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皇,悠長的街道,縱橫交錯,街道兩旁的古老建筑,一座接一座,綿延不知多少里。
若將整座帝都當作一副棋盤的話,皇城位列中央天元,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星位,分別是一座內(nèi)城,也就是東城、南城、西城、北城。
道家有云:大隱隱于市,小隱隱于野。
這皇宮周遭的四座內(nèi)城,建筑林立,人口浩渺,不知隱匿了多少大人物,也不知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長安北城,有一座占地遼闊的莊園,此莊園名曰:劍閣莊。
劍閣莊,古樹參天,建筑古樸,有山有水,極為清雅,是在女帝武則天執(zhí)政期間修建的。
雖然在當年的安史之亂中受到了波及,但戰(zhàn)后的修繕,不僅使劍閣莊恢復如初,而且還更盛往日。
在劍閣莊最深之處,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九層高樓,此樓名曰:藏劍樓。
藏劍樓,劍閣最為重要之地,相傳里面存放著數(shù)之不盡的天下名劍。
此時在藏劍樓不遠處有一座四柱古亭,古亭之中,負手站著一名身穿華麗錦衣,眉清目秀的青年。
此青年名叫田陌,是宦官田令孜的第三義子。
田陌在田家的地位十分顯赫,哪怕是當朝的文武大臣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可如今卻要在黑漆漆的雨夜里,忍受著風雨帶來的寒氣。
對于此,他不得不忍,他不敢在著劍閣莊造次,更不敢闖進藏劍樓,因為這是劍閣的莊園,劍圣裴劍一就在藏劍樓。
由此可見,昔年秦始皇對天下發(fā)布“禁武令”不是沒有道理,當修煉武道之人,達到了令人望之生畏的境界,就有可能顛覆王權(quán)。
藏劍樓,第九層。
一襲白衣的裴劍一,負手站在窗前,舉目遙望西南方向,神情有些莫名。
只見他膚色白皙,劍眉星目,身軀挺直如一柄絕世神劍,傲視而獨立。
在裴劍一身后的不遠處,放著七柄通體碧綠,呈環(huán)形倒插的竹劍,而在七柄竹劍中央,則是放著一柄尚未出鞘的絕世寶劍。
正所謂:“鯤鵬展翅翔萬里,長虹貫日驚鴻落?!?p> 此劍排名神兵榜第二,通體銀色,長四尺四分,出劍時有大鵬之鳴,名曰:驚鴻。
“一壺酒,一張琴,一曲長歌吟九州,三尺長劍斬青蓮?!迸釀σ煌巴獾氖捝镉?,輕輕吟道:“好一個青蓮劍仙,好一個《青蓮劍歌》!”
只見在裴劍一深邃的眼眸之中,浮現(xiàn)出二十余里之外李幕陽的身影。
此時的李幕陽,頭發(fā)濕漉漉的,蒙面的黑布不知被他丟到了何處,胸前的衣衫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再看他握劍的右手,半條手臂的衣袖消失不見,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而在他身前不遠處,一柄竹劍被墨淵斬成了兩半,泡在雨水里沉眠。
毫無疑問,這柄竹劍正是從劍閣莊飛來的第二把竹劍。
若不是李幕陽反應靈敏,再加上修行的《青蓮劍歌》已經(jīng)到了最后幾重,怕是早被這竹劍誅殺了。
只見李幕陽隨手拿出隨身攜帶的療傷靈藥,張嘴服了下去,隨即腳踏《青蓮劍歌》的飄逸身法,不遺余力地向著長安東門沖去。
劍仙,不是唯一,而劍圣,舉世只有一人。
李幕陽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他拼盡全力也不是裴劍一的對手,因為裴劍一已經(jīng)到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武道境界。
這個武道境界叫做先天武境,是指通過自身意念操縱兵器,從而達到遠距離殺敵的目的,像極了傳說中殺人于千里之外的飛劍,卻又比飛劍的威力更大。
不僅如此,李幕陽還要面臨整座帝都的禁軍,以及田令孜精心培養(yǎng)的暗影衛(wèi)的截殺。
為今之計,只有快速離開長安城,才能躲過裴劍一的劍,因為哪怕裴劍一的劍道修為再強,離開了意念操縱的最大范圍,也無法再對他進行攻擊。
沒有了裴劍一的威脅,禁軍和暗影衛(wèi)對于李幕陽來說,已經(jīng)夠不上什么威脅。
李幕陽的想法是好的,可惜裴劍一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只見裴劍一神色自若的抬起右手,對著李幕陽所在的方向輕輕一點,“嗖嗖嗖?!苯舆B三道破空之聲響起。
便見到裴劍一身后的三柄碧綠色的竹劍,以極快的速度飛入黑漆漆的雨夜之中。
……
雨夜幽深,三柄被青光籠罩的碧綠色竹劍,在這漫漫長夜里顯得尤為顯眼,竹劍所過之處,劍鳴陣陣,劍氣縱橫,不知驚顫了多少人的心弦。
長安西城,一座相比較于劍閣莊要小上很多的庭院,寂靜空幽,滿院的桂花樹在風雨中輕輕搖曳,到處彌漫著橙色、淺黃色、金黃色桂花的幽香。
昭容府,大唐唯一一座以官名命名的府邸,也是舉世難見的,以女權(quán)主導的女性家族。
居住在昭容府的女性家族,復姓上官,乃是公元711年,太平公主為上官婉兒的后人所建。
上官婉兒,文武雙全,多謀善斷,女帝時期倍受寵幸的女官。
昭容府的上官世家,女權(quán)主導,執(zhí)掌家族事務的皆是女子,即便是家族的繁衍傳承,也是以入贅的方式挑選男子,其生下來的子女,一律復姓上官。
此時在昭容府的后院,有一座二層的閣樓,閣樓之上,一前一后站著兩名女子。
這兩名女子,一個成熟端莊,一個桃李年華,她們站在樓檐之下,靜靜賞著閣樓之外的雨中桂花。
“夜深桂花落,幽香雨中來。應是好風景,奈何血染城?!鄙瞎僭茻熦撌滞谝怪械墓鸹ǎp悠悠地問道:“雪兒,你怎么看?”
