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楊天真地望向阿伽兩人,道:“別擔(dān)心,橋到船頭自然直嘛!”
阿伽仙兒異口同聲道:“哪有你說的那么簡單。”
“就是我說的那么簡單!”說話人仍然是胡楊,不過說話者卻不是他,而是煙火。
此時他已入主胡楊命宮,借胡楊之口發(fā)言。
二人敏銳覺察到胡楊發(fā)生了某種變化,與以往不同的是胡楊沒有長出犄角,外貌上的變化不大。胡楊徑自走近龍行大道,觀賞著山崖金剛壁上頑強生長出的美麗花朵,骷之花的芳香像是埋藏在地窖塵封百年的美酒,馥郁清香,滋味像是蜜蜂采集百花熬煉而成的甜蜜。印入眼簾是它螺旋風(fēng)暴般的奇異形狀,花苞吐露一點兒私密空間,如含羞的美人!越是美麗的事物,越具有致命性。
骷之花從未出生時就是劇毒,長于龍族枯骨之上,以龍髓為養(yǎng)分野蠻生長,帶著惡龍的怨念之毒要毀滅一切接近它的生靈!
胡楊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欣賞了骷之花的形態(tài)、滋味、風(fēng)韻,然后輕輕摘下一朵送入嘴中。
胡楊心中抗拒,道:“住嘴,那可是劇毒。”
阿伽、仙兒不敢接近,站在大道之外,見胡楊驚人之舉,大驚道:“吃不得!”
煙火不以為然道:“你怕啥,怕死嗎?”
胡楊道:“廢話,你不怕嗎?”
“我當(dāng)然怕,所以我會找死嗎?”
胡楊被問住,一時無語。
煙火喜形于色,喃喃道:“大補啊大補!”說完,大快朵頤,入口像是最高級的金槍魚的甜美細(xì)膩,明明是植物,卻有著動物肉質(zhì)的高級口感,匪夷所思。
遍生于龍行大道,綿延數(shù)十里,惡毒之花盛開多年卻從未見過這般不要命的人,骷之花如同高級生命一樣有著自己的思想、意識、情感,甚至是道德感,從出生就沒遇見過天敵的它們?nèi)缤瑹o知幼稚的小孩天真爛漫的看著遠(yuǎn)處蜿蜒爬行而來的毒蛇,卻沒有任何防備,它們沒意識到他會傷害他們,反而好奇地一朵接一朵跳進胡楊的嘴里,毒宴大餐拉開了帷幕。
漫山遍野、成千上萬數(shù)不清的骷之花朵前赴后繼成為胡楊的食物,人的胃本有個極限,修真者許多修行辟谷之術(shù),甚至不需要胃,更難以一瞬間消化如此巨量的食物,但是骷之花進了嘴里就像掉進了黑洞,幾乎同時就被消化掉了,化作一股股精純的靈力成為煙火力量的根本。
胡楊說道:“你行不行???我可是血肉之軀,別沒被毒死反而被撐死了!”
“杞人憂天,好東西得分享給大家,準(zhǔn)備好!”
胡楊還未了解準(zhǔn)備什么,只覺丹田之中涌入一股巨量的天地精氣,并且精純程度遠(yuǎn)超常人,甚至媲美柳欽天官印煉化的精純真氣。胡楊摒棄雜念,閉目存想,調(diào)動人體全部機能化解這份精純至極的精氣,煉化為上等的真元力,由此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邁入大宗師之境,隱約于虛空之中看見一個模樣容顏如自己的虛影,只一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令人覺得那只是一種錯覺。
精純真元力圓轉(zhuǎn)如一,漸漸胡楊也掌握了真元煉化之法,并無旁人傳授,真乃無師自通,激發(fā)了無想之境,融匯貫通神霄御雷,甚至摸索到了通獸師血脈的修煉法則,天資之聰穎萬古無雙。
雷電遍布周身,仿佛他就是天生在雷海之中的帝王,掌御萬雷,萬獸俯首。
胡楊境界的突破令他領(lǐng)悟了什么東西,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周遭事物的存在、行動,他差點就能摸索到感知萬物思想的境界時,滿山的骷之花已被消磨殆盡,精氣長河不再注入丹田,打斷了他的存想。
不情不愿地離開無上悟道妙境,一眼洞穿了龍行大道,直達逆龍鎖心洞的深處,在那黑暗幽深的密穴里藏著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阻斷了他的探索。
胡楊緩步退出龍行大道,阿伽二人體會到胡楊的實力不同以往,感嘆之余,不由得拉開了些距離。
“怎么了?”胡楊奇怪地問他們。
“你怎么回事?”仙兒看怪物般的眼神盯著他,仿佛他就是披著人皮的兇獸,隨時會暴起擇人而噬。
阿伽也說道:“老弟,那可是三界無人可采、無人敢采的劇毒之花,你怎能吃了?”眼前所見,顛覆了以往前人的血淚經(jīng)驗,一時無法接受。
胡楊覺得解釋起來十分麻煩,也沒應(yīng)付只說是天賦異稟,道:“道路已經(jīng)清掃,咱們趕緊走吧!”
