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jié)u深,旅館內的吟游詩人拉起了弦樂,吟唱著唐寧所不知曉的詩詞,整個旅館一樓頓時籠罩上一種既憂傷又鬧騰的氣氛。
在喧囂的宴席上,山姆與珊莎是最安靜的,因為身份的緣故,他們的座席隔唐寧很遠,唐寧那邊的熱鬧對于他們而言就象云中的太陽,水中的月影一樣,遙遠而虛幻。
珊莎是宴席中唯一的女人,她身材窈窕,顏值很高,就算穿著跟商隊里的伙計一模一樣,依然美出天際,商隊里的人基本都是粗豪的漢子,本是荷爾蒙飆升的一群人,但卻沒有人上前去撩逗她。
不是商隊的男人們眼瞎,而是阿拉貢下過嚴令,不準去碰“銅鈴”的女人。誰要是膽敢做些什么過火的事情,逐出商隊只是基本操作而已。
阿拉貢平日里待人隨和親切,但在原則問題上,尤其是對商隊的管理,堪稱嚴酷,曾有一個伙計因為忘記了清點重要貨物,就被他當眾鞭打,抽得背部血肉模糊,深可見骨,如果不是商隊內的老伙計們竭力勸阻,被打死是板上釘釘?shù)氖隆?p> 唐寧救過他們整支商隊的命,唐寧的恩情,他覺得怎么回報都是不過分的。
宴席漸至高潮,商隊的人只要還沒喝醉的,都在餐廳中央的空地上載歌載舞,伴隨著悠揚的風笛聲還有豎琴的錚琮聲,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個飛揚的小精靈,就連性格比較沉悶的山姆也加入到這一行列中。
珊莎并沒有去跳舞唱歌,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歡的感覺,而實際上,她的視線從宴席一開始,就沒有離開過唐寧。
……
眾人皆樂,唐寧卻覺得無趣,他一個人靜悄悄地走出了旅館。
與里面的喧囂與狹仄不同,外面寧靜且視野開闊,空氣中飄蕩著木葉的香氣,天空中孤懸著一輪明月,清輝幽幽灑落,披在旅館前一株低矮的刺桐樹樹冠上。
唐寧站在樹旁,看著天空的月亮發(fā)呆。
穿越已經(jīng)半個月了,他……有些想家了。
雖然父母總是嘮叨他,不過離家久了,便會不自覺地想著他們。
“不知道爸媽怎么樣了?我就這樣突然不見了,他們肯定會急瘋了吧?”
“還有張三那廝,也象我一樣穿越了嗎?”
“唉,”想起前塵往事,還有家中的種種好,唐寧幽幽一聲嘆,連刺桐樹上紅色的花似乎都被他嘆掉了數(shù)朵。
站了一會,唐寧感覺到有人靠近,他轉過頭去,便看到珊莎從旅館大門那邊慢慢地朝他走來。
她穿著一身阿拉貢商隊伙計的標配服裝,亞麻布褐色長衫長褲,絲綢內衣,半身皮札甲,護臂,牛皮靴,這身服裝材料厚實,方便干活,又利于戰(zhàn)斗,唯一的缺點是看上去比較丑。
珊莎如瀑布一樣的金色長發(fā)在月下熠熠生輝,她的皮膚較之三天前如枯槁垂死般的病容豐盈光潔了許多,搭配上恰到好處的五官,令她有一種精致的美艷。
她朝唐寧走來,右手提著一柄帶鞘長劍。
看劍的長度以及劍鞘上印壓的花紋,應該是科蘭克王朝落葉城大鐵匠坊里出品的制式長劍,它們大量裝備著壁壘勢力的軍團,亦在市面上廣為流通,阿拉貢商隊的成員就裝備了不少。這種制式長劍線條流暢,符合人體力學,利于刺砍,很好持握,缺點是比較重,用劍之人必然具備比較好的膂力。
“她帶劍來干什么?跟我決斗?”
