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筑觥籌月華,低吟清夢飛花。
寂夜茫茫,鴛盟雙雙。
雄瓊細(xì)嗅薔薇,孟章常攜祥瑞。
相逢亂世,相聚一時。
道不盡苦盡甘來,言不盡榮辱興衰。
星辰點點,青龍掠夜。
江湖何處問,自是臥鳳處。
“許久不見。”
“許久不見?!?p> “老友相見,莫怪我照顧不周?!?p> “老友相見,清茶淡酒便足夠?!?p> 相視而笑,千萬過往便浮現(xiàn)眼前。
“仔細(xì)想想,十幾年來,江湖已不再是當(dāng)年的江湖?!?p> “人也不再是當(dāng)年的人?!?p> “這般難得時刻,為何不見蒼翠星辰劍?”
冬風(fēng)落梢,動不了盞中暖酒,搖不了篝上烈焰。
一聲輕嘆,伴著幾弦挽音。
“如何?”
“他與簫媛四處奔波,一時半刻難以相見?!?p> “今日見面,只談過往,不談江湖,可好?”
“如此這般,便來一曲定風(fēng)波,如何?”
雙笛音起,空洞蕭瑟,欲罷換休。
弦音頓挫,冷厲柔美,思緒萬千。
舞姿空靈,紅綢慌亂,顧盼生輝。
音是如此,舞是如此,人是如此,心卻并非如此。
雨墨扇細(xì)雨朦朧,煙波傾城。
惜美人隨律輕搖,憶公子隨身擺動。
撥云箏柔音似箭,實令人難以捉摸。
一曲作罷,又是相視而笑。
“我知喬公子此行目的,但我無法濫殺無辜,更無法以戰(zhàn)止戰(zhàn)?!睆埾戚p聲道。
“若是以小換大?”喬公子試探。
“我心中自有我的江湖,我愿為之努力?!睆埾频?。
“我與汐云加在一起也不及喬弦謀略一半,屬實不懂她為何選擇我們?!彼挝澌i嘆道。
“她的選擇定有她的理由。”喬公子道,“若沒有她,江湖天下恐怕早已大亂。”
“寫意樓無辜性命便是為江湖獻(xiàn)身?”張汐云不滿。
“天下之惡事由我來做,天下之惡名由我來背,既是有所需,必要有所棄。所得所棄已是最佳選擇?!眴坦拥馈?p> “如今的天下之巔已不是刑千涯的天下之巔?!彼挝澌i道。
“我的天下之巔,便是天下人的天下之巔。終有一日,我會還你們一個你們心中的江湖天下?!?p> 喬公子眼神堅毅,白衣黑袍映下,月影火光交錯間,忽地令人恍惚。
那不是喬公子,是青龍首。
不!不是青龍首,是喬弦,是明月之主喬弦。
不知何時,喬公子身上已籠罩著喬弦的影子。
那邪惡,那無情,那殺伐果決,還有那雙讓人永遠(yuǎn)無法看透的雙眼。
那雙眼,時而如烈日艷陽,時而似幽夜皎月。
鳳凰向陽展翅,青龍繞月盤踞。
青龍首如此,明月主是否如此?
假若眼中有光,光芒終究到來。
宋武鵬,抑或是張汐云,自始至終都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便是多年老友,便是推心置腹,卻也甚難理解那個天下之巔,更難茍同天下之巔多少年來的所作所為。
或許喬弦是對的,或許白云天是對的。
若無白云天掌控敵國朝政,天朝必定禍亂滔天,烽鼓不息。
若無喬弦深謀遠(yuǎn)慮以戰(zhàn)止戰(zhàn),江湖天下必定四方離亂。
江湖,不僅是江湖人的江湖,亦是天下人的江湖。
“當(dāng)年刑千涯退出御林衛(wèi),便是看出朝廷于江湖之態(tài)度。若不是天下之巔,江湖早已被朝廷所吞噬,若不是天下之巔,以朝廷之力,必不是夷狄對手。”喬公子道,“一面精忠報國抵擋外敵,一面為求自保平衡局勢。若喬弦不在,我恐怕獨(dú)木難支?!?p> “喬弦如何?”
