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十一月初一這日，秦定漠早早出了門，前往那武廟任職。這武廟在尚學巷內(nèi)，與太學僅一墻之隔。
因此，秦定漠從武廟的大山門進入前院時，還能聽得道隔壁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秦定漠低頭輕輕拂平了袍子上的褶皺，抬首便看見一掌直直劈下來，他側身一躲，反手便擒住了那人的胳膊。只聽那人哎呦一聲，喊道：“秦王爺，輕點！”
秦定漠看了那人一眼，原來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可是，他沒有松手，沉聲問道：“你是武廟的學生？”
少年點了點頭。
“呦呵，這武廟的學生還真是有本事??！”秦定漠道。
“秦哥哥秦老師，對不起，你就些松開手吧，我胳膊都快被你給擰斷了?！边@少年哀嚎。
秦定漠松開了他，問：“這武廟管人事是哪位？”
“后殿那牛老頭。”少年甩了甩胳膊，輕快地說著，邊說，邊將秦定漠望后院引。
“秦王爺，您好生厲害啊。您看我這功夫，還要練幾年才能同你一般，才能上戰(zhàn)場殺敵？”少年跟在秦定漠身后問道。
秦定漠不理他，他繼續(xù)說：“我們武廟的學生都仰慕王爺您呢，都想入云虎軍，您看，我這樣的夠不夠格啊，云虎軍收不收我這樣年紀的人??？”
秦定漠停下腳步，認真看了看他，搖了搖頭。
“啊？”這少年一直吧唧不停的嘴張成了圓形。
秦定漠入了后殿，看到一青衫老者腰間掛著個酒葫蘆，正撐頭側臥在床鋪上，呼嚕聲震天。
“牛老頭，快起來，秦王爺來了！”身后的少年跨進后殿，大喊道。
牛老頭一驚，腦袋往下一耷拉，幸虧他及時用手撐住了床鋪，否則，便是撲面一跤。他抹了把嘴邊的口水，掀起眼皮子，拖著鼻音懶聲問道：“秦王爺，哪個秦王爺？”
“你說還有哪個秦王爺？”少年在后邊搭腔。
“我只知道這望州有個秦王爺?！崩项^應道。
“嘿，我還以為你只知道葫蘆里的酒呢。”少年回。
秦定漠就這樣站在一旁，看這一老一少，你來我往。
牛老頭眼珠子提溜轉著，掠過秦定漠這處，又繼續(xù)往下打著轉，可還未轉半圈，又慢慢地瞥回去了。那眼神，就釘在秦定漠身上了。
“嘿呦，咱們武廟里什么時候來了個這么俊的后生仔啊?！彼壑型蝗粊砹松癫剩菑埨夏樕系陌櫦y擠得更多了，起身便往前湊。
秦定漠穿著一身紫團答戲獅子紅袍，這身紅袍襯得他愈發(fā)高大。見牛老頭湊上前來，他往旁邊一閃。
牛老頭失了手，頓時酒醒了不少，心里暗想，這小子有幾分能耐啊。腳下又是一掃，秦定漠騰起，躍到牛老頭身后，伸手要困住牛老頭。
這牛老頭卻是早有防備，往后一仰，一拳直逼秦定漠面門。虧得秦定漠反應快，躲了過去。
兩人又是一番爭斗，幾個回合下來，讓呆愣在一旁的那少年看得眼花繚亂，他需要時間緩緩，這是神仙打架啊。等等，牛老頭，好像不簡單啊……
“秦王爺，好身手啊?！迸＠项^收回手。
“您也是。”秦定漠恭敬地沖老者行了一禮，眼前這個醉老頭實在是藏在武廟里的一尊大佛啊。
“牛，?！鄙倌晗霃埧趩栃┦裁矗扇缃?，他也不敢再直呼這老漢為牛老頭了。
“牛吧？”這牛老頭得意地沖少年咧咧嘴。
“嗯嗯?！鄙倌挈c頭如搗蒜。
“小子啊，快去把那些學生都招到前院去，你們也該上課了?！迸＠项^道。
少年又是乖巧點頭，小跑出去。
“敢問先生是何方人物？”秦定漠問。
牛老頭擺了擺手：“秦王爺說笑了，我只是一個鄉(xiāng)野老頭罷了，在這武廟混混日子，督促這些娃娃練練武?！?p> 秦定漠知道這牛老頭是不想說實話，也不好再追問。
“秦王爺此次可要好好教教這群小子。這些小子啊，雖然沒大沒小了點，但心性還是好的。
他們可是都想著加入你的云虎軍呢。”牛老頭嘻嘻笑著，拿起腰間掛著的葫蘆，飲了一口，嘖嘖幾下，順口說道：“
這也可算是出其不意的一招啊?！?p> 牛老頭這話說得突兀，但秦定漠知曉他指的是什么，沒有回答。
“王爺啊，這昭京的天，是遲早要變的嘍。
我只盼著，到時候，我這糟老頭子還能有口酒喝。”
“多謝先生指點。”秦定漠答道，“先生好酒，巧了，安北也喜歡飲酒。改日，先生若不嫌棄，可來安北家中，一同共飲美酒?！?p> “哈哈哈哈，怎么會嫌棄，還望王爺莫嫌棄我這個糟老頭子?！迸＠项^大笑幾聲。
兩人走出后殿，來到前院，見約莫兩百名武廟學生整齊排列在方院中，他們皆著玄色袍子，都是十四五歲少年模樣。
“還請王爺教我們殺敵敗寇之術！”方才在院中向秦定漠“討教”的那少年大喊到，其余人跟著應聲。
“還請王爺教我們殺敵敗寇之術！”
響聲剛落，秦定漠便問：“你們習武是為何？”
“當將軍！”一人粗著嗓子喊。
“保家衛(wèi)國！”另一人應。
“不讓自己受別人欺負！”
“讓自己變得更厲害些！嗯，還有懲惡揚善懲奸除惡，作那行俠仗義的大俠！”
下面?zhèn)鱽砀鞣N理由。
“保家衛(wèi)國也好，讓自己變得更強也罷，不管是什么理由，從今天起，我希望你們記住兩點，”秦定漠負手站在前頭，沉聲說道：“一，習武不是為了欺凌弱小。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第一點，是底線，你們每個人必須遵從的，若誰違犯了，那他也不用再來武廟了。
這第二點，我自然是希望諸位肩上的責任越重越好，這是我這個當師傅的幸運，也會是昭國的幸運?！?p> 兩百多名少年神色凝重地望著上頭的秦定漠，牛老頭敲了敲腰間的酒葫蘆，這酒果然是好酒啊。
“謹記！”眾人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