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抓住那些人販子
電話是李建國打來的。
打架這種事情，對于長期在外跑業(yè)務(wù)的流通團隊來說不算是什么大事。
畢竟競爭對手之間，偶爾在同一個門店相遇，碰上刺頭且嘴巴不饒人的，三言兩語不和就干了一架，很可能打完之后便分頭離開，再見亦是朋友、亦可能跳槽成了同事。
還有些保健品企業(yè)為了一個廣告位，比如掛在縣城街頭兩根電線桿之間的橫幅，白天掛上、晚上就被割掉掛上了別人的，互相之間你來我往搞個幾回，再碰上的時候便打得不亦樂乎，據(jù)說有些小企業(yè)專門成立了基金，只要因為公司的事情被打傷或者治安拘留，該員工工資照發(fā)、獎金還不少。
這種事情，周永軍自己也遇到過、經(jīng)歷過。
所以，按理說秦德華打架這事情并不能讓他急赤白臉心頭冒火。
三兄弟叫上當(dāng)班的趙志鵬，趕緊坐上何星星的雅閣，風(fēng)馳電摯般趕往現(xiàn)場。
這一次打架比較嚴(yán)重，秦德華帶著唐華國，兩人打傷了6、7個人，據(jù)電話里的李建國所描述，起因是有小孩用刀片劃開了秦德華裝錢的背包，卻被抓了個正著。楊華國附耳與秦德華說了幾句，按秦德華那脾氣，竟然沒揍那小孩，反而給了小孩十塊錢讓他們?nèi)コ燥垼缓髱е迫A國悄悄跟蹤前去，發(fā)現(xiàn)兩個年輕人從孩子身上拿走了那10塊錢，并且還拳打腳踢一頓。
就秦德華那袍哥性格與暴脾氣，還忍了片刻，只是上去勸說。畢竟這世上有些家長就不配為人，帶孩子出去乞討混江湖的也不是沒有，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很難理解?？汕氐氯A還是認(rèn)為這種事情只能是勸解，畢竟他腦子里也沒什么報警的概念，江湖事嘛。
從小街的角落里沖出四個男青年，瞬間包圍了秦德華及楊華國，手中雖沒拿武器，但看神情與態(tài)度便不是什么好鳥。
那位打孩子的男青年陰笑著走近秦德華，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秦德華便直接動手了——他的經(jīng)驗里沒有什么爭吵辯論之說，情況不對便先下手為強。
等其他幾個人反應(yīng)過來，秦德華已經(jīng)放翻了一個、將另一個反制在手。楊華國見秦德華動手之際，迅捷地護住兩個孩子，反手抽出腰間的皮帶甩出，將一名沖上前來的家伙打了個滿臉桃花開。
事后楊華國猶心有余悸地告訴周永軍，當(dāng)時還有兩個家伙從腰間抽出了匕首撲向了秦德華，自己離秦德華有一米五左右的距離，身后又護著兩個孩子，他以為這一下完了。
可沒想到這秦黑娃勇猛無比，T恤撕破纏手臂上，動作敏捷矯健，三兩下將剩下的三名放翻在地，關(guān)節(jié)技用得溜溜的。其中一個嘴巴罵罵咧咧的還被秦黑娃放翻在地之后，瞅嘴上跺了一腳，直接將那嘴賤的給跺啞了。
可接下來的情況就更嚇人了，那個角落突然就冒出幾名漢子，兩人將孩子放在身后，與那群虎視眈眈的漢子對峙了片刻。
直到覺得不對勁的李建國與王強等人也沖了過來。
這倆兄弟一看秦黑娃與楊華國被圍，他們可沒猛打猛沖的想法，只是沖旁邊的小店喊了幾嗓子。
只是十分短暫的半分鐘，圍住秦德華的幾個人能跑的就跑了，沒跑的都被打翻了，斷手?jǐn)喔觳驳奶傻厣现焙吆摺?p> 只是直到現(xiàn)在秦德華才發(fā)現(xiàn)這一架打得莫名其妙：至少自己不知道為了什么，只是楊華國說這幾個孩子可能是被強迫的，自己便心生憐憫過來看看，沒想到這當(dāng)頭就打，然后就成這樣了。
于是在楊華國提議報警之前，秦德華趕緊讓李建國聯(lián)系了周永軍，王強跟著自己外加兩位店老板，讓那兩個給嚇傻了的孩子帶他們?nèi)プ√幙纯础?p> 所以當(dāng)周永軍他們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警察也已經(jīng)到了，帶隊的正是李弘中的戰(zhàn)友于海，這哥們周永軍在幫何星星搶回皮包的時候見過，據(jù)說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區(qū)公安分局刑偵隊了，與他一起過來現(xiàn)場的，竟然有十幾名警察，還有十幾個治安隊員在外圍警戒，警車旁邊還停著救護車。
