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帶著元淳回到皇宮已經(jīng)好多天了,她被安排在極僻的偏殿,只留了一個丫鬟伺候,燕洵極力想要掩飾,消息依然還是被傳了出去,皇宮內(nèi)外所有人都知道了大魏公主在此,多日來人們或憤怒或羞辱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幾個膽大的朝臣冒死上書給他們的王,希望處決了大魏公主。
上書得人多了燕洵終于忍不住當朝砍殺了一位大臣,那日血流滿堂,此后再無人敢言。
只是元淳依然過著輕步簡出的日子,仿佛別人口誅筆伐的對象跟她無半點關(guān)系,門前的桃樹被她換成了黃連木,綠色茂密,小青很喜歡趴在上面睡覺。
燕洵很少過來看她,偶爾路過,也常常看到她窩在榻上睡覺,樹葉落滿了衣裙。
于是燕洵派人找來了很多醫(yī)書給她解悶,她沉浸在各種繁瑣的醫(yī)理里無暇顧及,時間一晃過去了數(shù)月,轉(zhuǎn)眼就到了冬季。
燕北的天氣不似靈山那般愜意,冬季的風配著大漠的風沙吹的人直打哆嗦。元淳真的怕冷,每日躲在屋內(nèi)烤火,手邊的爐火旺了又旺,卻依然擋不住從腳心竄進心里的寒冷。
燕洵連日忙著北方的叛亂,頭疼的厲害,好不容易平復了反賊,一閑下來他又覺得虛空,于是他獨自一人悄悄走進了元淳的偏殿。
他望著爐火旁沉睡的淳兒,心情莫名的安定下來,他不動聲色的坐到一旁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醫(yī)書看了起來,那醫(yī)書中的文字甚是難懂枯燥,他嫌棄的丟到了一旁,發(fā)出的動靜驚醒了身邊的少女。
“額,你醒了?住的還習慣嗎?”
元淳靜靜地看著身旁的帝王,一身宮服很是華貴。
“謝陛下關(guān)懷,元淳住的很好”
她一邊應(yīng)著一邊撿起被燕洵丟棄的醫(yī)書,小心的佛掉上面的灰塵。
燕洵看著她如此珍惜,忍不住后悔剛剛的輕視,或許他一直都不了解眼前的淳兒,她的才學遠不止人們所看到的那一點點。
猶記得在長安城時,淳兒時常與他們一幫人混在一起,天性活潑好動,不管射獵、騎馬、投壺她從未敗過,那時人們因為她是公主她身上的天分反而被看輕了,于是人們時常關(guān)注從淤泥里爬出來的楚喬,連自己也一樣,忽略了身邊一直強大的淳兒,哪怕后來她被魏帝作為誘餌,又或者被自己當作棋子,每一次選擇人們自動忽略了她的承受能力,以為她是公主,理應(yīng)堅韌不拔。
然后所有人都忘記她也是個女孩子,她也時常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忍辱負重,為愛她的人沖鋒陷陣,沒人想起她只是淳兒,她只想做淳兒。
燕洵突然覺得可恥,腦中為何現(xiàn)在才弄明白一些事情,他忍不住又捂住心口,那里面有個東西常常刺疼他。
“淳兒,我要封后了”
燕洵躊躇了很久還是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后宮多年空白,朝中大臣的憂心他是看在眼里的,正好上個月大梁求和,長公主蕭玉被派來和親。那時他接到詔書突然便理解了淳兒當年的無奈,身在尊位的人或許都一樣的身不由己。
元淳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覺得心中釋然,蕭玉她是見過的,那個一心九竅的魅影公主確實很贊洵很配,想來也是天意安排。
“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燕洵見她沒有說話,忍不住開口。
“元淳恭喜陛下了!”
簡短的幾個字讓燕洵聽的異常刺耳,他靜靜地看著元淳,莫名的怒意又涌上心頭。
“朕不需要你的賀喜,只是希望封后當日你安分些,不然被仇恨你的人殺了,朕概不負責!”燕洵說著憤恨的離開了,此后許久都沒有再來。
其實他不交代元淳也不打算鬧出什么動靜,她如今活得輕松自在,心無雜念,除了這條命她一無所有又有什么好較真的呢。
只是封后前一晚蕭玉卻來了,她穿的雍容華貴,像極了生前的母妃,蕭玉一向是個干脆利落的女人,她環(huán)顧內(nèi)室輕松便燒毀了元淳的醫(yī)書。
“本宮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本宮不知陛下為何還會留下元淳公主的性命,想來是陛下另有意圖,但是日后只要元淳公主不阻礙本宮與陛下的感情,燕北和大梁的關(guān)系,本宮自會讓你善終”
蕭玉的一番話講的清楚明確,元淳乖乖的應(yīng)著沒有任何反駁,只是雙眼一直緊盯著爐火中燒毀的醫(yī)書很是心疼。
蕭玉看到元淳沒有動靜有些不甘心,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了放在桌上的金釵,那金釵華貴典雅,奢華雕花,是難得的飾品,縱使蕭玉見多識廣依然忍不住被深深吸引。
“這個金釵好漂亮,是陛下賞賜的嗎?能抬愛送與本宮嗎?”話出口帶著濃濃的挑釁。
“金釵是元淳自己的,娘娘喜歡拿去即可,元淳現(xiàn)在沒有什么貴重的物品,就把這個送給娘娘做賀禮吧”
元淳心不在焉的順著她的話應(yīng)和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火爐,那金釵跟隨了元淳很多年,昨日無意翻出倒覺得礙眼的很,還沒來得及丟掉今日便叫蕭玉尋了去,想來也是好事,既有人喜歡不過贈人余香罷了。
“那本宮就謝公主的好意了”蕭玉離開后元淳慌忙的沖到火爐旁將還未燒盡的一本醫(yī)書揀出,撲滅上面的火焰緊緊的護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