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張老虎
大安坊一座宅院內(nèi),此時雨已經(jīng)轉小。
有幫閑打扮的中年男子匆匆走進廳堂,正要對著上座之人行禮。
被旁邊一強壯大漢一把拉?。骸罢业讲穸男雄櫫??”
中年男子見是幫內(nèi)二頭目,也是需要他巴結的人,急忙回道:“問過幫內(nèi)兄弟們了,都說沒有見到柴二,跟著他的瘦猴也不見蹤影?!?p> “我的個天老爺啊!”強壯大漢內(nèi)心哀嚎,說著:“這可是大事,那柴二平常做事挺靠譜的??!你再吩咐兄弟們,加點力找找。”
“別找了,柴二這次估計兇多吉少了?!弊谏献娜碎_口為這事定了調(diào),此人正是虎頭幫的總頭目,張老虎!
強壯男子張嘴還想說著什么,被張老虎瞪了眼,才罷休。
“柴二和瘦猴家里可有什么親屬?按幫里舊例給銀錢,撫慰一下?!?p> “這……”中年男子猶豫。
“怎么?有難處?”
“難處倒不是,只是確有事讓老大知曉,瘦猴那老娘老父早死了,他也沒有娶妻生子,兄弟姐妹皆無的?!?p> “柴二那邊倒是有個得病的老娘,他之前也有成親,但婆娘和他過不下,早合離了。也沒有子女,就是有個親妹妹,嫁出去了,好像就在京城鄉(xiāng)下,具體的還要打聽打聽?!?p> “嗯,瘦猴那里就算了,柴二的那份給他老子娘吧,你讓兄弟們平常關照下,他妹妹那也通知下?!?p> “記住!這算是賣命錢!不要打主意,要是被我發(fā)現(xiàn),剝皮、點天燈、凌遲,得選一個了!”
張老虎說道最后,語氣是非常凌厲。
中年男子想到上一個被點天燈的人的場景:用蠻勁把人扎破身上穴脈,廢掉修為,再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只露一個頭,放進油缸里浸一陣。也不折磨,還給丹藥吊命,飯食也供著。
入夜后,將他頭下腳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桿上,從腳上點燃。
這時丹藥和飯食就顯出作用了,人整整嚎了半夜,最后聲音嘶啞嚎不出聲了還在干嚎的樣子,讓他做了半年的噩夢。
他打了個寒顫!急忙狗腿的笑笑:“看幫主說的,大家都是兄弟,這世雖不是從一個娘肚里出來,但上輩子肯定是親兄弟,哪能拿親兄弟的賣命錢呢!
“大哥能給銀撫恤,兄弟們必定會俯首聽命,為大哥馬首是瞻!”中年男子無下限地拍著馬屁。
“行了行了,這馬屁就有些過了,誰家娘能生百八十個!”張老虎雖然還是板著臉,但心里是極為受用的:“你下去辦吧!”
中年男子應是,就出去了。留下兩人在廳中。
門!無風自動地關上了。
廳內(nèi),有一中年人從暗處現(xiàn)出,做道人打扮,他就是吳時,虎頭幫的第二號人物,在虎頭幫有智囊之稱。
之前有批財物進來,暫放在廳堂暗室那里,他進入重新清點一下,這事他本就聽得,所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暗室門后細聽。
柴二這人他也知道,是負責跟蹤郭錦的人中的一波,這幾日是他負責,規(guī)定不管是如平常還是有反常,都要來總堂這里匯報,每日分早中晚三次匯報。
今日早上曹固在總堂這等了許久,都不見柴二來,但有“客來”飯館周邊的兄弟說郭錦上午都待在飯館,沒有見著柴二身影。
而柴二遲遲不來見他,才發(fā)覺出事。
于是安排把能動的所有弟兄都安排去找,這才出現(xiàn)剛剛的一幕。
“之前就說了,郭家畢竟是世代官家,小瞧不得,曹固你不聽,現(xiàn)下折了兩個兄弟進去了?!眳菚r說著這話,語氣自帶風涼。
曹固,就是那強壯大漢,聽不得這話,眼睛一瞪,道:“你這話什么意思,當初找人手跟蹤,是大家都商量好的。”
“吩咐人手的時候,你也在場,那時你不也不反對?”
“再說!之前是你負責探查郭家的事宜,現(xiàn)在這樣難道不是你的失誤?”
“如今再說這話,早干嘛去了!”
吳時一聽,臉微微漲紅,反駁道:“之后的事我可不插手,一直是你在總攬,現(xiàn)在就出了事,不是你的責任還能是我不成?”