看見這場面的時候周永軍嚇了一跳。
這么大陣仗？這是要驚動刑偵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正在與秦德華、楊華國問詢著什么的于海也看見了周永軍，表情嚴(yán)肅。周永軍趕緊將一旁的李建國拖到路旁，低聲問及什么情況。
聽李建國講完，周永軍心頭大石落下，也有些心悸。
秦德華與楊華國倆人不是闖了禍，而是直接沖到了一伙老巢里來了，那群人被打散之后，秦德華他們一問那倆孩子，剛開始孩子一直不說，警察沒來之前，被秦德華一頓威逼利誘套出了話來，才知道房間里也有七八個孩子都沒出門，還有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此刻在外面干活呢。
周永軍與肖強聽得火冒三丈，回頭再看錢胖子，已經(jīng)直接沖到被警察反銬著蹲在路旁等待上警車的幾名人販子身邊，抬腿就踢。有警察原本想要制止，但卻被一旁的于海輕咳一聲，便任由得錢胖子踢了個痛快。
周永軍沒去打幾下消氣的想法，而是低聲與肖強說了幾句，兩個人左右一分，朝著街頭圍觀的人群走了過去。
原本就站在外圍冷眼旁觀的趙志鵬看見老板的動作，心中一凜，也悄悄地擠進了人群當(dāng)中。他還在人群中看見了李弘中，后者也在察看著人群當(dāng)中的動靜。
李弘中是接到周永軍的傳呼趕過來的，他身上的漢顯傳呼機上只有地址與三個字：出事了。
趕過來之后，李弘中也向圍觀者打聽到了情況，便不再露面，安靜地在人群里觀察著可疑人物。他想消除后患，畢竟那群人肯定會將秦德華記得死死的，將來免不了找機會報復(fù)。既然這樣，那就能多抓幾個是幾個，就算是抓不完，那就打也要將他們打到膽寒為止。他也看見了周永軍與肖強兩人從兩側(cè)混進了人群，只是他知道，自己想的事情與老二不一樣，老二恐怕更多的是怒火，是想將那些人販子繩之於法的怒火。
不過這不重要，反正都是一樣的想要多找?guī)讉€漏網(wǎng)的人。這里圍觀的至少也有六七十個，難保會有幾個躲在人群里看的同伙呢。
兄弟幾個心有默契地在人群中仔細(xì)打量觀察揣摩，從外圍一層層朝中心搜索。
李弘中最先看見那位滿臉痘印、皮膚黢黑的男性，此人40來歲，身材中等，樣貌看上去十分敦厚，站在人群在左后方踮腳朝內(nèi)側(cè)看著，堆著笑臉朝旁人打聽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副鄉(xiāng)下人好奇的模樣。
此刻另一側(cè)警察正準(zhǔn)備將那幾位拷住的人販子押上警車，有兩名傷得嚴(yán)重的也被弄上了救護車，另幾名警察將那群孩子送到另外一臺廂式貨車的后廂內(nèi)。
李弘中看見街旁有幾位婦女，眼神都放在那名長痘印的漢子身上，便多留了一個心眼，在與肖強眼神對視的瞬間眨了眨眼，自己朝著漢子的方向移動。但他個子太高，尤其在靠近漢子的時候眼神也太過專注，那名漢子回過神來，附身低頭就閃出了人群。
李弘中雙臂用力將人群從兩邊分開，也顧不得其他人的咒罵與推搡，朝在街道旁沖了過去。等他擠出人群，發(fā)現(xiàn)那名漢子已經(jīng)被周永軍放翻在地昏了過去，右手手臂明顯地變形，應(yīng)該是被周永軍大力扭斷了。
隨后而來的李弘中警惕地盯著四周，發(fā)現(xiàn)那幾位婦女已經(jīng)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了。肖強也趕緊跑向了警察的方向，片刻便帶了于海與另一名警察一起走了過來。只是，周永軍已經(jīng)混進了看熱鬧的人群，那位被弄殘了的家伙落到了李弘中的手里。
這是李弘中要求的，他不想讓經(jīng)常在媒體露臉的周永軍被其他隱藏在暗處的人販子給認(rèn)了出來。周永軍本來也無所謂，只是老大要求，他就答應(yīng)。
可還是恨得牙癢癢的，還是很想打人啊。
于海這一次沒沖李弘中敬禮，而是皺眉看著癱軟在地的那名漢子，再看了看李弘中。他身邊的同事板臉問李弘中，“這人怎么回事？”
“他們是一伙的?！崩詈胫姓f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于海說的。
“你怎么知道？”還是于海的同事問話，一邊低頭俯視著地上的人，還伸手捏住那只斷了的胳膊看了看，“你弄的？”
