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屋后這一片地是老曹家的,你忘啦!九八年發(fā)大水,我們家的老房子倒了,才買了現(xiàn)在這個屋場。我們家和你叔叔家的地還在老房子那邊,在新華組!”
陳向東很吃兒子這一套,盡心盡力地跟他講解,自家田地的分布情況。
新華組老屋有24畝地,16畝挖了龍蝦溝的水田,8畝旱地。
門前有二畝的魚塘,一畝菜地和三畝多雜果林,里面種了橙桔柚棗梨等家常水果,大路以南有12畝蝦稻混養(yǎng)水田。
屋后有老曹家的8畝旱地,和原房主家的24畝地,10畝種了黃桃,10畝種了提子,還有4畝是蓮塘和甘蔗。
熟悉了自己家的土地和作物之后,陳磊心里面的農(nóng)業(yè)藍圖好像更真實了。虧他一直覺得自家很窮很窮,大學(xué)的時候都是勤工儉學(xué)來著,沒想到,自己還是個富二代!
大地的兒子,也是富二代??!
春天的風(fēng)乍暖還寒,吹到臉上涼涼的,讓他縮著頭期期艾艾地張口:
“爸,那個……分我一半!”
“什么分你一半?怎么說話都說不清楚了,你這孩子!”
“今年的田土分我一半,我要試驗我的研究成果!”
陳磊不敢獅子大開口,別看老爸這時和藹又可親,固執(zhí)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動他。
果然,老頑固吹胡子又瞪眼:
“不成!這可不是開玩笑,你要是真的閑,就拿旁邊那些雜林果子做試驗,反正結(jié)出來的果子也不太好吃!”
“哎呀!給你點顏色你就開染坊了是吧!陳向東,兒子樂意做點事情,你就讓他做唄!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一個人做主!兒子,別聽你爸的,媽媽只擔(dān)心你累壞自己的身子骨,你還沒好全乎呢!要不,先拿個兩畝地玩玩?”
老媽,你確定是站我這邊的嗎?這話怎么聽著不得勁呢!
“爸,媽,你們就相信我吧!我有信心,不如我們打個賭!”
“你還是別打賭了!瞧你打賭打出來那些破事,嚇死個人!”
“爸,媽,我支持阿磊,他一定能成的!要不,我把我那100萬押到你們那做保?”
還是老婆最貼心!要不怎么說找個愛自己的人過日子最好!
陳磊感激地看著夏晴,心里暖洋洋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抱在懷里,好好親香親香。
“這……好吧!小夏,錢你自己收著,你呀!就是這點不好,太向著他,小心把你男人寵壞了!”
夏晴都開口了,陳向東不好再拒絕,免得兒媳婦心里面不好過。兒媳婦進了門,雖說是一家人,但她永遠不可能和兒子一樣對待!
這個道理農(nóng)村人最懂!
作為涂家的親戚,更深有體會!
“大哥!嗚嗚,你那有錢嗎?借一點給我,我有急用!”
小姑陳蘭香在電話里哭得很傷心,上氣不接下氣地求救!
“怎么回事,你別哭,是不是老太太又刁難你啦?”
“不是,她現(xiàn)在也正在那兒哭哩!大哥,磊子現(xiàn)在身體好轉(zhuǎn),你能不能暫時把錢挪用給我用一下!”
“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彼纻€人了,你要多少錢?干什么用?”
陳媽性子急,抓過電話噼里啪啦就是一頓吼,聽了好一會,才松開眉頭:
“好!我讓你哥把錢送去,你別急,這豬生病了很正常!”
“媽,小姑家豬病了嗎?要錢干什么?”
“哎,你姑也是個苦命的,干什么什么不順!去年年底本來是要把所有的豬都出欄的,可是當(dāng)時市面上豬價不高,她就沒舍得賣!
這不,剛開春,鵝州不曉得刮的那路妖風(fēng),家家戶戶養(yǎng)的家禽牲畜都或多或少生了病。你姑想盡快把豬出欄,約了收豬的人今天上門來,誰知家里的豬病倒了一半,人家要她退雙倍預(yù)付金哩!”
“那哭什么?把錢退給他們不就是了!”
夏晴是家里的老來女,大專畢業(yè)就回家開了個某寶代買點,不愁吃也不愁喝,根本不理解掙錢的艱辛。(從她把100萬隨意送給丈夫,就可見她對金錢沒多大概念?。?p> “你說的倒輕巧!小夏,你們結(jié)婚小姑拿了3萬塊錢的紅包,那就是當(dāng)時賣豬的預(yù)售款??!”
“??!家里沒錢,她還拿這么多給我們?”
“晴晴,那時候,親戚朋友們以為我這輩子站不起來了。心疼我們,才恨不得把家里的錢全部支援我們!”
“嗚嗚!小姑真好!你們家親戚真好!那我們快點把錢拿過去給她吧!是要現(xiàn)金嗎?糟了,我把錢都存銀行了,現(xiàn)在去取來得及嗎?”
“別急,我這有!向東,你快騎車送去!”
陳媽轉(zhuǎn)身回屋里拿錢,陳磊則在意識深處詢問小寶:
“豬生病了怎么辦?”
“主人不用擔(dān)心,農(nóng)場助手養(yǎng)殖的豬,絕對不會生?。 ?p> “我是說,外面的豬生病了怎么辦?”
“檢測中……叮!需要主人收集病豬身上的毛發(fā)、血液和糞便,才能尋找出病癥,對癥配藥!”
