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我15歲了,在我及笄后的第十日,懷止終于回來了。這場持續(xù)了一年多的戰(zhàn)亂,以懷止凱旋而歸,大涼兵敗而告終。
懷止來找我時,我正在給我棗紅色的駿馬“尋梅”順毛。
“阿嫣,我回來了!”
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愣在了原地,就那般癡癡的看著他向我走來,不待我反應(yīng),他便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懷止,你終于回來了……”
我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撫摸著他的臉,定定的看著他。一年未見,他眉眼依舊,但消瘦了許多,也更加深沉內(nèi)斂。
“本想趕回來參加你的及笄禮,可還是晚了幾日?!?p> “無妨,你平安歸來就夠了。”
我以為我們會如同分離前那般相知相愛,以為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歡歡喜喜的嫁給我最愛的人,可是我錯了。
我滿懷期待地為懷止彈了那曲《合歡》,訴盡相思之意,他眉目含情,夸我頗有長進(jìn),而后便講起了他在邊關(guān)的那些日子。
他說,他剛到邊關(guān)很不適應(yīng),水土不服還生了一場病,是柳蕓衣不解帶的照顧他,還學(xué)了羌笛,吹與他聽,以解他思鄉(xiāng)之情。
他說,雖最后取勝了,但是打的異常艱苦,他帶兵夜襲敵軍卻不料對方早已準(zhǔn)備甕中捉鱉。那戰(zhàn)死傷慘烈,是柳蕓得知消息前來營救,從死人堆里找到了他,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他說,柳蕓一個弱女子,每日活在刀刃上,在軍營里吃了那么多苦,當(dāng)真是女中豪杰,令人欽佩。
……
懷止每說一句,我的心便涼一分。這不僅僅是他的軍旅生涯,更是他與柳蕓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縱我不想面對,可一年來,陪在他身邊的人是柳蕓,不是阿嫣。
我們之間是越不過的鴻溝,我不知他這一年經(jīng)歷了些什么,他亦不知我這一年來,又是多么憂慮他,多么希望站在他身邊的人是我。如若是我,必定會比柳蕓更加傾力護(hù)他,我才是最愛他的人啊……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臉色怎么這般差?”他一臉關(guān)切的望著我。
“我無妨,倒是你,一路風(fēng)塵仆仆,快回府休息休息吧?!?p> 我不知該以何種心情面對他,我想聽他的故事,但這卻是他與另一位女子譜寫的華章。
我的心在滴血,卻口不能言,還要歌頌他們的感情。不管那是不是愛情,我都不開心。只想草草離場,免得他看出異樣。
待懷止走后,我便邀了容淺于醉仙居一敘。
“喲,心上人凱旋而歸,不去陪他,找我來做什么?”容淺一見我便開始調(diào)侃我。
我卻毫無興趣與她斗嘴,揚(yáng)起酒杯,淺酌一口,緩緩道“阿淺,我與懷止怕是回不到以前了?!?p> 容淺一把攬過我,手掌覆上了我的額頭,“也沒發(fā)燒啊,說的什么胡話,懷止愛你,連我都看得出來?!?p> 我心底泛起一絲苦澀,“是啊,他愛我,但那是以前。如今,他張口閉口都是另外一個姑娘了,怕是已經(jīng)喜歡上人家還不自知?!?p> 我提起酒壺為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另外一個姑娘?誰?柳蕓?”
我嘆了一口氣,沒有答話。
“柳蕓她好大的膽子,敢搶阿嫣的夫君!我這就找她去算賬!”
我一把拉住容淺,“他們是清白的,并未在一起,只是我恨我自己沒能隨懷止一同出征,有些難過罷了?!?p> 容淺這才重新在我身邊坐好,安慰道,“你這是太久沒見到懷止,生了些隔閡,開始胡亂猜忌罷了。懷止一回來還不是去找你了?你呀,有什么心事好好和他說清楚,區(qū)區(qū)一個柳蕓,沒什么大不了的。”
容淺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我的肩,拉起我就要往外走。
“酒還沒喝完,去哪?”我疑惑地問道。
“你個呆子,還喝什么酒???我?guī)闳フ夷闱槔裳剑 闭f完便推著我向門外走去。
有了容淺的寬慰,我也漸漸放下心來,想著待會見到懷止要把我這一年來的改變都講給他聽。
我與容淺一路說說笑笑,來到了懷止的府門前。
容淺剛要上去叫門,我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噓,先別進(jìn)去,我來讓你見識一下,我平時都是怎么去見懷止的。”
容淺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報之以微笑。
我拉著容淺悄悄繞到了懷府東側(cè),壓低聲音告訴她,“從這面墻翻過去,就剛好是懷止的院子了。我平時都是直接翻墻去找他的,若是走正門,倒顯得奇奇怪怪?!?p> 容淺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指指墻頭讓我趕快帶她上去。我拉著她,輕輕松松翻了上去。
可翻上墻頭的我,卻差點(diǎn)直直的摔下來。因為我看到,院子里不僅有懷止,還有柳蕓。而懷止,正在笑著教柳蕓舞劍。
我的腦袋翁的一下,一片空白。院中二人自是看到了我們,面露錯愕。
我死死的咬住唇,強(qiáng)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懷止驚慌失措的看著我,幾欲開口卻終是沒有說話。
“阿淺,我們走吧。”
懷止想要追上來,容淺卻已是氣的怒罵“懷止,你根本配不上阿嫣的愛!你可知道阿嫣為了你——”
“阿淺,不必再說了。”
我打斷了容淺的話,拉著她毅然決然地從墻上跳了下來,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