于海用手輕輕推了推自己的同事，眼神盯著李弘中，嘴角漸漸揚起弧度，“老班長，你下手還是這么狠?！?p> 那名正詫異看著李弘中的警察聽見于海這么一說，便從腰間掏出了手銬，準(zhǔn)備將地上的家伙銬起來。
李弘中先擺了擺手，“不用那么麻煩，跑不了啦。”然后再看著于海，“那幾個都是我同事，算是見義勇為，這個家伙剛才想跑，給我逮住了，對抗嘛，就沒輕沒重的，弄斷了手。”
“我知道了?！庇诤｜c點頭，示意幾名治安員將那癱在地上的家伙弄走，自己靠近李弘中身邊，輕聲說道，“老班長，你干嘛這么大意，這些人恐怕還有一些沒抓住，你這樣子被人認(rèn)了出來，難保沒人報復(fù)。”
這是剛才于海皺眉的原因。
其他人于?？梢圆还?，可是李弘中是他的老班長，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李弘中也明白這道理，但他更不想周永軍露臉。
再說了，真要怕報復(fù)，他就不會這樣子做了。
和周永軍一樣，李弘中也不怕報復(fù)。
他怕的是所有人都惡行都視若無睹，他怕的是善良與正義感成為一種錯誤，無論是他還是周永軍，無法對光明之下的黑暗視若不見。
李弘中狹長的眼睛瞇了起來，咧嘴笑道，“不怕，這不還有你們嘛?！?p> 于海苦笑著抬手拍了拍老班長的肩膀，然后再側(cè)頭在旁邊的人群里尋找到周永軍，兩人互相對視的時候，于海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便與其他警察一起收隊離開，與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剛開始便參與了的秦德華、楊華國及后面過來的李建國、王強與幾位動手了的店老板，他們都得回去做一個簡單的筆錄。
哥幾個還看見，隨著于海上車離開的還有一位臉色發(fā)青滿頭大汗的中年人，肖強打聽了一下，原來是租房子給人販子居住的房東。
圍觀的人依舊在三三倆倆的聚在一起，討論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中南市雖然不小，城中村、夜場也會經(jīng)常性地發(fā)生斗毆、流氓鬧事，但這么多的人販子被抓的事件，還的確是頭一回。而且據(jù)說那幾個之前打傷了幾個人販子的人是大華超市的業(yè)務(wù)員。
周永軍站在原地，聽著那些人在聊及大華超市，表情平淡。錢胖子原本有些小擔(dān)心，可見到二哥和大哥一臉平靜，便也覺得，沒什么好怕的了。
幾臺警車呼嘯著離開，李弘中也開著摩托車跟在警車后面。肖強見狀便向周永軍走過去，想問問是否一起去公安局等著秦德華他們。但周永軍卻讓他們先走，自己則轉(zhuǎn)身走向人販子居住的那一片民房。
那里雖然還有警察在取證，但周永軍也沒打算進到室內(nèi)，只是在外圍觀察了一陣，選取了幾個位置之后，按照逆時針方向去一一查看。
既然提到了報復(fù)，周永軍擔(dān)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長期在外面跑業(yè)務(wù)的那幾名兄弟。
見義勇為這種事情，并不是誰都能干的。做得好自然是皆大歡喜，一旦有問題則連自己都會搭進去。
可是在這一點上，周永軍是無法、也不可能去批評秦德華與楊華國的。換做當(dāng)初是自己處在秦德華等人的位置上，恐怕自己做得比他們更要過火，打斷對方手腳還算小事，真來火氣了弄死人也不是沒有可能。那既然秦德華他們已經(jīng)做了，善后工作就交給自己來處理。
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這群人販子在周永軍眼里已經(jīng)不配為人了，那就狠狠地打，狠狠收拾，讓那群人心驚膽寒之后，在送到公安局去。
沿著民房之間的小道緩緩前行，周永軍腦子里思考著亂七八糟的問題，當(dāng)左側(cè)巷子里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周永軍迅速朝前跨了幾步，落地?zé)o聲，然后再放慢速度，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巷口。
一個身影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