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又一次熄滅了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心里又泛起感嘆,這一天又過去了嗎?
輾轉(zhuǎn)反側(cè),扭頭看向了左邊的那片兩層玻璃隔著的天空,黑魆魆的,又有點(diǎn)模糊的白。我認(rèn)真地看,睜大了眼晴,但仍然只有囫圇的影子。我不甘心,轉(zhuǎn)頭向右,轉(zhuǎn)移了目光,看了屋子里的其它物件,然后閉了閉眼,養(yǎng)了養(yǎng)神,又把頭轉(zhuǎn)向了左邊,啊,呀,一切照舊!
時空總是那樣,惹人惱又惹人憐。也難怪啊,天黑了,該睡了,你干嗎睜著眼,你不應(yīng)該反思么?但就是睡不著,直愣愣地躺著,目視天花板,天花板是長方形的,白色的,像個盒子,又像個蓋子,自己的頭都像個長方形了。好了,別看了,又把頭偏向左邊,仍是黑,巴掌大的黑,一望無際的黑。
顧誠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我把你怎么辦,我到哪里尋找光明呢?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折折騰騰,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著了,晚上做了幾個奇怪的夢,一會兒在這兒,做著這,一會兒又在那,做著那,感覺自己就像個飛人一樣,無所不能。
還沉溺在夢中,忽然被孩子的起床聲驚醒了,扭頭朝左邊一望,天不知何時已泛魚肚白。一支支光攢聚,直奔眼眶,又看見了那熟悉的景,窗外半遮的墻,紅黑色的腳,半截天空。唉,那羞澀的天,總不給人全乎景,一直是那樣: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瑟琶半遮面。
我到底喜歡起這樣的日子,這樣的看頭。日子復(fù)雜了,事多了,心就累了,心累了,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心清心靜,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窗外的世界很大,但我從我的臥室看出去卻永遠(yuǎn)那么大,那么單調(diào),可我不惱,我竟愛著它了。它不屬于別人,屬于我這個閑人。就這樣,整天地,它對著我,我對著它,靜默地,又似乎心有靈犀。我的喜,我的悲,我的所有的小心思,都逃不過它,我和它成了莫逆之交,唉,這真真地叫我怎么辦,怎么辦?
這樣的日子,是個開始,又是個結(jié)束,似乎是個結(jié)束,可又僅僅是個開始。窗外,窗外,那個近在眼前的,我又望向了它,相看兩不厭,唯有那窗外。
窗外?那些年,一介書生的我,也站在三尺講壇,激揚(yáng)文字,與諸學(xué)子吐納萬物,流連山川,窗外有楊柳清風(fēng),有朗月稀星,何其快哉!
又一年春到了,似乎都要走了,我琢磨著也應(yīng)該換個窗口了,于是來到另一間房,朝另一個窗口望去。一大片空間,目力所及,看不盡,賞不夠,猜不透,山,樹,草,皆一色的有了綠,生命的綠。層層疊疊的山,點(diǎn)綴著這些生命,仿佛有了活力,竟讓人有了一些沖動,呼吸的沖動,擁抱的沖動。眼前晃動的幾只柳樹,讓我近距離的觸摸到了春天,柔柔的舒服極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窗外,還有這樣的景,我困感了,我又清醒了,窗外永遠(yuǎn)是那個窗外,春有燕歸,夏有花紅,秋有果香,冬有雪飄……
噢,窗外,陽光明媚,微風(fēng)吹拂,我也該動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