阿伽二人隨著胡楊穿過龍行大道,來到逆龍鎖心洞前,未及休整,突然一股龐大不可阻擋的龍息沖出卷走了三人,胡楊以大宗師境界之實力也只多捱得一會兒,與二人失散于洞中。
而在另一方,同樣有三人遭遇磨難。
黑區(qū)之戰(zhàn),黃冠強行帶著妻子云仙和江山突圍,雖受了重傷,但他知道云仙全力為江山治療,無暇他顧,只得強忍著傷痛在危機四伏的陵墓之中探尋出路。
陵墓世界有多大,誰也不知道,哪怕是建造它的墓主也未必知其全貌。
空間沖突塌陷之后,他們?nèi)寺淙胍黄衬?,荒蕪不毛之地,天象卻是詭異莫測,時而狂風(fēng)驟雨,時而萬里晴空,時而旱天震雷,時而雨雪霏霏。
就在一刻前,黃冠調(diào)息療傷,逼出了體內(nèi)淤血,清除了暗傷,但是真元消耗卻無法彌補,在這里充斥著純陰之氣,他沒有煉制陰氣的法門,唯一的辦法是掰著手指頭算計怎樣減少真元力的開支,留待最有用的時機,以現(xiàn)在的狀況沒辦法保證全身而退,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大地劇烈震動,新一輪的天地易變即將來臨,萬山高的沙丘居然從最頂部垮塌下來,聲勢恐怖如天塌地陷。黃冠背負(fù)著時刻發(fā)散紫氣的寶葫蘆踽踽獨行,步履蹣跚,盡量以最快又最省力的法子離開此地。
云仙與江山在寶葫蘆里度過了三日,終于寶葫蘆停止了吐出紫氣,云仙扶著江山走出。黃冠連忙攙扶著云仙,因為他看出云仙耗用自己的生命來搶救本該死亡的江山,現(xiàn)已是強弩之末。
果然云仙一下沒站穩(wěn)跌了下去,幸而黃冠扶住,江山連帶著倒在地上。
云仙虛弱的說道:“扶起無情!”江山的真名為智無情。
黃冠復(fù)雜地望著云仙,接著把江山扶坐好,再來為云仙輸送真元,即使為數(shù)不多,也要盡量保證云仙脫離危險。
片刻后,云仙喘著氣說道:“我們消耗了太多精元,你去找找有什么能補充精元的寶貝?!?p> “可是你這兒需要人保護!”黃冠遲疑著。
“有寶葫蘆在這兒,你快去?!痹葡商嶂鴼庹f道。
黃冠拗不過妻子,只得轉(zhuǎn)身尋找靈物去了。
云仙調(diào)息了一會兒,近乎爬行著挪到江山身邊,與江山雙掌貼和,將剛才黃冠傳給她護體的真元轉(zhuǎn)給江山,經(jīng)二人的轉(zhuǎn)化此真元力已是精純。
“玉溪!多謝你!”江山恢復(fù)些神采,說道。
“別叫我玉溪,我的心意你不明白嗎?”云仙飽含復(fù)雜心情說道。
“我,自然知道?!?p> “那好,我喜歡你想以前那樣喚我云兒!”玉溪仙子展露出美麗不可方物的笑容。
江山道:“黃兄那兒!”
