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報恩的？

　　凌葭看看身后洶涌的河水，知道此地危險，便背起花其婉更往南行去，大約一炷香的功夫，眼前出現(xiàn)一個十幾戶人家的村落，村里已經(jīng)無人，四周只剩下風(fēng)雨聲，死靜得可怕。

　　凌葭背著花其婉進(jìn)入邊上一個茅草屋，屋里跟屋外的水一樣多，屋頂在風(fēng)雨中已經(jīng)所剩無幾，只屋角還算有塊能遮雨的地方。凌葭讓花其婉倚靠在墻角能避雨之處，自懷里掏出兩個白面饅頭，因?yàn)楣撕脦讓佑筒?，保存得還算完好。

　　花其婉自八歲落水后，身子便落了寒癥，這幾來，容氏一直沒有斷了給她調(diào)理，只是今日這樣的冰雨兜頭兜腦地灌下來，容氏這幾年功夫算是跟著雨水流走了。

　　凌葭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嘴巴子，自己為何這么能存住話，應(yīng)該早些讓姑娘知道自己會些功夫的，這樣姑娘便會相信自己有能力辦成此事，不至于眼下受這份大罪，讓主子知道了，不知道該如何罰自己了。

　　此刻，花其婉已經(jīng)是半昏半醒，凌葭喚醒她，必須讓姑娘吃點(diǎn)東西，不然恢復(fù)不了體力，也扛不住渾身的寒意?；ㄆ渫衩懔Ρ犻_雙眼，看著眼前的饅頭，沒有一點(diǎn)食欲，但她知道必須吃下去，自己已經(jīng)是很不舒服了，冷得厲害，應(yīng)該是傷寒發(fā)熱了，若是不吃點(diǎn)東西，不用等洪水沖走，就這冰冷雨水就會拿走自己的性命。

　　花其婉靠著凌葭，使勁嚼著凌葭喂給自己的饅頭，就著凄風(fēng)冷雨艱難地吞咽下去。

　　兩人吃完了饅頭，凌葭說道：“姑娘，明水南岸的地勢偏低，眼看著河水要泛濫，我們必須得離開此地，到山上去躲一躲，姑娘再撐一會，到山上我們找山洞避雨，等著哥哥們回來接我們?！?p>　　花其婉虛弱地笑笑，“好的，我可以的。抱歉，凌葭，是我拖累了你，我若有不測，你自個兒逃命去吧，不要回去了，我命該如此。”

　　凌葭紅了眼眶，攥緊花其婉的手說：“姑娘，快別說喪氣話，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咱們只要努力地堅持下去，好不好？”

　　說話的同時，凌葭將真氣自手掌輸入花其婉的體內(nèi)，花其婉感到暖和了一些，有了一些力氣。凌葭給花其婉整理好斗笠和蓑衣，要背起花其婉離開，花其婉堅持自己走，她害怕只靠凌葭，萬一凌葭力氣用盡，到那時才是兩個人的絕境呢。

　　凌葭拗不過姑娘，只得攬緊她的腰身，讓她靠著自己，兩人走進(jìn)無邊無盡的大雨里。

　　時間好像沒有盡頭，路也好像沒有盡頭，花其婉在凌葭的攙扶下，一路踉蹌蹣跚走了又走，終是堅持不下去了，昏倒在凌葭的懷里。凌葭擔(dān)心地環(huán)顧四周，茫茫蒼蒼天地間只有水，這彌滂的雨水似乎也注進(jìn)了凌葭的心里。

　　凌葭抬手捋了把臉上的雨水，告訴自己一定要護(hù)住姑娘，決不可有閃失，于是背起花其婉繼續(xù)尋找落腳之地。

　　老天保佑，終于讓她找到一塊凹進(jìn)去的巨石，勉強(qiáng)可以避雨。凌葭將花其婉放在里面靠著石壁，自己靠在外面為其遮著風(fēng)雨，一只手緊緊地?fù)碇ㄆ渫?，另一只手不停地給她搓揉著身體，幫她暖和身子，感到花其婉的身體冰冷的厲害，便又一次消耗真氣輸給花其婉，花其婉漸漸緩和過來，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

　　眼看著天就要黑透，一整天就要過去了，這一天雨一直下，也不知山下是什么情形。凌葭守著花其婉不敢挪動，自花其婉醒來以后，凌葭不停地跟花其婉說話，不讓她再次昏睡過去。最后實(shí)在找不到話題了，花其婉的氣息微弱，凌葭為了讓花其婉提點(diǎn)精神，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

　　“姑娘，您就不好奇奴婢為什么會武功？為什么會給您做丫頭？”說完不見花其婉有什么反應(yīng)，心里更加著急，看看雨勢不曾減弱，猶豫著是否冒險背著花其婉飛過江去，可是飛過去，又怎么回府衙呢？明水北岸的荒村不知道還能不能住人。

　　“什么？你說什么？”凌葭正天人交戰(zhàn)，花其婉有了反應(yīng)，“哦，你為什么來做我的丫頭嗎？我想總不會是為了一月二兩的文銀吧！”說著嘴角還隱隱有調(diào)皮的笑弧。

　　凌葭看花其婉還知道說鬧話，心里略安了安，誘哄著她說：“嗯，姑娘真是冰雪聰明，奴婢確實(shí)不為銀子，雖說一月二兩的確不少，夠別家的小姐用了。那您再猜猜，奴婢到底是為什么呢？”

　　“好吧，我猜猜啊，你這么高的武藝，看來是一江湖俠女，講究快意恩仇，但我們之前從未相逢，那就談不上恩仇?！闭f到這里，花其婉突然睜大眼睛，掙扎著坐正身體，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的事情而充滿了活力，怔怔地盯著凌葭。

　　“怎么了？姑娘為何這樣看著奴婢？”

　　“凌葭，你是不是因?yàn)槲一蛘呤俏腋改干弦惠呑訉δ阌卸?，這一輩子來報恩的？”說完還一臉期待地看著凌葭，想想又補(bǔ)充說，“或者上一輩子你的家人對我有什么傷害，這輩子來還債來了？”

　　聽到花其婉的這番奇思妙想，凌葭覺得好笑極了，別看姑娘平時行事穩(wěn)重、周全，說到底其實(shí)還是個孩子呢，也只有孩子能想得這樣天花亂墜，這么純真的孩子如今卻在這里遭這樣的罪，凌葭心里針扎一樣。

　　看著鄭重其事等待自己回答的花其婉，便認(rèn)真地說到：“姑娘真是世上難有的心思奇妙，上輩子的事情誰能知道呢，不過，姑娘說得對，或許就是因?yàn)檫@樣，前世種因，后世報果，佛經(jīng)里也是這么說的，不然我怎么那么喜歡姑娘呢，情愿為姑娘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p>　　聽她這么說，花其婉有些失望，又好像有些如釋重負(fù)，身體一下就又癱軟下去，似乎是剛剛耗盡了她全部的精力，窩在凌葭的懷里再也叫不醒，嚇得凌葭幾度探她的鼻息。

　　這樣不行，這樣下去會出事的，若是花其婉有個好歹，大家都不用活了，況且，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么好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