“大限將至。若沒猜錯,她應(yīng)是去尋找蒼翠星辰劍與薔薇迷蹤劍了。”
“為何尋找他們?”
“江湖天下,唯有此二人可與青龍首與鳳凰刺相匹敵?!?p> “天下之巔天下七主,應(yīng)是不差我們才對。”
“有人偏居一隅,只依令行事,有人武功登峰造極,卻有勇無謀,有人心懷仇恨,難共討大計,有人身懷二心,未必可信。十幾年來,他們懼我,因為我會殺他們,他們懼喬弦,因為喬弦令他們恐懼?!?p> “這是何意?”
“令他們生不如此。”
“倒是符合喬弦所作所為?!?p> “自蒼翠星辰劍橫空出世,便是她暗中保護(hù),令任何欲奪龍吟與袖里乾坤之人聞風(fēng)喪膽。”
“我知道。若沒猜錯,江湖中絕大部分惡勢力應(yīng)該都在天下之巔掌控之中?!?p> “所有。”
“所有?”
“若不知何時黃昏,又怎算得出何時破曉?話便到此,還請二位仔細(xì)斟酌?!?p> 時天下四盟以正義為名,卻少不了明爭暗斗,若言光明磊落,在場無人敢昂首而立。
陰陽相生,光影相融,世間本無絕對的好,亦無絕對的壞。
誰能想到十惡不赦的喬弦竟自始至終都在為江湖天下而背負(fù)天下之惡名?
誰能想到風(fēng)度翩翩的喬公子竟也會為心愛之人與天下為敵?
誰能想到惡貫滿盈的天下之巔首主白云天操控敵國朝堂而保下江山社稷?
大漠萬孤城蕭歸雁正氣凌然,卻于外敵內(nèi)賊包圍之下自顧不暇。
賀圣朝盟主華淵征戰(zhàn)沙場,傲氣凌人,終究背棄江湖,入朝為官。
無人料到,天下的惡勢力都在天下之巔掌控之下,在眼前這個曾經(jīng)的逐風(fēng)浪子,如今的天下之巔首主青龍首的掌控之下。
自蒼翠星辰劍劍挑天龍會八門宮,江湖四公子之一喬恩喬公子便離逐風(fēng)浪子漸行漸遠(yuǎn)。
八門宮之戰(zhàn),青龍首與鳳凰刺首度合體,與蒼翠星辰劍不分勝負(fù),而那之后,喬公子便是青龍首,江湖天下便再無浪蕩江湖的逐風(fēng)浪子喬恩,取而代之的便是江湖之惡人青龍首。
如今再會面青龍首,宋武鵬也好,張汐云也罷,早已沒了對喬公子的成見,即便毫無了解,單是念在舊情,二人也絕不會投以敵視。
此刻,喬公子再三邀請,不為作惡江湖,只為天下社稷,于情于理,皆無法不去正視。
江湖人所認(rèn)為已經(jīng)消失的天下之巔,自始至終都不是他們所認(rèn)為的天下之巔。
“朝廷有朝廷的律法,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既是朝廷授予江南王協(xié)商江湖的權(quán)力,我等便不應(yīng)讓江南王失去意義?!?p> 二人點頭,卻依舊猶豫。
“若是掌控天下所有正邪力量,那么天下之巔便有存在價值。”宋武鵬道。
“或許刑千涯招江湖名士入天下之巔,爾后創(chuàng)建四大盟會,便是這個目的吧!”張汐云道。
“二位盡管放心。天下之巔七主,唯我與喬弦知曉其余五人身份。若喬弦不在,便只有我們?nèi)酥獣运麄兩矸荨1闶乔в暌膊粫??!眴坦拥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