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漸起,被行船拍開的浪花不停的推脫還浸在水里的鐵籠,蔣婉帶著技術科的同事乘著小艇來到了岸邊。
唐稚和李濤把嘴里的煙頭掐滅,趕緊從樹蔭下走過去,把蔣婉引到了泡在水里的鐵籠前。
“蔣姐,現(xiàn)在怎么弄?”唐稚看向江里的鐵籠,雙手叉腰問道。
“先把籠子拉到岸上吧!”蔣婉把手提工具箱打開,從里邊拿出口罩,一次性橡膠手套。
李濤招呼過來幾個年輕的小伙子,一起合力把鐵籠拉到了岸上,兩人帶著手套把這個銹跡斑斑的鐵籠抬到了開闊處。
這籠子明顯比上次的籠子大,里邊是一團布,不知道包裹的是什么東西,大家猜測無非是尸體的其他部位。
蔣婉讓人把鎖給敲開,她把布團從鐵籠里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在旁邊已經鋪好的防水塑料上,顯得有些費勁,畢竟上邊浸滿了淤泥和水。
對這些東西進行拍照記錄后,蔣婉決定現(xiàn)場打開這個布團,她拿起剪刀,順著破口慢慢剪開布團,這是一張顏色被浸掉的厚毛毯,殘留的色塊證明,它原本的顏色是紅色。
毛毯布團被剪開,里邊七零八亂的東西散落了出來,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東西越多,能得到有用的信息的可能性就越大。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半裹著淤泥的白骨,經過蔣婉的現(xiàn)場拼接,這是一雙手,還有一只腳掌,看這骨骼的大小應該和那顆頭顱屬于同一個主人。
除了這些骨頭還有女人的內衣,牛仔服,看樣子像是某個工廠的工裝,從牛仔服的口袋里還找到了一本小的記錄本。
蔣婉此時不敢直接打開日記本,畢竟現(xiàn)場的條件有限,她不想冒著信息流失的風險貿然打開,于是她吩咐助手用一個透明塑料袋把這個日記本封存起來,等回到實驗室她再慢慢研究。
兩位刑警隊的隊長蹲在蔣婉身邊,看著蔣婉對這些東西進行剖絲抽繭。
“姐,這些骨頭能確定和頭骨是同一個人的嗎?”唐稚看著拼好的雙手和擺在旁邊的腳掌,問道。
“看這身形,可以初步判斷是同一個人的,但具體結果得等實驗結果對比?!笔Y婉用鑷子夾起一塊小玻璃片,走到水邊清洗上邊的淤泥,又舉起來對著太陽看了看。
唐稚好奇的跟了過去:“這是一塊碎掉的圓形玻璃,很大的可能性是手表鏡面?!?p> 蔣婉把小玻璃片放在物證袋里,微笑的看著唐稚:“沒錯,這大小,應該就是一塊女士手表吧!”
“表的其他部分有發(fā)現(xiàn)嗎?”唐稚手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自己今早沒刮的胡渣。
“暫時沒有,再看看!”蔣婉說完又轉身到原位,仔細的一件件物品收拾起來。
夕陽殘照江晚,隨著船只發(fā)動機聲音的遠去,江灣又恢復了平靜,水鳥略過江面,在水上化開了一個圓暈,晚風把青蘆葦刮出陣陣的沙沙聲。
所有的謎團都將被蔣婉解開,唐稚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晚上,兩人又在辦公室里下起了飛行棋。
外勤走訪的隊員也都一個接著一個的回來了,他們除了帶回疲憊的身軀,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沒給唐稚搞到。
周揚和黎莉是最晚回來的,朱芳家住的實在偏遠,兩人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在路途上,一進門黎莉就叫苦連天。
“啊,師傅,我以后再也不想去走訪了?!崩枥虬呀裉焓占降南⒎旁诹宋募A里,遞給唐稚就跑去接了滿滿一杯水咕嚕咕嚕的喝干,用手臂干脆的擦凈水漬,說道:“還好我穿的是運動鞋,不然今天就回不來了。”
黎莉說完又不停的用手給自己臉上扇風,看樣子這小姑娘今天沒少被煉,連周揚都一屁股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趁著黎莉休息的這段時間,唐稚大致的翻了一下他們的走訪記錄,嘴角微微一笑:“總算你們也沒白跑一趟,還是帶回了有用的信息?!?p> 朱芳從當年自己被裁的那年初開始回憶,整整給黎莉他兩講述當年工廠的各種情況,講了足足三個鐘頭。
朱芳家沒有劉桂香家幸運,她在被裁后不久,丈夫也被裁了,于是夫妻二人就帶著兒子離開了在城里租住的房子,回到鄉(xiāng)下。
從朱芳的口述中黎莉他們得知,當年全國裁員大潮的社會百態(tài),有些家庭剛解決了溫飽問題沒幾年,正奔著更好的生活努力工作時,就被企業(yè)給淘汰了。
稍有能力的人則自己打拼出了一番事業(yè),而許多普通的家庭則又回到了窘迫的處境,朱芳家正是一個典型了例子,要是兩人一直有安定的工作,再奮斗幾年就可以在城市里安家,真正擺脫農村戶口了,可就生活就是會在你最有希望的時候給你當頭一棒。
黎莉他們收集到的最有價值的線索當是朱芳對劉桂香失蹤的描述。
“那天下著大雨,我和桂香都很失落的走出會堂,我怎么和她說話她都好像聽不見,我覺得可能是當時雨聲太大,還有就是她太過傷心。之前我們本來約定一起去深圳闖闖的,可自從出了工廠大門后,我就再也沒見到她了,過來快一周,我尋思著去她家看看,可他丈夫告訴我桂香早就先去了深圳?!?p> 唐稚思索了起來,他翻開黎莉對趙里訪談的記錄,他看到上面趙里是這么描述的:“一天晚上,她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我一直認為她是去了深圳?!?p> 這個趙里的描述的很是模糊,像是在隱瞞著什么。
唐稚接著往下看朱芳的對話,接下來的內容讓他直接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大線索:“我當時對深圳不熟,一個人也不知道怎么過去,我就問了她丈夫,桂香是怎么去的深圳,他丈夫說是乘船下去的,碼頭上每周都會有開往廣州的船只,到了廣州之后再坐汽車,可是我一個人還是沒勇氣,想著下一年等桂香回來再跟她去,可是過年她也沒回家。后來我丈夫也失業(yè)了,我們就回到鄉(xiāng)下了?!?p> 李濤看到唐稚像只猴一樣蹦起來,差點沒把棋盤掀翻,于是扶住棋盤問道:“老唐,又有什么驚天發(fā)現(xiàn)了?”
“大發(fā)現(xiàn)?!碧浦哨s緊把兩份記錄遞給李濤看,并指著兩處不同的描述說道:“趙里在說謊,他一定有問題?!?p> 李濤仔細閱讀了兩遍也認為這個趙里沒有說實話:“這趙里確實有問題,許多具體的問題他給出的答案都是模糊的,感覺在故意隱瞞什么內容?!?p> “啊,趙里?那怎么辦,這么晚了還要抓他嗎?”黎莉額前的汗水終于消失,通紅的臉頰也淡了許多。
“抓呀!我們警察辦案還看時間的???”唐稚說著馬上打電話給片區(qū)民警,讓他們先找到趙里,把人控制住。
……
辦公室又陷入短暫的安靜,時鐘的指針偷偷的跳到了十點。終于,片區(qū)民警回了電話,趙里控制住了,正在往這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