“你不用管,我自會處置。當(dāng)初和他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氣你,誰知你竟真的那么無情!”云仙幽怨地看著他,活生生一個責(zé)怪情郎不解風(fēng)情的小女子。
“你知我心,我心里有你!”江山微笑著說,他的笑容也如同春光般和煦,白的臉龐確實令人著迷。
“我知你心有我,你也應(yīng)知我心中除你外再無他人!”云仙臉上抹出一抹櫻紅,臉帶羞色。
二人情到濃時,不自禁吻在一起,殊不知月光之下,仍有一個孤獨的背影望著蒼天。
黃冠低聲說道:“我也知你心!”不知是說與自己,還是告知蒼天。
胡楊隨著這股不可抗拒的逆風(fēng)穿過洞穴,像是用高檔跑車以最快速度沖出隧道一般,來到一個高大雄偉的石臺前。
石臺僅有十九級階梯,每一級卻有三人一般高。石臺正面看去是一個三角形,站在臺前,像是仰望一個巨大的金字塔,這雄偉的建筑是偉大的文明的結(jié)晶,凝聚著古代生靈層出不窮、難以揣摩的智慧,任何人站在它面前都會生出渺小之感,因為他面對的不是一座無生命的石臺,而是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的歷史,那比什么都要沉重。
胡楊慨嘆造物之精妙,每一級石階都按照一定的比例修整建造,石臺上的紋路不單單是精雕細(xì)琢,而且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讓胡楊一眼望去,竟難以自拔被它吸引,盡管他知道這股古怪的吸引力帶著意想不到的危險,但他仍心甘情愿墮入其中。
煙火說道:“石臺上好像有什么東西,看樣子過了千年那力量依然不可阻擋,所向披靡?!?p> 胡楊對此倒是不太在意,反而沉浸在紋路之上,那種古怪的吸引力他確定就是來自于此,究竟是怎樣的技術(shù)和手段讓一個剛剛晉升的大宗師著迷,無限的好奇心涌起,不自覺如墜霧里,心神都被腐蝕。
“醒!”煙火一聲叱喝,直傳入胡楊識海,差點形成震蕩。
胡楊捂著腦袋,頭疼如風(fēng)暴在腦海中肆掠,吸著氣說道:“你干嘛?”
“你這小子不給你點兒教訓(xùn)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要不是我在你身旁,你完蛋了你!”煙火氣道。
“若是有一天我不在身邊,你把自己搞死了,我也將受協(xié)議所縛,終生不得好受!”
胡楊笑道:“那你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寸步不離不就行了!”
煙火氣極,卻不能反駁,自二人相識,或許他自己也沒注意到離不開彼此了。
胡楊休息了一會兒,精元充足,欲往臺上探尋。
哪成想一步踏上第一級階梯,仿佛一座大山頭上壓來,巨大的壓力讓他整個人跪在地上,媲美之前龍威的壓迫力。
胡楊倔性上頭,運力扛住這股壓力,他猜測每往上走一級,那股壓力就會逐級加強,以他的身體強度可否能承受?
而阿伽和仙兒兩人同時被吸入,并未分開。
阿伽空中運力,丹田沖出一股氣息,自口中噴出,抵消了洞中吐出的龍息。
只抵得一時半刻,二人趁此間隙之機躲進了另一條通道。
阿伽立身站穩(wěn)后說道:“咱們往這邊兒走?!敝钢粭l狹窄只容一人通行的小道。
仙兒卻突然說道:“你到底瞞著我什么?”
阿伽疑惑地回頭。
“別裝傻,山里的漢子有一說一,絕不會大口哄人,你身上所有的力量不再是族里的傳承,我也從未聽說有什么秘傳?!?p> 阿伽遲疑著說道:“這是我在龍場中收獲的機緣?!闭f著從兜里取出一份獸皮制的圖卷,非豹非虎,非鹿非羊,連山里獵人都不曾見過這種皮質(zhì)。
獸皮卷上染著一頭長著翅膀的巨龍,僅僅看著就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威壓。這龍紋亦不像是畫上去的,好似生來就是這樣。
展開后是五個大篆:枯骨化龍決。
原來竟是一部無上奧妙仙經(jīng),觀其所語,能逆天成龍。
“我知族里的規(guī)矩,得到的機緣歸有緣者所有,是否與他人共享,取決于你的意愿,我并不會搶你的,為什么隱瞞?”仙兒問道,言語中有些責(zé)備,認(rèn)為阿伽不信任她。
阿伽羞赧道:“并不是有意隱瞞,只是這法訣有些邪門!”
