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篇、黃粱一夢(1)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人開始叫我阿姨,第一次被小朋友叫阿姨的時候我是懵逼的,站在一邊的小朋友的媽媽看我表情怪異,于是跟小朋友說要叫姐姐,然后我的臉?biāo)⒁幌戮图t了。
小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我要快快長大,我要離開我媽,于是乎天天盼,終于不知道什么時候,感覺說突然間就二十幾歲了,臉上的痘痘去了又來,十八歲的皮膚永遠(yuǎn)的遠(yuǎn)離了我。
有時候半夜驚醒,半夢半醒的時候總覺得自己就躺在小時候躺的那張床上,轉(zhuǎn)了個身才發(fā)現(xiàn),窗戶的位置和光亮都不對,我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工作的那個離家千里之外的城市。
就像是眨了個眼的功夫,就已經(jīng)物是人非,在家里的時候想出來卻出不來,而現(xiàn)在在外面想回去卻回不去,人總是這樣,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
回頭看看自己曾經(jīng)走過的路,就像是做了一場夢,所有的好的不好的都成了過去,再也無法觸摸,越是往前走,就越是想往后看。
殊不知那些過去僅僅是未來的現(xiàn)在,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珍珍惜當(dāng)下,不要等時間流走了再來追悔留下的那些遺憾。
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就是在父親母親的庇護(hù)下長大。
我也經(jīng)歷過讓人痛不欲生的事情,就是親人的離開。
我還經(jīng)歷過這世上最絕望的事,不是餓飯,不是面臨輟學(xué),也不是母親提著斧子要砍我。
小時候的我據(jù)說特別調(diào)皮,母親經(jīng)常滿村子的追著我打,然后我就會使勁的鬼哭狼嚎,叫的要有多慘就有多慘,結(jié)果母親反而打得更兇了。
這簡直就是個送命題,對于小孩子來說疼和害怕肯定會哭,但是哭結(jié)果會更慘,不哭又太疼了,所以后來我跑的飛快。
在外面過夜的次數(shù)特別多,圈樓上、玉米地、樹上樹林,各種地方我都待過,但是最慘的一次是天快黑了,外面下著瓢潑大雨。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感受過那種害怕,就算是前面是懸崖也會毫不猶豫跳下去也不愿意回頭的那種害怕,忘記是什么事情了,好像是雨淋了我們背回來的莊稼。
母親突然發(fā)飆,我圍著房子跑,然后她就窮追不舍,眼看著我就要倒大霉了,不得已沖進(jìn)雨里,沒敢回頭看她追來沒有,一口氣沖出去幾千米。
那天雨下得特別特別的大,雨水沖刷著地上的泥土,帶起來一陣濃濃的泥腥味兒,雨幕里遠(yuǎn)一點(diǎn)的地方幾乎都看不清,很快我就全身都澆透了,雨水順著頭發(fā)一溜的往下流。
身上的衣服不用捏也流著雨水,由于跑到了野地里,四周基本上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只有一顆大樹在矮小的莊稼中間立著特別顯眼。
因?yàn)楹ε?,我不敢去別人家里,那樣被逮住了也少不了一頓暴打,只會更慘,我跑到了大樹下面,但是幾乎沒有用。
大樹外面滂沱大雨,大樹下也好不了多少,但是我卻不得不待在那里,滿臉都是混合著眼淚往下流的雨水。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一大片的夜空,在灰蒙蒙的雨幕里撕開一道雪亮的口子,驚人的霹靂聲由遠(yuǎn)及近,轟隆隆的滾滾而來,在大樹的不遠(yuǎn)處炸開。
我?guī)缀鯂樀幕觑w魄散,大樹下面是再也不能待了,我急步離開大樹,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我在大雨里沿著一個方向離開,不知道要去哪里。
最后我回到了村里,在村子邊上的一家人家的圈樓上躲了下來,因?yàn)楹ε氯思铱醇业墓仿犚妱屿o咬我,我也不敢動,在一個角落里悄悄的蹲下。
因?yàn)椴辉谟昀锞湍芨惺艿嚼滹L(fēng),一陣一陣的,吹的人瑟瑟發(fā)抖,我蜷縮成一團(tuán)希望能暖和一些。
然而事實(shí)是隨著雨水從衣服上流走和冷風(fēng)肆掠,我感覺比在大雨里還要冷上一些,我?guī)缀跄芸吹斤L(fēng)吹來的時候從我的衣服上帶起的一點(diǎn)點(diǎn)熱氣。
隨著夜深,衣服倒是開始變得只是濕潤而不再滴水,頭發(fā)也差不多捂干了,但是我卻感覺到像冬日一樣的寒冷,一吹風(fēng)就牙齒上下打顫,怎么都停不下來,手臂也烏青烏青的。
衣服捂干了,那一夜我也熬過去了,第二天回到家母親也沒有再打我,但是一到下雨天我就會手腳冰涼,特別是冬天,手腳幾乎跟雪地一樣的溫度。
畏寒都還好,更糟糕的是一每個月特殊的那幾天,我感覺自己幾乎死了一次,經(jīng)常疼的臉色發(fā)白,嘴唇烏青。
那種感覺真的是有點(diǎn)生不如死,記得大學(xué)有一次考試前就發(fā)作了,站起來都很困難,整個腦袋都是麻木的,腸子都要嘔出來了,室友都去考試了,我以為自己就要掛掉了。
還有一次是在外面,大太陽天,三十幾度的那種,我全身都出著汗,就是很冷,很突然的就覺得雙腿打顫,支撐不起整個身體,整個腦袋失去了控制能力,所有的東西在我的眼睛里慢慢消散。
最后一絲意識,找了面墻靠下,直接順著墻滑倒了,我看到旁邊的人快速的離開我的身邊,但是就像慢動作,幾乎靜止的慢動作,我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有個女人靠近我,似乎在跟我說話,但是我聽不見,她試圖把我拉起來,但是我完全沒有能力配合她,就算一坨軟綿綿的重物。
緩了一下,腦袋慢慢運(yùn)轉(zhuǎn),我想告訴她我沒事,但是我沒有力氣說話,那一次我又以為自己要掛掉了。
沒有任何疑問,我是極其體寒,說是寒毒也差不多,應(yīng)該就算那次大雨留下的后遺癥,所以留在想深圳這樣的城市對我來說,冬天就特別的有安全感。
那個時候每次母親打我的時候我都恨他恨到了極點(diǎn),又害怕到了極點(diǎn),最后的底線就是她是我的母親,生我養(yǎng)我,其實(shí)到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除了生死和錢,沒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