“把握大不大?”
“叮!嚴重警告主人!別把未來科技和你們現(xiàn)在相提并論,在本寶寶眼中,你們所在的這個時間段,未來世界的原始社會!”
“要不要說的這么夸張?”
“叮!二次嚴重警告主人,三次警告之后,農(nóng)場助手暫停服務(wù)一個月!”
“你贏了!你棒,你棒,你真棒,獎朵紅花戴你頭上!”
腦袋里面裝著一個傲嬌的小寶,他能怎么辦?
“晴晴,幫我去實驗臺上,拿那個最高的瓶子來!”
“是裝了半瓶水的那個?”
“嗯!那可不是水,那是我新研發(fā)的秘密武器!”
話雖然是這么說,實際上瓶子里面裝的,還真的是水。
只不過是農(nóng)場出品的營養(yǎng)水,富含人體多種微量元素,是最適合飲用的營養(yǎng)濃縮水。10個能量點才調(diào)配100毫升,陳磊想把它偷偷地混進家里飲用水中。
只不過沒來得及實施,現(xiàn)在剛好拿來掩人耳目。
“什么你也要去!不行不行,你去有什么用?別添亂!”
“我剛剛研發(fā)了多功能豬用藥劑,正好去看看有沒有效果?!?p> “你研究這個干什么?家里又沒養(yǎng)豬,對了,你不是學(xué)農(nóng)業(yè)的嗎?”
“我家沒養(yǎng)豬,但耐不住我閑得無聊啊!老爸,你沒有聽說過嗎?種植養(yǎng)殖不分家,想要發(fā)展農(nóng)業(yè),光靠種地沒有多大出息,最賺錢的往往……”
“好好好!讓你去,我開拖拉機去,行了吧!你別說那些我聽不懂的!”
陳爸正心急如焚,哪里有那閑時間,聽兒子長篇闊論地講科學(xué)大道理。
突突突
開著破拖拉機奔北坡,哦,奔鵝州!
春風(fēng)輕輕撫面,嫩綠的小草芽早早鉆出頭來,農(nóng)田里像鋪了一層新綠毯。
旺盛的油菜整整齊齊地排成行,就像等待檢閱的隊伍,盡管還沒有開花,也讓人看得賞心悅目。
道路兩旁高大的楊樹,揮舞著光禿禿的枝條,正渴望春雨到來。不時看到一個個鳥窩掛在樹梢,可以想象,等到倦鳥回巢時該是多么的熱鬧。
鵝州村不太遠,也就隔了一條小蘇河。因為養(yǎng)殖的緣故,這里的居民宅基地占地面積都比較大。小姑家也是如此。
自己居住的房間總共才三室一廳,旁邊高高的圍墻內(nèi)全都是豬舍。
繞過圍墻,老遠就聽到小姑的大嗓門正在哭喊著:
“你們不能這么做!這是要了我們一家人的命?。∥覀兗疑嫌欣夏?,下有小女兒,難道要活生生逼我們?nèi)ニ绬???p> 什么?要命?
陳爸加足馬力,把拖拉機開得飛快,冒出的黑煙被風(fēng)吹來,差點沒嗆死陳磊!
幾十個人全站在院子的曬谷場上,有七八個人穿的是常服,有三四個穿著制服,有二個穿著醫(yī)用白大褂,還有三三兩兩站著的是左右鄰居。
小姑披散著頭發(fā),坐在地上哭喊,手里還抱著一個制服男子的小腿。而她婆婆更夸張,整個人在地上躺著,要不是時不時喊上一聲,還以為她掛了!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埋我家的豬,不如把我埋了!”
“義云,怎么回事?”
還沒停穩(wěn)車,陳向東就沖著院子喊。
正垂著蹲在地上抽煙的小姑丈,猛地抬起頭,眼里冒出希望的火光:
“大哥,你可來了!他們要把我們家的豬全部拉去埋了,怎么辦?這是我們一家的命根子啊!”
“不是說賠預(yù)售金嗎?我們又不是不賠,怎么又要拉豬出去賣?!?p> “不是賣,是埋!涂義云家的豬,經(jīng)過畜管站的人檢查,說是得了一個什么紅熱病。這個病會傳染其它牲畜,必須焚燒或深埋!”
鵝州村的皮村長迎了上來,遞給陳爸一支煙,苦著臉解釋??吹酵侠瓩C上的陳磊,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
“阿磊來了,你是大學(xué)生,應(yīng)該知道國家對這方面有規(guī)定,可不是鬧事任性的時候!
老陳,我知道埋了豬損失會很大,可現(xiàn)在不是你妹夫一家人。我們?nèi)澹彩丘B(yǎng)豬的人家,都或多或少感染了。我的心里也在滴血,也不想村民血本無歸,可沒辦法,一切得按規(guī)章制度辦事!”
“這個我懂!難為你了,我去勸勸妹子!”
陳爸把兒子小心地推下車,小姑丈和皮村長趕緊過來幫手。末了,小姑丈眼巴巴地看著姐夫:
“大哥,真要埋?我……我……”
“如果……如果真的得了傳染病,肯定是要埋的!豬肉是入口的東西,可開不得半點玩笑,如果誰把病豬肉流入市場,這是要坐牢的!”
小姑丈眼里的火花迅速消散,整個人就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沒半點精神。陳爸拍了拍他的肩,什么話也沒說,向著妹妹陳蘭香的身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