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
崛起的王朝將目光投向遙遠的東方,而東方,腐朽的帝國已經(jīng)守不住自己的疆土,被環(huán)繞的鬣狗扯下條條血肉。
帝國境內(nèi),某依托港口碼頭存在的村鎮(zhèn),多的是不知哪里來的人混跡于此,日日爭斗,糊口聊生。
緒沐也是其中一員,他偶爾會思考,自己磨礪的本領只能用來與人廝殺?渴望的平靜生活越來越遙遠,混亂動蕩的日子不見盡頭,這就是沒趕上好時候?
月明星稀,吃飽喝足的滿足感讓緒沐暫時忘卻對現(xiàn)狀和未來的憂思,口袋里掏出請柬看了看,是同鄉(xiāng)傍上了官紳之女,大酒樓設宴,好酒好食少不了,就在明天,這趟得去。
這請柬他每天都要掏出來看看。
只是這同鄉(xiāng)素來平庸,能有這樣的福氣或者本事,倒也算是稀奇了,就是不知道請咱這泥腿子,是富貴勿相忘,還是想顯擺一手,還是……
緒沐沉沉睡去,今天已經(jīng)累了。
每天都這般累了。
陰云密布的早晨,緒沐洗把臉就出門了,路過孫阿婆攤子拿了兩張油餅,早飯錢是提前給了一個月的。
港口鎮(zhèn)子的樣貌并不如何美好,路兩邊多的是亂搭亂建的棚戶,街道臟亂,污水橫流,黑渾的水里泡著死魚爛蝦,空氣中經(jīng)常能聞到腥臭,好在離得近的攤戶曉得要做生意,會清理一二。
到混日子地方的時候,旁人還沒到。這是一間靠近碼頭的老房子,緒沐拿了掃帚抹布清理了昨夜同僚們喝酒打牌的狼藉,開窗開門通通大煙臭味兒。
他是混不進這些胡鬧事兒里去的,一方面是窮,一方面是還有個念想,不敢這么胡天胡地,像他們每晚走個牌九,喝個爛醉,回家對婆娘耀武揚威,又睡得混混沉沉,第二天起來吃著人家糊口生意的白食,欺負幾個老實人醒醒神。
都是過去一天,人與人是不同的。
同僚們陸陸續(xù)續(xù)到了,一個個勾肩搭背,吹著牛逼之余,不忘和緒沐打個招呼。
按理說緒沐個不合群的是要被排擠的,只是他確實是這些人的頭兒,上面老板安排的頭兒。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能打,至少比這些人都能打,加起來算的那種。
不美好的一天就這么開始,從給排成歪七扭八的一排混子訓話開始。
“今天有洋人船到,去碼頭等著。安穩(wěn)點,別鬧出事兒?!本w沐翻著大書簿,那是記事用的。他識字,老板也就給了他這個,上面記著什么日子干什么事兒。
這幾天是洋人貨船大概到的日子。洋人在這兒出了什么事,總還是要他們擦屁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看護著點。
一群人走去碼頭,走路上也沒個正形,占了大半條道兒,吆五喝六,撩雞逗狗,也真算得上是橫行霸道。說實在的,在路人眼里挺膈應人的,畢竟這片少有人沒被欺負過,在這兒謀生的都是些泥腿子罷了。
緒沐自覺也是泥腿子,畢竟向上數(shù)幾代也沒有出過個一官半職的,他一個打手頭子大概就是管人最多了,只是實在算不上什么光鮮的活計。
緒沐走在最后,離了這群垃圾遠些。
手在兜兒里摸到了請柬。今天要去的酒宴在城里,大酒樓,一定有很多上流社會的人,可以看到不一樣的樣貌,就是那種讓人感受到世間美好和人與人差距的。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啊。
緒沐又默默念了一遍,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這些人一路晃悠到了碼頭,洋人的船還沒到,碼頭已經(jīng)有洋人商會的人在準備了。
也不是所有洋人都是金發(fā)碧眼的,還有很多黑皮黑發(fā),就牙齒白的出眾的洋人,或者說洋人的奴隸。聽說這種奴隸并不好用,只是吃得少,又便宜罷了。
緒沐隨便尋地坐了,擺著腿,腳下是海水起落,堆浮著白沫,還有肚破腸爛的死魚。
手下人在吹牛打屁,沒什么營養(yǎng)。
幾個白皮洋人團著嘰里呱啦的說著什么,大抵是也是在互相吹水。
緒沐有些發(fā)木的臉忽地展露笑容,這些洋人以為自己一嘴鳥語別人不曉得他們在說啥,想不到他聽得懂吧!
