻擋不了力量的流逝。
一柄純黑色匕首割斷野豬的喉嚨,結(jié)束了它并不漫長的生命。在最后一刻它終于看清,匕首的主人有著一身棕色的皮制獵裝,當然,以豬類的審美來說,它更喜歡對方那頭漂亮的黑色卷發(fā)。
布萊恩收起匕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羊皮水囊對準了野豬喉嚨處的傷口,“豬血可是好東西,可惜你們都不吃,真是沒有生活?!?p> 老科勒一瘸一拐的湊上前去,剛才在追逐獵物的過程中他崴到了腳,此時右腳踝正腫的老高,恐怕,他想著,這幾天是不能陪著子爵大人出來打獵了,真是太可惜了。嗯,可惜。
“子爵大人,他們不吃豬血,我科勒可從來不會拒絕,您是知道的,上次您的煎血腸可是讓我撐壞了肚子。”
“嗯,這還差不多,來,拎著!”布萊恩將裝滿豬血的水囊遞給身后的科勒,隨手拎起了野豬扛到肩上,“說了多少次,以后不要叫子爵大人了,咱們現(xiàn)在可是流民。”
“嘿,流民怎么了,”老科勒不以為然,沖著走過來的科林教官打了個招呼,“您就是咱們的子爵大人,流民就不興有貴族了?您說對不對,科林教官。”
科林教官笑而不語,將長弓背到身后——這把長弓銘刻著一些低級銘文,曾經(jīng)是米勒子爵最喜歡的收藏之一。他接過布萊恩肩上的野豬,領頭向著樹林外走去。
一行三人在繁茂的喬木和灌木中跋涉了一個小時,眼前豁然開朗。一座不大的營地坐落在樹林的邊緣,炊煙從營地中緩緩升起,在空中變換著舞姿。
“嘿!是布萊恩他們回來了!”弗雷德的聲音透露著驚喜,一邊對營地內(nèi)的士兵喊道,一邊沖向三人,“瞧瞧他們帶回來什么!贊美圣光,好大的野豬,比上次那只還要肥!”
布萊恩笑著錘了弗雷德胸口一拳,后者不甘示弱,同樣對著布萊恩來了一拳,然后捂住了自己的拳頭,“該死,你身上好硬?!?p> 科林教官將野豬交給趕來的士兵們,讓他們?nèi)ヌ幚?,今晚吃烤豬肉加大骨湯。
“貝斯特神父,”布萊恩走進營地,對走上前的神父問候道,“贊美圣光?!?p> “贊美圣光,”貝斯特神父高舉雙臂回應,然后拍拍布萊恩的肩膀,“好樣的布萊恩,米勒果然沒有看錯你。”
“嗯,”布萊恩收斂起笑容,轉(zhuǎn)而問道,“今天是幾號了?我都快過糊涂了?!?p> “七月十五號,馬上就是圣光節(jié)了,”貝斯特神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應該提某些話題的。
沒錯,距離城堡保衛(wèi)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一個半月,布萊恩等人也在圣洛馬帝國的國境里流浪了一個多月。
在那晚驚心動魄的刺殺以后,米勒子爵身死,格爾曼軍團長重傷,兩頭戰(zhàn)爭巨獸就這樣失去了各自的最高長官,但是接下來的廝殺卻更加激烈,雙方都憋著一股勁報仇,斷肢,鮮血,內(nèi)臟在城墻上飛揚,巨石和弓箭交織,大劍與長槍碰撞。
雖然在科林和布萊恩的帶領下,子爵領部隊一次次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但也因此損失慘重,最終不得不在布萊恩,科林,貝斯特神父的共同決議下決定放棄城堡,為子爵領部隊保留最后的種子。
布萊恩不愿意看到這些忠誠于米勒子爵和自己的戰(zhàn)士們?nèi)繂拭诮g肉機中。只不過,當他們找到機會趁著夜色南撤時,曾經(jīng)超過四千衣甲鮮明的部隊只剩下寥寥數(shù)百,其中還有許多的傷員。
這讓他們在最后的追擊戰(zhàn)中吃盡了苦頭,因為布萊恩不愿意拋棄傷員。于是,當他們終于擺脫了身后的鋼鐵雄獅軍團,來到這處建立營地的時候,全軍只剩下不足半百,確切地說,是38人,其中包括布萊恩,科林教官,弗雷德,貝斯特神父,老科勒。
此時的他們并不知道,圣羅馬帝國中北以北,已經(jīng)全部淪陷,北索斯的鐵蹄和長槍在這片土地上肆虐,潮水一般的難民涌入南方各省,涌入首府,甚至涌入東方的草原,那里生活著逐水草而居的野蠻的游牧民族。
戰(zhàn)爭,從沒有半分道理可言。
“我們該考慮離開了,傷員們基本都恢復健康了,”晚餐的時候,貝斯特神父撕咬下一大塊滋滋冒油的豬肉,含糊不清地對著布萊恩說。
“嗯,”布萊恩的嘴里同樣塞滿了烤肉,他端起一碗溫度正好的骨湯一口干掉,將胸口處擠成一團的烤肉順下,“明天吧,今晚讓大家收拾收拾,我們?nèi)ツ戏??!?p> “南方……”弗雷德喃喃著,“南方有我們的家嗎?”
眾人沉默了下來,只剩下篝火的噼啪聲,還有不遠處馬廄里戰(zhàn)馬的噴嚏聲。
“會有的,說起來,也許考斯特他們已經(jīng)找到新的領地,建立起新的城堡在等我們了?!辈既R恩摸摸他的頭,接著發(fā)現(xiàn)弗雷德的頭發(fā)在火光下好像開始反光,于是訕訕地收回手,“等我們找到他們,就有家了?!?p> 科林教官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么,低頭繼續(xù)慢條斯理地喝著大骨湯。
布萊恩知道,在他決定放棄帶領平民和家族成員南下,留在子爵城堡的時候,自己就注定不能繼承爵位了。
兄長考斯特一定會趁著這段時間真正地掌握住話語權,等布萊恩出現(xiàn)的時候,除非殺掉對方,否則只能乖乖認了。這就是爵位的爭奪,尤其是對考斯特來說,這就是在拿回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
布萊恩并沒有覺得憤怒,說實話,他在這方面一直看得很開。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戰(zhàn)爭打到什么程度了,”布萊恩看了南方一眼,“也許我們可以去首都?!?p> “克里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