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比車站里來來往往提著大包小包的人群，她們倆就是輕裝上陣，一人一個行李箱還有隨身帶的包，不過專門另拿個袋子里面裝著吃食因為車上的食物又貴又難吃，而且這一坐就要晚上九點多才達到夏令儀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她們一定要多帶點。而且她們中午可是吃得飽飽的才過來。

　　她們安檢過后就坐在候車室里等待，十點四十五分車靠站，陸陸續(xù)續(xù)地上或下之后十一點準時發(fā)車。這一路上九個半小時除了每次靠站的十五分鐘時間她們倆下車透透氣舒展一下，其他時候林貝茹是怎么坐都不舒服，而且越坐越難受。一會不是腰背疼就是腿腳不伸展，坐的是軟座可是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膈著慌。她知道夏令儀肯定也是這感受，她每年來來往往莘城可都是這樣過來的。林貝茹知道夏令儀可不是沒錢買飛機票，而是她打心底討厭坐飛機。她自從三十五歲之后就再也沒有出國旅行了就是為了避免乘坐飛機或是輪船這種易發(fā)事故的交通工具。所以即使坐動車再怎么難過，林貝茹也沒有抱怨一句，而且一個月前坐飛機來看她時夏令儀心里肯定頗有微詞只不過沒提不想掃興罷了。

　　隨著時間流轉(zhuǎn)的越久，周圍的景色就越來越熟悉。冬天夜幕降臨得總是很早，她們從上往下看到城市的燈光CBD大樓的LED唰的一下都亮了起來。今天一整天都耗在路上，終于在最后駛?cè)胼烦蔷硟?nèi)看著又是一年未見的景夏令儀心里的家鄉(xiāng)之情迸發(fā)而出。

　　跟隨人流出了車站，這時已經(jīng)深夜但是路上依然人流車流依舊，很多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基本上每一次夏令儀回來的時候都是這個時間段，吃宵夜的時候。她一個人打車到家旁邊一間熟悉的鋪子，吃上一碗香香熱熱的三鮮餛飩，雖然那里早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的人了，但還是記憶中的味道。

　　在打車的時候她問林貝茹:“我家外面那個成記餛飩還開著嗎？“她們兩家其實住的很近，基本上是相鄰的兩個小區(qū)。

　　“噢那家啊，一直都開著呢，都那么多年了。“

　　“行，那去那吃宵夜不？好不容易咱倆今天聚到一起?！耙郧懊恳荒晗牧顑x回來時都會去那打包幾碗餛飩帶到林貝茹家一起吃，而且順帶當天晚上就歇在她那了，因為夏令儀的房子一年沒人氣肯定落了很多灰，只能第二天再去整理。

　　“走，師傅，去臨水苑?！傲重惾銓χ懊娴乃緳C說。

　　*

　　一碗熱騰騰的用料十足的大餛飩再點上一點豬板油就把整個冬天的寒氣都驅(qū)散了。還是小時候的那對老夫妻的味道，不過很早之前他們就把手藝傳給了新的小兩口回老家頤養(yǎng)天年嘍。

　　吃過之后夏令儀跟到林貝茹家湊合一晚，打開門面對黑漆漆冷冷清清的屋子，兩人心里都發(fā)出了嘆息。以前夏令儀來的時候還是四雙筷子，到后來就成了三雙，再慢慢的她的孩子也長大背上行囊遠去了，就剩兩個孤寡老人還能坐在一起打發(fā)時間了。

　　不過林貝茹還是轉(zhuǎn)過身笑著說:“以前的時候還總嫌房子小，你一來還得去書房搭一下。不過現(xiàn)在倒蠻好，你想睡哪屋睡哪屋?！八牧顑x的表情，“真沒事兒，咱們認識多少年了，從來都是我安慰你。真的，心意我領了，你倒不如想想自己，我以后啊還有我兒子惦記，那你呢？要是哪一天我也走了，那你是真的沒人惦記了。“說罷還不忘搖搖頭。

