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職后的第三天,吳一品租了個一居室的房子,一百五一個月,就在單位附近,步行十分鐘的路程。
吳一品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中餐在單位吃,五塊錢一頓。晚上,就亂七八糟吃點兒東西。
他的主要工作是,收發(fā)文件,到其他單位拿文件,接聽電話,調度車輛,簡單的協(xié)調,造一些迎檢的資料,諸如穿越到幾個月前,制方案成立什么什么領導小組之類。
因為辦公室只有兩個人,他和黃達都很忙亂,幾乎每天都在出錯,每天都在被領導批評。
對于黃達,吳一品是無語的,他的指令總是怪怪的,要么拐彎抹角,要么指向不明,要么朝令夕改,要么指令與指令之間相互打架。吳一品討厭這個人,但他從來沒有與這個人鬧僵過,倒不是他有多大度,而是他不敢。
黃達許諾吳一品,等他當上了辦公室主任,就給領導建議由吳一品當副主任。吳一品打心眼兒里不相信吳一品的許諾,也瞧不上他許諾的那個副主任。
這一想法讓他有些明白,黃達為什么會打壓他了,因為自始至終,他就沒把一個辦公室副主任放在眼里。
吳一品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反正沒有什么朋友,也沒有交際,回租住地也是一個人,他倒也沒有怨言。他覺得,這份工作可比在香味閣苦多了。
黃達也幾乎每天都在加班,周末也會往辦公室跑,而且還要叫上吳一品。
偶爾,黃達會帶上他去參加接待,喝醉的時候,黃達會稱他為兄弟。這讓他感覺很惡心。
吳一品的酒量長了差不多五倍,一斤白的完全不在話下。他也不知道,自己酒量怎么漲了這么多。不過他有一個原則,中午絕對不喝酒。
偶爾,同學黎龍會打來電話,以羨慕的口吻詢問吳一品的工作狀況。在他的想象中,公務員無非就是一杯茶一張報紙,悠閑地過一天。吳一品并沒有說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總是裝作若無其事。
黎龍的父親在石月區(qū)的鄉(xiāng)下辦了個農產品加工廠,這段時間正在加工干土豆片,因為缺人手,暫時失業(yè)的黎龍幫父親打下手,一天很苦逼。
劉金蘋打過一次電話,問她女兒最近有沒有發(fā)什么消息來,吳一品才登陸了幫劉金蘋申請的那個QQ號,有少數(shù)幾張照片。
吳一品承諾有時間了到香味閣去,后來給黃達請了一次假,未得到同意,就耽擱了。后來,因為太忙,主要還是心太累,劉金蘋也再沒打電話問這件事,他也就把這事給忘記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大概一個月,辦公室一下子新進來了三個同事,兩個是區(qū)重點高中的老師,一個是某鎮(zhèn)中心學校的副校長。
這三個同事都是四十歲上下的樣子,一個專職負責外宣,一個專職負責黨建、綜治,一個專職負責后勤接待。
黃達成功擔任了辦公室主任,新進的三個人都是辦公室副主任,再加上一個財務副主任,一個內保主任,一個車隊隊長副主任,整個辦公室十幾號人,除了分發(fā)報紙和打掃衛(wèi)生的臨時工以外,就吳一品一個人沒有頭銜。
以前是黃達一個人安排工作,現(xiàn)在是黃達與新進來的三個人一起安排工作,凡是沒人做的事,就交到了吳一品的手上,吳一品變得更忙碌了。
黃達說,年輕人就是要多做事。他還說,試用期更應該虛心好學勤快一點,不然隨時可以直接不予錄用,那樣就可惜了。
第一次發(fā)工資時,吳一品的心情是復雜的,一千三百塊,打到工資卡上,吳一品暗暗給自己打氣,為了這份工資,一切都是值得的。
和吳一品一批考的公務員,比吳一品晚了一個多月才正式到崗,區(qū)人事局組織了為期一周的崗前培訓。
吳一品白天上課,晚上回單位加班,有時候黃達干脆給他請半天假或整天假回單位干事。有時候中途被黃達電話叫走。所以,吳一品跟大家沒有什么交流。
班長建了個QQ交流群,把吳一品加了進去。群里一共二十五六個人,非?;钴S,吳一品從來不說話,只是偶爾看一眼群里的消息,感嘆大家的口才咋這么牛逼,日子咋這么光鮮。
群里有幾個籃球迷,不加班的周末和晚上,天氣好的話,吳一品會和他們一起去打籃球。他的球技還可以,關鍵是從小在農村長大,肩挑背馱練就了一個好身體,能突能搶的,在球場上也算是英姿颯爽,頗受隊友歡迎。
因為跟黃達的關系,他工作得很壓抑。他一度覺得,黃達就是他翻不過的一道坎。同時,他能夠明顯感覺到,一把手并不喜歡他。
其他幾個副局長都挺忙,每次見面都是和藹可親。唯獨李高平,作為管機關的領導,與辦公室交道頗多,對吳一品的要求很嚴格,經(jīng)常直截了當?shù)嘏u。
不過,冬月份的時候,李高平就調走了,據(jù)說是去了區(qū)政府辦。臨行的時候,他特意把吳一品叫到了辦公室。
他給了吳一品一包煙,然后用鼓勵的語氣說:“小吳,辦公室很辛苦。你底子還可以,關鍵是人本分,大家還是比較肯定你的。在辦公室好好干,有些時候當拒絕的要懂得巧妙地拒絕,不要硬扛。要多和領導同事溝通,要敢于和善于表達自己的看法,年輕人要有活力,不要太過沉悶。一個單位里,都是同事,你不交流溝通,你腦子里到底想什么,別人是不會知道的?!?p> 吳一品有些麻木的點著頭,苦笑著表達謝意。他能夠聽出來,李高平也是在變相批評他做得不好,批評他太沉悶。潛臺詞很明確,單位的領導和同事并不是太認同他的。
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第一印象差了,要扭轉自己在單位在領導心目中的形象,實在是太難。他一想這些問題就頭疼。
進入臘月以后,單位特別忙碌,幾個班子成員基本上每天都在外面,各科室的也忙著各種應酬,黃達和其他幾個副主任每天都是醉醺醺的。
辦公室有一半的時候就吳一品一個人留守,除了日常的聯(lián)絡協(xié)調,會務準備,還有年底各種亂七八糟的迎檢資料,一天忙得焦頭爛額。
而這個臘月里,最值得興奮的一件事情就是,唐心計劃臘月二十從美國飛石月城,還主動說要吳一品還上欠她的那頓飯。默默計算著這個赴約的日子,成為他最大的寄托和精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