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我,想起今天江景堯說的事,越想越覺得奇怪。
他的經(jīng)歷怎么那么熟悉呢?就像是我看過的某一個故事,而他就是那個故事里的主人公。
是哪一個故事呢?
我敲了敲腦袋使勁兒想,也沒想出來。哎呀,宋戀戀,你是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書看太多了?一天到晚地,在想些啥呢?
打開手機,就看到了許諾分享給我的一個搞笑視頻。
其實吧,我得告訴你們,許諾最初的樣子和現(xiàn)在可是大相徑庭,你們應(yīng)該無法想象她當初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可以一點也不臉紅地說,她能有今天這樣子啊,我宋戀戀功不可沒。
我剛上初中時,班主任老師讓班上同學(xué)做自我介紹,同學(xué)都介紹完了,唯獨許諾始終低著頭坐在角落里,沒有上講臺。
更奇怪的是,老師也沒有點名讓她上講臺來,對她很是關(guān)照。
后來的一學(xué)期里面,我發(fā)現(xiàn)她從來不參加班級活動,不參加運動會,上課從來不舉手回答問題,不和任何一個同學(xué)來往,我們路上碰見她和她打招呼,她也從來不回應(yīng)。甚至抬頭看黑板,都要在課桌上壘起高高的書,把臉擋住,平時也是低著頭,用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睛,避免和任何人的眼神觸碰。
在那一學(xué)期里,她的存在感幾乎為零。她好像在努力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希望所有人都不要理她,都看不見她才好。
我在那以前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人。
后來,我成為了她的小組長,收語文作業(yè)時,她沒帶,然后那是她大半年來第一次跟我說話。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飛一樣,導(dǎo)致她說了兩遍我還沒聽明白她說什么。
“啊?你大聲一點可不可以?”我彎著腰把耳朵湊近她。
她放棄了跟我說話,而是在草稿紙上寫了一句:“我作業(yè)忘記帶了,是真的?!?p> “哦,這有啥。”
初中時的班主任老師就是教我們語文的,是一個溫溫柔柔的女老師,和老楊差別可大了。我把作業(yè)拿去交了,說了許諾沒帶作業(yè)的事兒,然后忍不住好奇心,問了老師:“老師,許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說話我都聽不見的?!?p> “那老師告訴你,你不準出去亂說哦。”
“嗯!”
班主任老師看著我,有點感慨地說:“許諾家長給我說了,她天生心理方面就要欠缺一點,現(xiàn)在呢,是患有中度的抑郁癥和社交恐懼癥,所以才不喜歡和人來往。”
“那為什么不去醫(yī)治呢?”我頭腦簡單,有病就治唄。
“心理方面的病和普通的病不同,不是說治就能治好的,還需要時間和其他的因素?!崩蠋熋业念^,微笑著說,“你可能還不太懂?!?p> “我懂,”我辯駁道,“是不是需要好朋友?有人陪她玩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嗯……你可以去試試,給她一點陪伴。”老師給了我一個鼓勵的眼神,“但是要慢慢來,要小心一點哦?!?p> “好!”
然后嘛,宋戀戀就用盡各種辦法,一點一點靠近她,沒有別的目的,我就想讓她像正常的孩子一樣,擁有笑容與歌聲。這也許僅僅是因為人最初的心靈的共鳴,讓兩個稚嫩的心靈越靠越近。后來她漸漸對我敞開心扉,我發(fā)現(xiàn)了她喜歡爬山,而宋戀戀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有闖天闖地的本事,就帶著她到處“冒險”,南溪城邊的小山坡,我們都征服了一半了。
江景堯今天帶我去的那個秘密基地,也算我“闖蕩江湖”的一個意外發(fā)現(xiàn)。因為那里實在太美了,美是可以凈化心靈的。我發(fā)現(xiàn)后第一時間就帶許諾去了,果然,她也被那里的美震撼了。
一花一草皆有情。人生于自然,是自然的一部分,自然也有無窮的力量,可以治愈人心靈的創(chuàng)傷。
在那三葉草地前,許諾終于向我吐露了心聲,大哭了一場,釋放了內(nèi)心的壓力和痛苦。在那之后,她的病一天天好起來,上課和我一起參與小組討論,參加運動會,報名一些比賽,帶她融入集體的生活。當然,我知道,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在努力。
所以,她能有現(xiàn)在這樣子,其實真的很辛苦,很辛酸。這閨蜜,算是我“養(yǎng)成”的,所以關(guān)系可不是一般地“鐵”了。
而且,從那以后,我總覺得,園林師的手有魔法,讓花草樹木能夠生長得那么美,在每一個地方、每一個角度看去的景色都那么宜人。園林是自然的靈性和人類的文化兼而有之。在鋼筋水泥的城市,在遠離自然的現(xiàn)代社會里,太需要這樣的自然來安撫人們或浮躁或焦慮或落寞的心了。人的本性向往自然,想要親近自然,就像對母親的依戀一樣,可是有些東西隔絕了這種情感聯(lián)結(jié),那就需要用另一種方式來彌補,那就是園林。
那這樣的園林師就更像是心靈療愈師了。
其實,我大學(xué)選擇去學(xué)這個專業(yè),好像也有那么一種情愫在里面。
但是許諾就選了一個更直接的專業(yè)——心理學(xué)。其實,憑心而論,因為她以前的病,她對人對事的感覺反而更敏銳些,這個特征也很適合這個專業(yè)。
但是,你們說,她本來就有預(yù)言的“超能力”,再去學(xué)了心理學(xué)那可怎么得了?
“戀戀,你看了我的視頻了嗎?怎么都不回我一下?”許諾發(fā)了個消息,把我拉回來。
今天的宋戀戀有點懷舊啊,突然就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兒了。
宋戀戀真的很少去想以前的事的。她對于那些瑣碎的記憶往往是一邊走,一邊丟,要用時再去撿。其實,要我說,這應(yīng)該是大腦的保護機制,不然光記不忘,那大腦還不“超載”了?
宋戀戀也就是這保護機制太強了點。
“看了?!蔽一貜?fù)道,“你又在刷視頻啊?不認真學(xué)習,一天天的。”
“我又沒有戀愛可以談,當然只有刷視頻咯?!?p> 看這酸的,我都感覺酸到牙疼了。
我還是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我今天去濕地公園了。你知道嗎?那片三葉草地改種了一片花海,超級漂亮的!”
“我不知道?!痹S諾回,“你居然就帶別的男人去我們的小花園了?!?p> 轉(zhuǎn)移注意力失敗。
“哎呀,是他帶我去的,而且人家是最早知道那里的。就那對面小山坡上那房子,就是他奶奶家的。”
“真的假的?他沒忽悠你吧?”
“真的。他還給我講了好多他家里的事,但是我覺得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
“說不上來,總感覺在哪里看到過他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