上官云煙,四十余歲,上官家族當代家主,為上官家族操勞半生,至今尚未婚配。
只見她一襲紫衣翩然,容顏絕美,眉目如畫,青絲如墨,韶華時光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一般,絲毫看不出有歲月走過的痕跡,依然如十余年前那般風華絕代。
“借刀殺人,殺雞儆猴,或者還有一絲試探的意思?!鄙瞎傺┱驹谏瞎僭茻煹纳砗筝p聲回應。
上官雪,20歲,上官家族年輕一代天驕,她身穿一襲米白色長裙,肌膚若凝脂,雙眸如皓月,長發(fā)及腰,兩縷青絲垂在耳畔,一言一行間,彌漫著一股令世間男子為之心動的英氣。
“何以見得?”上官云煙沒有回頭,神情平靜地問道。
“裴劍一若真想親手殺死李幕陽,早在之前出手的那一刻,李幕陽就已經(jīng)死了,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將李幕陽擊成重傷,讓田令孜的暗影衛(wèi)殺死李幕陽?!?p> “這樣一來,既維護了他劍圣的威望,又不會落下一個欺負同宗晚輩的惡名,至于殺雞儆猴……”上官雪說到這里,看了一眼帝都皇城的方向,繼續(xù)說道:
“裴劍一是在警告田令孜,哪怕他田令孜有權(quán)傾大唐的能力,但也不要想著算計劍閣,他現(xiàn)在有在千軍萬馬之中斬殺田令孜的實力?!?p> “與此同時,裴劍一也在警告天下人,若想來帝都長安掀起風雨,那么就要有被他追殺的準備。”
“唯獨那一絲試探……”上官雪雙眸之中一抹冰冷之光一閃而逝,語氣微寒地說道:“裴劍一是沖我們家族來的,他想要看看我們在對待李幕陽的事情上,是一種什么態(tài)度。”
上官云煙回過頭來,贊賞地看了一眼上官雪,微微頷首道:“你說的這些都不錯,可是你卻忽略了整件事情的初衷?!?p> “什么?”上官雪臉上露出不解之色。
“就是這個?!闭f話間,上官云煙手掌一翻,一根與葉卿卿所撿的一模一樣的梧桐木,出現(xiàn)在上官雪的眼前。
“這是……”上官雪跟隨上官云煙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通體赤紅的梧桐木。
“此物與女帝有關,待來日你執(zhí)掌上官家族,我自會將一切都告訴你?!鄙瞎僭茻熓终圃俅我粍樱瑢⑽嗤┠臼樟似饋?,淡然道:“你現(xiàn)在只需要知道,一切皆由這梧桐木而起就可以了。”
“既然裴劍一的目的是這梧桐木,那為何不直接針對我們家族,反而費盡心機的去殺一個李幕陽?”上官雪越想越困惑,心里就好像是一團亂麻,越扯越亂。
“因為這梧桐木有九根,李幕陽拿到的不過是其中的九根之一罷了?!鄙瞎僭茻熁貞馈?p> “那我們家族該如何做?”上官雪一臉凝重地問道。
她雖然不知道這梧桐木背后的秘密,但事關女帝,此物一定很重要!
要知道,上官家族的女權(quán),能在大唐有如此地位,完全是靠著女帝執(zhí)掌天下帶來的影響。
“今夜李幕陽已經(jīng)將長安鬧的滿城風雨,我們上官家族不宜在城中出面,你帶人在城外暗中守候。”
“若是李幕陽命大逃出長安城,將梧桐木帶回來,也順便救他一命,讓李家欠我上官家族一個恩情。”
“若是李幕陽沒這個命數(shù),死在了長安城中,也無關緊要,你帶人回來就是?!鄙瞎僭茻熢频L輕地說道。
對上官云煙來說,李幕陽的生與死,她并沒有放在心上,劍仙也好,劍俠也罷,這跟她上官云煙,跟整個上官家族又有什么關系?
不得不說,上官云煙身為一個女子,能在風雨飄搖的大唐帝都執(zhí)掌一個女權(quán)家族,不是沒有道理的,她的狠辣、果斷、睿智,已然勝過了很多人。
“喏,雪兒這就去。”上官雪微微欠身,轉(zhuǎn)身離開了二層樓。
上官云煙負手靜靜望著樓外的桂花,幽幽一嘆:“樹欲靜而風不止,沒想到首先掀起風雨的,竟是我們這些守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