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規(guī)模很大,作為書法大家,蔡邕設(shè)計的庭院有如他的字一般優(yōu)柔又不失莊嚴(yán),整個庭院可以容納近百張桌子,庭院緊挨著池塘,盛夏未過,池塘里的荷花映襯著在座的達(dá)官顯貴,這就是作為當(dāng)朝左中郎將的排場!
陸璟由于與人不熟,且不愿露臉,只得被安排在末位,他環(huán)顧四周,聽得他們相互作揖客套幾句有的沒的,得到的信息就是對面坐著的老頭是當(dāng)朝司徒王允,而自己身邊坐著的是御史中丞楊奉,都是跟蔡邕不對付的人,尤其是王允,一直鐵青著臉,看來曹操事發(fā)的影響還沒過去。
至于楊奉,陸璟剛進(jìn)來的時候注意到他身旁有一個侍衛(wèi),和許褚體型倒是有的一拼,但感覺氣質(zhì)屬于閔貢這一塊的,但是侍衛(wèi)們此時都被請去后堂喝酒了,陸璟也沒有細(xì)想。
“蔡邕有幸,中元佳節(jié)能有如此多的好友前來捧場,老夫先干為敬?!辈嚏咦鳛闁|道主,滿臉笑容的作開場白,拂袖喝酒?!斑@是老夫小女文姬親手做的桃花釀,味道可是一絕?!?p> 東漢末的青銅酒杯陸璟后世見過,只是沒用它喝過酒,此時也照葫蘆畫瓢,飲酒時用袖子遮住酒杯,這是漢代文人喝酒的通用禮儀。
酒的味道在陸璟看來倒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自從來到這個時代,大多喝的都是像現(xiàn)代低度的米酒,這一次雖然度數(shù)也不高,但味道很醇厚,有特別的沉浸感。
“蔡老兄這是點到主題了啊,還不請令媛為我們撫琴一首,我可是好久沒聽了,心癢的很!”坐在最靠近蔡邕位置的好像是和蔡邕關(guān)系相當(dāng)好的黃門侍郎鐘繇,在歷史上,他也是名氣不輸蔡邕的大書法家。
蔡邕微微一笑,還未說話,荷花塘邊便有琴聲傳來,陸璟現(xiàn)代大學(xué)選修過古典音樂鑒賞,雖然上課經(jīng)常打盹,但也不難聽出這經(jīng)典的曲目“高山流水”。
當(dāng)然,聽曲不醉看人自醉,池塘對岸荷花亭中一位豆蔻年華的女子正忘我的低頭撫琴,此時的文姬面若白雪,膚若凝脂,一身白色長裙,配上蔡府所獨有的焦尾琴,當(dāng)真是美如畫。
可不知為何,陸璟總能從琴聲中聽出一絲絲的哀怨,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jì),父親官途亨順,此時她又有何煩惱?
一曲高山流水在寧靜的荷花池中很快就結(jié)束了。
“令愛才貌雙全,左中郎將不愧為文才大家啊~”太尉楊彪倒是聽得如癡如醉,陸璟記得他,在蔡府門前他的排場可不小。
蔡邕老臉倒是笑得通紅,回禮道:“楊大人謬贊了,令郎還小,不然在場犬女定黯然失色?!?p> 陸璟定睛一看,在楊彪身邊,還真有個小腦袋,與司馬懿差不多年紀(jì),這不會就是將來的楊修楊德祖吧。
“中元佳節(jié),老夫聚眾位才子在這,琰兒一曲只是為拋磚引玉,還請在坐公子即興詩賦一首,就以‘酒’為題,好為諸位大人助興!時間為一柱香。”
不愧為文采博弈,題目這么快就出好了,出題對象還是諸位公子?陸璟不由向向前望去,原來所有來的人中,要么本身就年紀(jì)輕輕,要么就身邊帶有自家的子嗣,此時諸位大人都微閉雙眼,而年紀(jì)輕輕之人全都盤膝而坐,冥思苦想起來。
陸璟此時不禁宛然一笑,伸手倒出一杯桃花釀,肆意品嘗起來。
“我說小友,你不會是來蹭酒的吧,一柱香時間快到了,你也算個青年才俊,何不作詩一首???”王允自知對面是個“董”府之人,不由陰陽怪氣起來。
“司徒大人說笑了,我看他就是來蹭酒的!”
“就算是能作詩,也是些不入流的三等作……”
有第一個人帶頭,朝廷里私下對董卓不滿的人都開始陰陽怪氣起來,文人墨客們倒是不怕董卓對他們怎么樣,畢竟要維系他的地位,士族的臉面董卓不能不給。
蔡文姬此時坐于亭中,倒也對這個被人聲討的面具少年起了好奇心,不由多打量了幾眼。
這些細(xì)微的表情恰好被位于鐘繇對面,代表“衛(wèi)”家前來的衛(wèi)仲道看在眼里,他不禁也看了陸璟幾眼,敵意油然而生。
“一柱香時間已到,大家寂靜?!辈嚏咦鳛楸欢刻岚沃耍匀粚﹃懎Z要注意幾分,正好借一柱香時間讓全場安靜一下,算是對陸璟一種另類的“袒護(hù)”了。
隨即,他便發(fā)問道:“可有公子作出詩賦?”
陸璟注意到蔡邕這次問完特意朝右側(cè)衛(wèi)家看了幾眼,似乎是要對方做什么一般。
衛(wèi)仲道倒是沒有理會蔡邕,這場宴會目的他自然很清楚,而他心中也有早早記好的詞句,只是剛剛蔡文姬的眼神讓小心眼的他另有想法。
“我看末位兄臺胸有成竹,不妨先讓他作答如何?”
蔡邕這下沒了辦法,只得把眼光轉(zhuǎn)向了陸璟。
全場目光,包括蔡琰,此時全部聚焦到了陸璟一人身上。
陸璟心里其實本不想出風(fēng)頭,自己身份異常,又是假借令牌而進(jìn),本是為了悄悄聽聽唐姬消息,沒想到此時竟被眾人逼迫作詩?
這可是你們逼我的,陸璟暗暗想道,作詩我不會,背詩你們誰斗得過我?
“回大人,小子不才,剛確實心有所感,作詩一首,請大家品評?!?p> 陸璟站起身來,走到庭院中央,便背手作勢起來。
臺下早有人拿著筆墨,提筆等記。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p>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p>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太白啊,讓這首詩早發(fā)表個幾百年,你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意見吧~陸璟裝模作樣的背完,臉不紅心不跳的回到座位上。
全場一片寂靜,唯有微風(fēng)吹拂文姬白袍,那不動聲色的美目中,似乎有了一絲悸動。
“小友此詩可有題乎?”良久,書法大家鐘繇長舒一口氣,問道。
陸璟正襟危坐。
“將進(jìn)酒?!?p> “好一個將進(jìn)酒,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鐘繇站起身來,對陸璟舉杯道:“老夫此生飲酒無數(shù),但唯有這一杯酒,喝的痛快淋漓?!?p> 鐘老爺這一夸,全場一片恭維聲傳來,,都在稱贊此詩美輪美奐,卻對剛才的緊緊相逼閉口不談。
陸璟倒是有點心虛,沒想到鐘大老爺如此愛才,經(jīng)過鐘繇這一夸,他想不出名都難了。
“才是好才,可惜了可惜了……”王允老頭卻是小聲嘀咕,目光早撇別的地方去了。
蔡邕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他看了眼身旁的衛(wèi)仲道,搖了搖頭。
衛(wèi)仲道此時卻是臉色鐵青,他難以相信如此詩句竟是眼前之人所作,不過畢竟是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再不服氣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