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中悍刀行
鄭平待在這水泊之中已有半年,轉(zhuǎn)眼就到了十冬臘月天,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落下,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從天上飄落下來,水泊與梁山真正的連成了一片,大雪深數(shù)尺,差不離得沒到人腰處,當(dāng)然這是山上,山下還不至于。
卻說這半年之中,山上又添了不少人氣。朱貴被鄭平直接抬上了第四把交椅,阮氏三雄又被鄭平請了上來分別做了三把交椅。這水泊倒是愈來愈紅火,正是北斗七星中央坐,共御四方一切敵。
鄭平又?jǐn)y其余六頭領(lǐng)在這水泊周圍行打土豪,分田地一策,當(dāng)然打土豪也是需要技巧的,首先需要選對對象,如果對象沒有選對,那不僅獵沒打到還會惹一身騷,所以得選那種為富不仁的,第二還必須學(xué)會施恩,你自己打倒了地主,百姓不會有任何感覺,因?yàn)槭虏魂P(guān)己,搞搞掛起,所以鄭平在收繳了地主家的糧食后又吩咐杜遷,宋萬二人前去分糧,還立下規(guī)矩以后每次繳糧每家每戶都必須分十石,就這樣梁山不僅獲得了金錢糧秣,還收獲了周圍百姓的友誼和愛戴。
剛開始杜遷還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在鄭平面前一直哭訴:“哎呦,哥哥吔,那得多少石糧食啊,一次還罷了,你每次這么搞,我們山寨不得垮臺啊,夠山寨多久的用度啊,您一句話,就恁地沒了!哥哥啊哥哥,我的好哥哥啊?!?p> 看著杜遷那精瘦的漢子臉上卻掛著淚,鄭平屬實(shí)覺得滑稽,不由勸解道:“兄弟,你我也都是苦出身,須知糧食對于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意味著什么?都是一個窩里出來的,何苦苦苦相逼?相互扶持方是這處世之道。”
經(jīng)過鄭平一番勸解,二人雖然還是心疼,但也不得不按規(guī)矩辦事,這個時代注定了他們的格局,也注定了他們成不了氣候,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啊。
鄭平這般做也是煞費(fèi)苦心啊,在這個年代,給人發(fā)糧食本就不多見,更別說發(fā)十石,這可夠一家一年的用度了,爾投之以木桃,彼報之以瓊瑤,鄭平這般做,百姓不僅會感恩戴德,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跟你干都有可能。
這就是一舉三得,兵源,錢糧,名聲都有了。該吹不黑,鄭平算計起來,那真是把你賣了你都還在給他數(shù)錢。
轉(zhuǎn)眼半年便過去了,這天大雪漫飛,一個提著樸刀,頭戴蓑笠的漢子從外向酒店走來,這漢子生的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八尺左右的身材,三十四五年紀(jì)。
他來到酒店二層喚了聲店家:“切盤醬牛肉,再來壇酒?!?p> 店中值班的伙計將切好的牛肉和一壇子酒給放上了桌便自顧忙去了。
這漢子面露愁色,一人端著碗,自顧喝著。
酒過半旬,那漢子起身往柜臺而去。
“店家可有筆硯?!?p> “自是有的?!?p> “不知可否借我使一使”漢子臉上漸漸紅了,不知是那酒意上了頭,還是那羞意漏了出來,或許兩者皆有。
店小二從柜臺之中將筆硯取出遞給他,那漢子接過筆墨直奔二樓而去。
透過那二樓的紙窗,只見那漢子憑著酒意提筆揮毫。不一會兒,一首詩便臨立在上,分別是八句:
仗義是林沖,為人最樸忠。
江湖馳譽(yù)望,京國顯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類轉(zhuǎn)蓬。
他年若得志,威鎮(zhèn)泰山東。
這漢子提筆寫完,將筆硯放下,仔細(xì)看去卻是眼眶都已發(fā)紅,或許這個三十四五年紀(jì)的漢子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漢子用袖口抹了抹那濕潤的眼角,直奔柜臺而去。
“店家,茅房在哪兒”這漢子估計應(yīng)是酒勁上頭,喝多了。
店家往后院一指,告訴他:“你往后面直走,拐個彎便是了”那漢子照著店家指的路直奔后院去了。
這漢子前腳剛走鄭平后腳便進(jìn)入了這間客棧。
鄭平直奔后門,剛進(jìn)后門,撞著一個嘍啰,見是鄭平,慌忙行了禮,向他回稟:“寨主,那人相貌頗與你口中所說的故人相貌一般無二?!?p> 鄭平聽完心念一動,林教頭莫不真是來了?當(dāng)下按捺住自己激動的心情,連忙追問:“那人現(xiàn)在何處?”