“這法訣確是天地少有的奇經(jīng),能改變先天,以后天之身重歸先天化成真龍,但是條件也是極為苛刻,首先得破除自身所有的修為,舍棄之前所修的道,再尋到天下間幾乎不可能找到的龍之道骨,煉化入自身才能進軍此境?!?p> 仙兒察覺到阿伽身上的力量不再是過去那樣,所以發(fā)出疑問,驚訝道:“你已經(jīng)**原本的真元?”
“還沒有,但是自從我看過份獸皮卷之后,心里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破滅之前的法訣所修的真元,莫名其妙的躁動一直在折磨著我,因此遇到危機時我會情不自禁地用出獸皮卷上的法門,導(dǎo)致我現(xiàn)在的修為正在消散。我認(rèn)為就是這個詭異的法訣造成的?!?p> 仙兒道:“這可能是獸皮卷之主設(shè)下的圈套,只是誘惑著別的修者墮入魔道?!?p> “我也有過這樣的猜測,但覺得不是,如此大費周章傳下一本絕世仙經(jīng)不會是這種目的?!?p> “但是那龍的道骨怎能輕易尋到?”
“如今我已是騎虎難下,修為快消解得七七八八了,他這是逼我不得不修習(xí)這本法訣。”阿伽苦笑道。
“仙經(jīng)的主人大概是怕人不修習(xí)這份法訣,因此設(shè)下種種禁制陷阱?!卑①ぬ岢鲆粋€新的猜測。
仙兒轉(zhuǎn)念一想?yún)s也是如此才合情合理。
“哪有這種強買強賣的人?你的修為消散能確定修行他的法嗎?”仙兒不滿地嘟起嘴來。
“可是卻也別無他法,照卷上所言,若是遲遲找不到龍之道骨就再無修真之可能,既修不了他的法,也回不去從前?!卑①こ畹?。
“那怎么辦?”
“現(xiàn)在只能盼著龍場之內(nèi)能碰到更大的機緣,找到龍之道骨?!?p> 仙兒將獸皮卷交還給他。阿伽說道:“我們這就前往化龍池。”
“化龍池?”
“我已記下龍場地圖,化龍池應(yīng)該就在洞內(nèi),我能感應(yīng)到。”從使用枯骨化龍決的手段始,他就莫名對這里十分熟悉,好像前世就在這里生活一樣。
“原來你選擇從這兒進入龍場核心,就有這般打算?!毕蓛旱?,原本地圖上還有一條稍微遠(yuǎn)些但更加安全的路,不過阿伽以路途遙遠(yuǎn),多有不便為由選擇了這條路。
阿伽道:“我想如果運氣好也許能超越過去的境界,這樣救出族人的幾率也能大些!”
“但是你想過胡楊會遇到的危險嗎?我們失散了,他一人獨木難支,咱們不能拋下他?!毕蓛赫乜粗?。
阿伽面有愧色地道:“我對不住他,但我們必須前往化龍池。”
“萬一他發(fā)生意外··我們與他會合后才去不行嗎?”
“你認(rèn)為他不是個獨當(dāng)一面的勇士嗎?他會跟來的,我相信!”阿伽看著一旁的黑暗洞穴。
之后,兩人邁步走進狹窄的通道,阿伽在前,仙兒在后。
洞穴之中辨不清東西南北,分不出白天黑夜,兩人順著通道一直走,起初只能一前一后的行進,后來稍微寬大了些,兩人并行。直至豁然開朗,瞧不見得深處傳出點滴的水聲,在這樣幽暗靜寂的環(huán)境里顯得那樣獨特。
“雪特!”突然一聲叱罵打破這里的和諧氛圍。
二人聽不懂這一聲的含義,一面做好防御準(zhǔn)備,一面步步為營地潛行。
無盡的雨中。
管吾使出雷擊抗衡著天降的威壓。
他感應(yīng)到妹妹就在不遠(yuǎn)處,他們從小種下了同心結(jié),一方有了危險,另一方也能感應(yīng)到。
他知道妹妹的生機正在枯竭,心急如焚卻被莫名的神秘力量壓制在原地,耗費大量真元卻不能換來速度。
他只能慢慢如蝸牛行走,終于覺得近在咫尺。
管吾看見長生一手按在了管卿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