緒沐眼角余光瞥著一個洋人黃銅色“皮膚”的右手臂,手臂的主人正毫不含蓄的講述著他當年為了家族的榮耀和海盜廝殺的經(jīng)歷,以及那只英勇犧牲的左手臂,和它的替代品——一只價值不菲的機械手臂。
緒沐不覺得這位先生是能和海盜來上一場生死之戰(zhàn)的英勇戰(zhàn)士。畢竟,緒沐眼還不瞎,經(jīng)驗也不賴。不過聽這位先生吹水的人并沒有判斷別人戰(zhàn)斗力的能力,緒沐只能一個人享受“吹,你繼續(xù)吹,我絕對不笑”的樂趣。
“機械臂啊……看樣子是電能驅(qū)動的型號,應該是比較普通的民用款式,神經(jīng)協(xié)動率在70%左右吧。”緒沐默默估量著,這樣的一只機械臂一般三千金左右,算上手術費不超過四千金,定期維護費用每年兩百金。并不是什么家庭都用得起的。
這位仍在滔滔不絕的先生為這筆巨大支出附加上更多價值,比如說虛榮,與光彩的來歷。是可以理解的。
緒沐望著海面,腦海浮現(xiàn)出種種商品及其價格。
如果是用德愿六廠的二級品構造,加上蒸汽動力混合魔能驅(qū)動核心,搞點水貨神經(jīng)束,請個工匠折騰一下,不超過一千三百金。凌晨走個醫(yī)院后門,讓醫(yī)生賺賺外快,神經(jīng)接和也就二百金,神經(jīng)協(xié)動率也能有70%左右。再加兩百金定制彈出式指刺,指尖打火器,豈不美哉。
緒沐想想覺得虧大了,再想想又忍不住露出笑容,“人家的錢,愛怎么花怎么花,我操心個啥。”
緒沐看著腳下海水起伏,抬頭看見海水載著一只只或大或小的船只,有遠去的,有歸來的,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有誰會在乎與今天相同的昨天,期待與今天相同的明天呢。船上的人應該并不期待變數(shù),對他們來說,變數(shù)絕多數(shù)時候意味著壞事,給并不寬裕的生活增加一些苦澀的,難以下咽的配菜。
他們的生活,可能已經(jīng)如他們的船一樣斑駁,沒有翻新的價值。
出漁的已經(jīng)有人回來了,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上午十時了。沒有收獲的人會吃完一頓,然后再一次出海。
緒沐瞥見有著機械手的那洋人旁邊放著的鐵盒子開始吐紙,應該是洋人的船要到了。果然,碼頭的洋人散開開始做事。不得不說,洋人那種遠程傳遞消息的裝置是好用,讓干活的人互相接續(xù)的上,節(jié)省了時間,碼頭這個鐵盒子應該就是用來接收船上消息的。
造物開始起到術法的作用,這是人的一大進步。
洋人帶著奴隸們一陣忙,做好了接待和下貨的準備。緒沐聽著他們的話里,似乎是有什么貴族隨船而來。
“都散開點,照應一下,早完事早回去啊?!本w沐驅(qū)散了聚在一起打屁的混子,“劉青去起重,張生去纜樁,其他都機靈點,看著點,給認真些,這些洋人出了事兒麻煩的很?!?p> 又等了會兒功夫,海面上一只鐵皮大船靠近了這處碼頭,被引導著進了泊位,裝卸機器也調(diào)了過去。
緒沐只是來看著不出事的,這是什么船,船上什么人,裝卸什么貨都和他沒有關系。
但是。
甲板上那個向鎮(zhèn)中眺望的女孩真的很好看。
她的半袖紅裙束著白色絲巾,披散的金發(fā)卷曲著鋪在脊背,白的發(fā)亮的肌膚和洋人血統(tǒng)的明亮碧綠眼眸讓人挪不開視線,精致的容貌似乎天生就是這樣冷漠,令人感嘆她的美麗,也為之止步。