那嘍啰見鄭平追問,忙答:“出恭去了。”
鄭平又問:“那人剛在何處吃的酒,快帶我去等他?!?p> 嘍啰見鄭平吩咐,連忙頭前帶路。
鄭平剛上二樓就被那密密麻麻的八排字驚呆了,鄭平叫小二下去了,一人面對這墻壁獨(dú)坐著,饒是你知道這些場景遲早會出現(xiàn),但等你聲臨其境親眼目睹之后,你才會發(fā)現(xiàn),男人的心堅強(qiáng)時堅如磐石,悲苦時,竟無語凝噎。
此時的鄭平好像突然看透了。
正當(dāng)鄭平正陷入內(nèi)心感慨的時候,忽見筆硯在桌上還未收走。鄭平便上前提了筆,飽蘸墨汁,對著墻壁,一氣呵成:
大將生來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
風(fēng)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
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
太平待詔歸來日,吾與將軍解戰(zhàn)袍。
鄭平寫完將筆落在那硯臺之上,不禁感慨起來。
“啪嗒......”
一聲金屬磕碰墜地之聲突然響起,驚動了正面壁感慨的鄭平,他急忙回頭去看,只見正是那位漢子,看了鄭平之詩后竟失手將樸刀落在地上。
那漢子口中不停吟著鄭平的詩,眼框又紅了,這次卻是噙著淚。
哪個男兒不曾心懷國家,誰不曾有過封候拜將的夢想,然而萬般皆是命,半點(diǎn)不由人哪。
鄭平見教頭正對著墻壁發(fā)呆沒有理他,大概是在回想往事吧。
鄭平彎下腰提起樸刀,細(xì)細(xì)端看著,刀身上已有些許缺口,這對一個使槍的武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恥辱呢?
這把殘破的樸刀便是這個英雄最后的依靠,昔日他便是用這把樸刀來與楊志大戰(zhàn)三十回合的吧?想著他那過往種種,鄭平不禁淚目。
林教頭回過神來看著鄭平,見其落淚,不由心生疑惑:“不知這位酒家為何如此,可是認(rèn)識在下?!?p> 鄭平站起身來,雙手將樸刀奉還,又躬身拜道:“兄長,梁山王倫恭候多時矣?!?p> 林沖一見,也慌忙拜下,兩人對拜良久,終是鄭平先起了身,扶起林沖,道:“兄長受苦了”
簡簡單單五個字又引得林沖鼻腔發(fā)酸,兩行淚水頓時又往外涌出。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鄭平和林沖一起坐下,安撫其緩了緩,鄭平才道:“兄長莫要感傷,高太尉小人行徑,待他日,某親往東京,定叫他好看”
林沖聞言,定了定神,伸手抹去眼淚,起身對鄭平一拜道:“林某何德何能,得寨主貴眼相看!林沖如今走投無路,望寨主收留。寨主大恩,林沖無以為報,唯一死當(dāng)之!”
“誒,兄長為人,天下皆知,以后切莫說這種話。天下誰不知兄長八十萬禁軍教頭的威名,說起來倒是梁山惶恐,唯恐地小了,不能容納你這尊真佛啊”鄭平說完與林沖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風(fēng)雪中那單人匹馬拎刀而走的身影從此不見了,再見已是持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