眼看兩人就要再起爭執(zhí),張老虎連忙打斷。
“都別吵了!這事大家都有責任?!碑斔恢滥?,這兩人都是在扯皮推脫。
“郭家到底是世官之家,雖然現(xiàn)在落魄了,但也不是由我們搓扁捏圓,現(xiàn)在折了柴二和瘦猴,是給我們警示?!?p> “他們倆也算是對幫內(nèi)有功,至少探出了些郭家的底細!”
“當務之急還是接下來該怎么辦,大曹!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張老虎點明讓強壯大漢先說。
這虎頭幫雖是自己所創(chuàng),但到現(xiàn)在,總有百八十人,其中也有利益糾葛、派系分別,這曹固就是忠于自己的。
“柴二境界是先天后期,跟我混了很多年了,之前跟人拼斗時也是有些手段的?!?p> “現(xiàn)在幫內(nèi)能出動的人手中,屬他最好?!?p> “現(xiàn)在官府那邊,對混我們這塊的,盯的很緊,其他好手,都不敢輕舉妄動?!?p> 三十年前,當時的秦王世子,就是通過江湖人,才把那五千影子軍潛伏在上京之內(nèi)。
現(xiàn)在今上剛登基,對這格外防備,生怕重蹈覆轍。
敏感時刻,這時動彈,豈不是找死。
“按我的想法,咱們還是收手,郭家不是好搞的,趁此時結仇還輕,找人當說客,宜解不宜結?!?p> “不可!”聽到這里,吳時急急反對:“這時不能收手。”
“怎么?幫派智囊,有什么高見?”曹固對吳時微翻白眼,語中嘲諷,很是不滿!
“先不說柴二是否已經(jīng)供出,郭家已經(jīng)視我們?yōu)槌饠?!單是施將軍那里,我們就過不去。”
“想想當初施家找來時我們說過的話!”
“再看看施家的權勢!”
“再想想施將軍平日的作風!”
“再看看我們收的東西,你們舍得?”
之前施家找來虎頭幫,明說了需要他們時刻監(jiān)視郭錦行蹤。
私下更是吩咐他們?nèi)?,有異常就去夕水街的肉鋪找他,他在那里居住?p> 至于什么異常?在城外落單就算。
為此付了五萬兩銀,事成之后還給他們?nèi)艘蝗宋迦f兩。
一共二十萬!要知道,武朝的一個平常之家,父母妻兒一起算上,大多是六口。父母年老,體力不如從前,不能多勞。兒女還未成年時。
每天風里來雨里去,一人每月也不過一兩白銀而已。
學識教養(yǎng)、武境突破,都要資源,算上日常基本生活消費開支,每年能存下的不過十幾兩銀,這還是因為家里有人是武者,比不能修煉之人有力些。
換做沒有武者之家,一家人一年都存不了兩三兩銀。
“這事收手得了嗎?”吳時最后一句反問,讓人啞口。
“我們又沒說不做,只是為著穩(wěn)妥,再收集收集些郭家的資料,一擊即中不是更好!”曹固微微掙扎,想到這個主意。
“對!就這么解釋!”他眼睛微亮,贊美自己的機智。
想他這么風華絕代、武力過人、事業(yè)有成、又智商拔尖,真是百年難遇的人才。
看著曹固陷入莫名的自戀中,張老虎和吳時兩人都齊齊的在心中罵了聲:白癡!
“收手是不可能的,但不是因為姓施的,柴二失手,郭家肯定已經(jīng)察覺,估計已經(jīng)查出是我們下的手,仇已經(jīng)結下了?!?p> “咱們干的都是刀上舔血的買賣,得罪了姓施的沒什么,大不了散伙,流浪江湖。”
“這二十幾年下來,也積了些人脈。”
“何況之前供上去的錢財也不是讓那些人白拿的。姓施的還沒有那么大能耐!”
“干刀上舔血買賣的,信義最重要,我們既收了錢財,自然要把事情辦好!”張老虎一錘定了音,但話音一轉:“大曹的顧忌也是沒有錯的,事情不能蠻干,更不能讓弟兄們白白送命?!?p> 踱步走了幾下,想了想,道:“這樣吧!這幾日吩咐弟兄們把手中的事情緩緩,不重要的事先不去管,全力調(diào)查下郭家勢力,再仔細摸摸底?!?p> “我想施家也沒有這么著急,為這幾日時間就來尋我們麻煩!”
“也成。”
“都聽老虎哥的?!?p> 三人就這事仔細商量,補充些細節(jié),好了之后曹固和吳時兩人就出了廳堂。
時間不容人,把事情吩咐下去做了才安心。
留下張老虎一人在廳堂內(nèi),皺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