緒沐驚艷了一下,又覺得洋人的腦殼確實和咱這兒的不一樣,瞧這高鼻梁,深眼窩。至于這樣好不好看,好看的人就好看,不好看的人就不好看咯。
船上船下的洋人們碰上頭,談笑著,指揮黑皮們把貨物卸下來,又留下兩個白皮的看管,就一行人有說有笑地往碼頭外停的魔能機車走去,應該是準備先回商會了。純魔能驅(qū)動機車,開這個是真的有錢。
那位美麗的姑娘被擁簇在人群之中,受著殷勤和寒暄,還是不好相與的冷漠臉龐。
看了眼這些人,緒沐回頭盯著船只卸貨了,這些人快些卸完,他就早些回去。今天不是收租的日子,有的是時間收拾一下自己,為今晚的大酒宴做準備。要是就現(xiàn)在這一身寒酸樣,人家會不會不給進門?進了門也是受盡異樣目光的份。
緒沐自嘲的哼哼了兩聲,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他扯扯身上白色短褂的下擺,這短褂本來是青色的。又伸伸腿,提了提黑褲子,這黑褲子也發(fā)白的嚴重。腳上一雙家里帶出來千層底邊子磨得光亮。這是最后一雙了,自己還不會納鞋底。
今晚去城里大酒樓,得租套衣服做門面,同鄉(xiāng)的面子倒是隨便,自己的面子還是要顧的。緒沐有些開心,又哼哼了兩聲,還是挺期待換一身有派頭的裝束的。
緒沐還沒想完穿什么樣的好,瞥見這處碼頭外有一批人正朝這邊來。來的是熟人,老對頭,老板碼頭生意的對家的狗腿子。
一般來說洋人的東西大家都有數(shù),別動,麻煩的緊。只是看到這些人,多少都要防備著,以防萬一。緒沐朝手下人招呼了一聲:“嘿,都過來?!?p> 緒沐這邊人聚到他身邊,對頭也到了這處碼頭前。帶頭的是個三大五粗的方臉漢子,頭發(fā)雜草似的,寸許長,雜亂亂的束著。
“大牙,有事兒?”緒沐沖那人抬抬下巴,歪頭輕輕揉了揉右眼睛。
“沒事兒?!狈侥槤h子大牙咧嘴一笑,露著大黃牙,說話帶唾沫星子。他話說完,身后的一伙人摸出貼身的片刀,鐵棍。
緒沐緊緊褂領子,也沒說話,就沖過去了。
這還說個啥,反正對面不是好人,揍趴他肯定不冤。
身后的混子們掏出小刀,短棍,咋咋呼呼,罵罵咧咧就跟著緒沐沖殺過去,頭兒都上了,還想那么多做什么。混這口飯吃就沒啥要動腦子的時候,給對面全撂倒了今晚酒飯管飽,不然白被放點血才是真的虧。
大牙沒動,身后的小弟們呼喝著沖向一馬當先的緒沐。多次沖突的經(jīng)驗告訴他們,不干趴了這小子,根本打不贏。
所以這兩年來他們一直沒贏過。
緒沐側身腳下一頓,躲過兩把片刀,抬手兩拳打在持刀人鼻梁。腳步爆發(fā),撞進一人懷里,突進幾步,回首逮著一個想給自己當頭一棒的,一巴掌糊在這人臉上,伸右手奪了鐵棍,順手一棍甩在這人臉上。
被圍攻沒那么艱難,也沒那么簡單,總結起來就是一句廢話:會者不難。
緒沐腳下不停,轉(zhuǎn)挪閃躲,奪了兩只鐵棍在手中,“啪啪啪”抽在人面皮上,手感不賴。
兩撥人混戰(zhàn)在一起,碼頭上卸貨的洋人還在卸貨——白皮的躲上了鐵皮大船,黑皮的被抽了兩鞭子就眼巴巴看著白皮的溜上船,自己老實抓緊卸貨了。
緒沐并不知曉大牙的目的,他這兩年被打老實了,今天送上門討打,也不能真是皮癢了吧。大牙算是給他老板辦事兒的狗腿子中的高級狗腿子,也許知道點什么有用的。
大牙并沒有參進人群里混戰(zhàn),他自始至終盯著緒沐,緒沐分神看過來的時候,對上了視線。他曉得,緒沐這身手,幾個自己都不頂用,這是多次被揍慘了的結論。但是這次不一樣了,任你身手再高,老子一槍撂倒!