　　她這句話成功讓夏令儀心底升起來的憐惜給唰地變泡泡散了?？粗重惾慵俳桎伇蛔拥慕杩谀_底抹油先溜了，夏令儀站在原地憤憤地想:你居然敢咒我早死?。?p>　　這一整天的舟車勞頓讓這老身子骨十分受不住，夏令儀恨不得沾床就立馬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兩人又到外面早餐鋪解決一頓，之后夏令儀回自己家整理收拾，林貝茹還要到超市買菜。

　　*

　　夏令儀空置了一年的屋子滿是灰塵，讓人連下腳的欲望都沒有，但沒辦法她只好把箱子放在門邊開始打掃。

　　這是一棟復式兩層樓，買房時非常滿意一剁手就定下了，打掃時非常不滿恨不得把它拆了！夏令儀還得慶幸自己把一些重要東西比如書集，被子能進柜子進柜子或是拿防塵袋一股腦地套好，可即使這樣她依舊花了一天的功夫把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

　　一忙活起來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冰箱里空空如也連爐臺都布滿了灰，好不容易搞完之后一看時間已經(jīng)快四點半了，歇都沒歇一下還得急匆匆地趕下樓去超市選購不然晚飯都吃不上。

　　這一天下來的忙活終于讓夏令儀覺得這是個能住人的地方了，吃好晚飯后她坐在沙發(fā)上歇息，想著根據(jù)習慣她明天一般要去表姐家拜訪見見她為數(shù)不多還在莘城的親人。

　　她的外甥也就是表姐的女兒一家早就不在莘城住了。這個外甥的孩子長大以后跑去穂城發(fā)展，事業(yè)打定基礎之后就把他爸媽一同接去穂城。他們也是過年才回來，不過只在大年初二“回娘家”時才聚在一起看得到。

　　“喂表姐，最近還好嗎？”夏令儀打電話去問候。

　　“哦，令儀啊，你回來了？“另一頭一個蒼老的聲音問。

　　“是啊，表姐你們明天在家吧？我來看看你們?！?p>　　“好好，我們明天在，你來吧。“

　　*

　　夏令儀拎著從蓉城帶來的禮物十點多鐘坐地鐵去表姐家。她們姐妹倆歲數(shù)其實相差挺大，十八歲，表姐今年已經(jīng)八十三歲高齡了，再過兩年就是過八十五歲大關了。

　　中途中轉(zhuǎn)了一線才到目的地，這是以前夏令儀姑媽住的地方，學區(qū)挺好，不過也是很多年的老房子了，她的表姐，外甥基本都在這上過學。

　　到了她們家看到表姐和姐夫的精神都挺好，只不過額上又添了一道歲月的無情。

　　因為年齡相差的緣故夏令儀以前很少覺得她們倆其實是同輩分的人，等到夏令儀長大時表姐早就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她們現(xiàn)在坐在一塊也只是講講閑話家常而已。

　　夏令儀問道:“外甥他們一家都還好嗎？今年準備什么時候回來看看？“

　　表姐搖搖頭:“她打電話來說今年可能不回來了?！?p>　　“怎么回事啊，這么大一個節(jié)日說不回來就不回來了？這是怎么了？“夏令儀很驚訝，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表姐嘆口氣說:“前一段時間她跟我說她兒子的領導說是給他一個機會準備把他調(diào)任到蓉城的分公司整頓效益，但其實是把雙刃劍，你去了要是干得好那升遷肯定不用說的，但要是不行那不就一直留那沒法回來了。而且那個分公司留下一團爛攤子?！?p>　　“那他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去那邊了？“

　　“這個倒沒說，不過她說今年不回來了，應該左右就在這個時間段吧，現(xiàn)在可能要準備交接之類。她說孩子挺忙，就留那再照顧一下。“

　　夏令儀說讓她放寬心，要是真到蓉城了自己也在那住著，可以讓孩子過來一起。

　　表姐連忙跟她說:“這怎么行，你都多大了，他才多大。而且啊，那終歸不是家，你心里真沒點打算？“

　　“倒也是，其實我想等到今年快清明的時候我慢慢地收拾點東西想回來住了。畢竟之前去那住也是為了散散心?！?p>　　“那挺好那挺好，“表姐笑了起來，“你一個人在那也總是沒個照應，回來我就放心了。“

　　表姐夫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也插一嘴道:“一家人就得住一起，那么遠做什么?？靵恚燥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