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跟隨

　　因著司莫這句提點，全家老少不論去哪，都多了個小拖油瓶。

　　蕭太傅去老友家喝酒敘舊，蕭如卿在小板凳上看著兩個老人聊天聊的吹胡子瞪眼，來勁了還會拽著兩個爺爺?shù)暮邮巶€秋千；

　　蕭繁國給一群孩子們教武上課，蕭如卿在一旁有樣學樣，經(jīng)常摔個狗啃泥讓戚鶯飛心疼得不行；

　　戚鶯飛去買胭脂水粉，蕭如卿都是最積極的那個，穿著漂亮的紅裙子跑在前方三步一回頭。戚鶯飛挑東西時，她在胭脂店柜臺上坐著，伸著短胳膊往自己臉上拍粉抹膏，不搞出一張大花臉決不罷休；

　　蕭如峰和狐朋狗友在蕭府或者別人家里吟詩作對，蕭如卿就跟在她哥哥屁股后面撕紙撕的不亦樂乎。為什么不逛青樓？因為蕭如卿雖然不會說話，卻很會指指點點地告狀；

　　蕭如清在家里種花種藥……蕭如卿老老實實看著她姐姐種花種藥，為什么老老實實？因為她姐姐是女中豪杰，因為她姐姐有毒藥；

　　蕭如楓幫著廚房砍柴生火，蕭如卿就用小木棍逗雞灌螞蟻窩，禍害了家里的不少牲口，以至于雞見雞叫，狗見狗跑。

　　有時候哥哥姐姐們會領(lǐng)著蕭如卿去懸靈閣，懸靈閣人少又清幽，除了司莫只有掌柜牛辰和運送藥物的馬時。

　　偶爾有一兩只妖來找司莫瞧病，但大多數(shù)時候司莫都是不在的，所以更經(jīng)常和他們打交道的是掌柜牛辰。

　　司莫雖然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每次見面時都會給他們一些小禮物。

　　比如天涯海角的石頭，天山的花環(huán)，森林的靈芝，又或者是景德鎮(zhèn)的陶瓷，朱仙鎮(zhèn)的木版年畫，姑蘇的刺繡和杭州的絲綢。

　　東西雖小但是每次幾個孩子都很開心。

　　懸靈閣的彼岸花從來不曾凋零過，哪怕是寒冬臘月屋檐的冰琉璃都結(jié)了老長，也會在大片大片的雪花里如火如荼地開放，紅白相間是對視覺的刺激和犒勞。

　　不過蕭如卿兩歲這年，彼岸花好像一瞬間就謝了，而后數(shù)年里再也沒開過。

　　蕭如卿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告狀的話。她三歲時，最喜歡干的就是跟著蕭繁國去壹樓，看世間百態(tài)，品美味佳肴。

　　這天和往常一樣，蕭繁國領(lǐng)著她坐在第一樓的窗邊，給她點了籠灌湯包，要了碗三狠湯。

　　小丫頭正巴咂巴匝吃的有勁。家里仆人來報，大少爺又出門鬼混去了，蕭繁國臉色嚴肅，“這廝去哪鬼混了?！?p>　　仆人猶猶豫豫開口說大少爺現(xiàn)在學機靈了，把他們甩開了沒跟上。

　　蕭繁國正眉頭緊鎖不知如何出招，一個奶里奶氣的小童聲出現(xiàn)了，“大峰哥哥去樹七樓了?！笔挿眹€沒覺得不對，扭頭問到：“你怎么知道？”

　　蕭如卿吸了口灌湯包里的湯汁，睜著大大的眼睛瞧著她爹，“剛瞧見的，”小短手還指向窗外，“你看?！彼磺?，果然是那混小子在街角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那小奶腔接著慢吞吞地說，“歸云閣的雪瓊姐姐也瞧見了大峰哥哥，還悄悄擦了淚。”

　　言罷還怕大人不信，趕緊學了雪瓊那嫉妒又悲傷的神情，稚嫩的臉龐配上這樣的表情，都要把她爹給逗笑了。

　　這天整個蕭府張燈結(jié)彩，大擺筵席，戚鶯飛還拿出了給蕭如卿準備的過年新衣給她套上。

　　應戚鶯飛的請求，蕭如卿甜甜地把來人都叫了個遍，還是蕭如清看妹妹嗓子都要啞了提醒了他們娘，戚鶯飛才趕緊讓蕭如楓領(lǐng)著她回自己屋里去。

　　如楓這年也才七歲而已，七歲的哥哥牽著妹妹小手，走在蕭府的小路上，燈光下的兩個孩子一高一矮，甚是溫馨。

　　如楓問妹妹，“你可知今天爹爹很生氣，讓你大峰哥哥跪一晚上的祠堂？”如卿摸摸腦袋，抬頭看看如楓，又低下頭，“我聽說了。”

　　停下腳步，如楓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住的糕餅，遞給如卿，“一會你去家祠把糕餅給你大峰哥哥，他晚上也沒吃飯?！?p>　　如卿接過糕餅后看著如楓，吸了吸鼻子，“大峰哥哥生我氣?！比鐥鳡恐^續(xù)走，“你說是你給他準備的吃食，哄哄他就好了，你大峰哥哥又怎么會真的生你氣呢？”

　　如楓領(lǐng)著如卿到了家祠門口，看著里面的燈光對她說，“去吧，哥哥在這等你。”

　　今天全家歡歡喜喜，但是蕭如峰卻在家祠里孤孤單單地跪著。大約到了戌時，他看見一個矮矮的小身子鉆進了家祠，正是今天的小福星蕭如卿。

　　小家伙蹭蹭蹭跑到他身旁挨著他，他不理她，只聽她軟糯糯道，“大峰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呀，你可是餓了？”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糕餅，“二楓哥哥說大峰哥哥餓了，讓我給大峰哥哥帶吃的?！?p>　　蕭如峰瞅了眼已經(jīng)被她攥碎的糕餅，“這是你準備的還是如楓準備的？”他打斷了自己，“這都不用問?！?p>　　如卿捻了一點遞到如楓嘴邊，“二楓哥哥說這是我給大峰哥哥準備的?！?p>　　蕭如峰看著沖他眨巴大眼的蕭如卿，終是沒扛住這波攻勢，就著她的小臟手吃了口糕餅，“你小小年紀，總是告狀可不好，你若再這樣，以后哥哥就不領(lǐng)你出去玩了。”

　　蕭如卿看她哥一本正經(jīng)的，歪頭道，“好?！?p>　　蕭如峰摸了摸她頭，喂了她一口糕點，“你二楓哥哥在外面等你嗎？”看她點頭，接著道，“那你快些出去吧，晚上冷別讓他等著了?！?p>　　日子就這么向前走著，又是三四年過去，蕭府四個孩子陰差陽錯地和懸靈閣的人關(guān)系不錯，不知道別人覺得這合不合適，但是最起碼四個孩子很滿意。

　　因為懸靈閣有靈芝異草，因為懸靈閣有故事有酒，因為懸靈閣有司莫。

　　蕭府里依舊人來人往，有找蕭繁國學武的，有找蕭如峰吟詩作對比高低的，有來尋蕭如清談天說八卦的，有來找蕭如楓幫忙做好事的，而蕭如卿還是那個小跟屁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