大牙咧著一嘴黃牙,從懷里摸出一把圓筒帶手柄的武器,眉飛色舞地朝著緒沐晃了晃。
福報二型捕快配槍,小型手槍,魔能壓縮蒸汽動力,配備通常球形彈丸,穩(wěn)定上佳,威力不足,精準欠佳,造價尚可,已被淘汰。殺傷力的話,三十米之內(nèi)無甲目標致死效率尚佳,然而實際上超過十米的對人射擊就已經(jīng)是比較困難的操作,著實難以命中目標。
緒沐的腦海閃過槍械的資料,然后感到安心。如果是一名捕頭用著槍,他還能怕一下下。區(qū)區(qū)大牙怕不是今天才第一次摸到這玩意,卻被給予了充分的自信與底氣。
大牙暴喝一聲:“不想死的都停手!”,言罷對天一槍,壓縮蒸汽沉悶有力的爆發(fā)聲為他的言語鍍金,昭示著威懾的存在與死神的陰影。
兩撥人打得難解難分,一片混亂,這時候也不約而同的收刀停手。大家都是專業(yè)混子,對槍械的恐懼還要更甚常人一籌。
緒沐沒理他,把身前人一腳踹倒。
大牙笑的有些猙獰,顯然是火氣上涌了,惡聲惡氣道:“你特么沒聽見?雜種!老子讓你停手!”說著槍口對準了緒沐,嚇得緒沐周圍人急忙忙散開,空出一片。
緒沐也笑,開開心心。這老小子想一舉立威,可惜咱也不鳥他。就這貨色,換把魔能機槍都不帶虛他的…….可能還是要怕一下的。
裝逼打臉是百看不厭的戲碼,只是這次緒沐不打算讓大牙裝全套。身子一傾,眼神肅然,張開雙手,手中鐵棍自由落體。
鐵棍尚未落地,緒沐已經(jīng)竄出好幾步,瞬間爆發(fā)的速度嚇得大牙手一抖。大牙也不是良善之輩,握緊槍柄,扣動扳機,“砰!”
彈丸破空,并未擊中人體,大牙連補兩槍,“砰!砰!”,無一命中。緒沐卻已經(jīng)站在他身前,翻手一掌托在槍底,一記左勾拳打的大牙臉皮扭曲,幾個帶血黃牙劃出弧線,滾落塵土。
“就這?”緒沐對著大牙的鼻梁又是一拳,“你嚇我呢?”,說著一腳把大牙揣倒在地。
福報二型捕快配槍,標準備彈四發(fā),不過按大牙這膚淺又自以為陰險,會耍小聰明的性子。膛里應該提前上了一發(fā),一共五發(fā)。緒沐給他一個希望,一個讓他以為自己能陰到人的希望。要是他真的只有四發(fā),只能說有些可惜,失去了一點小小的趣味。
大牙疼的直哼哼,手中還緊握著手槍,兩只眼珠子死死盯著緒沐,嘴巴里血流不止也不擦擦。他不明白,為什么緒沐不怕槍,為什么緒沐這個市井屁民會不怕槍。有出身?見過甚至玩過槍?這小子絕對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出身,一身去不掉的窮酸氣怎么可能是哪個有背景的門戶。隱士高人?屁!一個碼頭給人當打手的外地人,仗著幾手拳腳能混口飯吃,還能是什么了不得的傳承?
大牙想不明白,怒火攻心,眼見緒沐站在自己跟前,低頭瞧著自己這狼狽樣,心臟怦怦直跳。這個距離,這個情形……大牙沒忍住,抬手舉槍。
“砰!”
彈丸劃過緒沐耳邊,打空了?!暗谖鍢??!本w沐抬腳點在大牙手腕,順勢一踏,把這持槍的手踩在腳下。“恭喜,你沒機會了?!本w沐樂呵呵的用力碾了碾,連槍帶手,踩出血來??粗笱缿K呼,笑容越發(fā)燦爛,“帶槍都能輸?你還玩?zhèn)€蛋?”