珊莎已走到跟前,唐寧看著她,月下的她美如畫,不過……雀斑還是有一些的,用些遮瑕膏會比較好。
見唐寧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珊莎臉頰微紅,她不自覺地退后一步,原本想說的話,瞬間又吞了回去。
唐寧不語,自從來到異界之后,他除了跟阿拉貢借錢那次,很少主動說話的。
“銅……銅鈴大人?!鄙荷_口了。
“嗯,”唐寧的眼睛看了看她手中的劍。來到異界十幾天,大大小小算起來,他已殺了兩百四十幾個生物,在這里生活,兇險重重啊,所以最近無論看人還是看物,他都比較警惕。
唐寧目光如電,讓珊莎攥著劍的手不禁又緊了一緊。
深吸一口氣,她終于鼓起勇氣,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雙手捧起長劍,高舉過頂,對唐寧道:“銅鈴大人,我珊莎·維杜爾懇求您傳授我劍術!請您……請您成為我的劍術老師?!?p> 唐寧有些愕然,珊莎的話里,他聽懂了“傳授”與“劍術”兩個關鍵詞,結合她目前的姿式,應該是在行拜師禮。
呵呵,有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向自己求婚呢。
那自己該怎么辦?抽出她手中的長劍,象神父布道一樣,分別在她的雙肩與頭頂各觸一下?還是象國王冊封騎士一樣,把劍架在她肩上,然后“嘛咪嘛咪轟”地說一堆話?
好象都不對吧?
心念電轉之后,唐寧最終還是選擇俯下身,單手將珊莎攙扶起來,他用艾拉西亞語簡單地對她道了聲:“好!”華夏的禮儀一向很管用,他相信他的舉動對于珊莎來說并不難理解。
聽到唐寧的話,珊莎面上的表情瞬間就象冰封之地遇到春風一樣,變得生動起來,她的的眼瞳因為驚喜竟微微泛紅。
“大人,您真的愿意教我劍術?”珊莎聲音沙啞地問道。今天晚上,她猶豫了許久,苦惱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向唐寧拜師,原以為會碰個滿鼻子灰,想不到這么簡單。
“嗯,”唐寧應了一聲。珊莎的怪力他見識過,只要不是太蠢,她的劍術成就絕對會凌駕于大多數(shù)人之上,有這樣一個幫手,自己在魔法門世界里也會增添更多的助力。
珊莎雙手緊緊握著劍,眼神中充滿期待,她盯著唐寧,似乎恨不得讓唐寧馬上就教會她劍術,瞟了一眼珊莎幾乎要將劍鞘捏碎的架勢,唐寧抿抿嘴,淡淡地問道:“你為什么要學劍?”
“報仇!”說這兩個字的時候,瑞莎語氣平淡,但其中蘊含的殺意,令炎熱的空氣似乎都透出一絲寒意。
唐寧默默點頭,維杜爾家族的事,他聽山姆說過。
真正想學劍之人有目標是最好的,愛或恨都可以,有恨之人學得更快。
沒有人會為陶冶情操去學劍的,如果有,那肯定是騙人的鬼話,劍是兇器,自它被鑄出來的第一天起,它就充滿了血腥氣。
“拔出你的劍,把那根樹枝砍斷?!碧茖幹钢掏錁涓芍胁啃辈娉鰜淼囊桓韧肟谶€粗的枝椏對珊莎道。這根枝椏因為經(jīng)常栓馬,表皮早就被馬韁磨光了。
“是的,大人?!?p> 珊莎走過去。
以劈砍之姿拔劍。
劍鋒在月下帶著寒光,一閃。
“喀嚓”一聲,這根比成人手臂還粗三倍的枝椏應聲而斷。
因為用力過猛,劍刃還砍入了樹底下的泥地中。
唐寧見罷,長嘆一聲道:“姑娘,劍不是這樣用的!”情急之下,他說的是中文。
珊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