此情此景,看楞了兩撥混子。原來帶槍的也就這樣?那還怕什么差爺?這種念頭一閃而過,但下一刻他們就想起了法場里被槍決的犯人的慘狀。槍是不弱的,只能說緒沐這小子有些邪性,令人生畏。讓他們自己去對付拿槍的,并不覺得能有什么好下場,他們還不傻。
“來兩個,把手和腳都給他打斷?!本w沐朝自己人招招手。
大牙帶來的人面面相覷,本來是就是被大牙壯了膽才敢來招惹緒沐,這下大牙牙都保不住了,蛋都沒得玩。打是打不過了,看著大牙被打殘廢也說不過去,回去也不好交待呀。
能說上話的站了出來,是個精瘦的光頭,他猶豫了兩下,小心地開口道:“緒老大,我是那個,小趙啊?!?p> “喲,小趙?。 本w沐開心地用力跺了兩下大牙那張方臉,神情高興,語氣親切,大牙隨著他的動作呼痛。
小趙咽了口唾沫,“就是,那啥,您大人大量,能不能放黃照明一馬……”聲音越說越小,心虛的很。
黃照明是大牙本名。
“行啊!”緒沐頭一點,腳下碾了碾,“你接我一槍,咱們就算了。槍而已嘛,還不如燒火棍?!?p> 小趙臉色一白,你家燒火棍能一下打死人的?這他媽誰拿自己命去賭別人手腳,能勸一句,盡盡情分就算了,殘了大牙他正好自己當個頭兒還不美滋滋。
連忙給自己兩巴掌,小趙頭搖個不停,大聲道:“不敢不敢,您這本事誰敢想,您請您請,咱們沒二話?!?p> 雖然不是一個老板手下混飯吃的,卻也不影響這些人辦事兒的時候認慫,聽旁家話。畢竟人家真要把你打殘了,自家老板可不會發(fā)善心花錢治好。
緒沐擺擺手,“沒意思,抬走吧。槍給他收好,別弄丟了,不然他不好交代?!闭f著踢開了大牙,往泊位上的鐵皮大船走去。
大牙的人眼看緒沐走到了船下,也沒再看這兒,連忙扶起大牙。見他只曉得哼哼疼,意識不清,手掌血肉模糊和槍沾在一起不好分開。草草用布給他裹了手,把人一背,在緒沐手下人鬧哄哄的嘲諷聲中,溜了。
緒沐站在船下,仔細打量著這只龐然大物。
鐵皮大船,準確來說是鐵甲艦。蒸汽動力混合魔能驅(qū)動,可能搭載了電力系統(tǒng)。蒸汽動力是廉價好使的,提供主要動力。魔能驅(qū)動負責局部強力驅(qū)動以及精細操作,船舵,風帆,乃至火炮。電力系統(tǒng)的應用在帝國還未推廣,不過洋人們熱衷于使用電力及其配套設施,可能用于小型機械供能,比如照明或通訊。
面前的黑色船身涂著鮮紅的字母——STUART,這側船身露出兩門大型火炮口徑至少300mm,船頭撞角有修補痕跡,船身也有修補后蓋不住的輕微炮痕。
這是一艘戰(zhàn)艦,一艘足以配置在主流海軍中的戰(zhàn)艦。但是,它屬于私人,屬于STUART,發(fā)音是斯圖亞特。
緒沐咂咂嘴,如果沒記錯的話,斯圖亞特應該是某個已經(jīng)消逝的西方王朝,似乎是因為男丁斷絕而終結。說起來就是咱們這兒的前朝余孽呀,雖然西方人看這些和咱不太一樣,但還是避開的好,這些權貴身邊總是少不了麻煩事兒。
緒沐不再管這艘私人商用戰(zhàn)艦,也不去想大牙今天帶槍來找事兒是為了什么。就一個打架混飯吃的,不要多想,避開麻煩,今天還有正事兒要辦。
經(jīng)過這一番鬧騰,緒沐不敢掉以輕心。常說禍不單行,再生事端也不是不可能,只能讓這些洋人快點把貨物卸完,之后就不關他的事兒了。
洋人們似乎被嚇到,干活效率提升不少,具體是通過白皮勤快的抽鞭子。
所幸,再沒出什么岔子。卸完貨,緒沐就讓混子們散了,今天沒事了。
他也要去好好收拾一下,以迎接今晚的好吃好喝。
姑射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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