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懸靈閣出來,蕭如卿心情不是很好。
沒想到的是出門便遇見了魏昭凌。
魏昭凌像是一直在等她,懸靈閣外的馬車以及人聲絡繹不絕,他那么靜靜站著,讓蕭如卿想起了小時候的時光。
見蕭如卿出來,魏昭凌翻身上馬,看了眼不遠處的懸靈閣。把手遞給蕭如卿,“你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問我即可?!?p> 蕭如卿握住他的手,被他拽到馬上,坐于他身前,小聲說,“問你你會同我講嗎?”
魏昭凌揚手揮鞭,寶馬飛馳。
風吹過蕭如卿臉頰,她聽到他笑了起來,“從前不會,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你與我現(xiàn)在是一條船上的。”
蕭如卿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聽到魏昭凌同她講這些。她雖說同意要嫁,但又渾渾噩噩沒能完全擺正自己的心態(tài)。
于馬蹄聲中,蕭如卿問,“我父親他……你可有同他談過?”
“談過,”聽著蕭如卿小心翼翼的語氣魏昭凌覺得有些好笑,“難不成你們認為我會背著蕭將軍把你給娶了?”
他既然決定要娶她,肯定是早就做了一番準備的,也必然是要一切都順利進展的。
蕭如卿很吃驚,回頭問道,“那他怎么說?”
魏昭凌撥開風吹到蕭如卿嘴邊的頭發(fā),“蕭將軍說我若是欺負了你他就將我碎尸萬斷。”
“你怎么說服他的???”蕭如卿有些佩服魏昭凌,“我老子那般硬脾氣,他最近只怕很看你不順眼,他會同意?”
魏昭凌貼的進了一些,“是他看我不順眼還是你看我不順眼?!?p> 一句話問的蕭如卿閉了嘴。
魏昭凌也不心急,左右人已經(jīng)同意嫁了,以后多的是時間和機會可以慢慢來?;氐绞捜缜渲暗膯栴},“當然是靠我一番誠心?!?p> 蕭如卿嘴角一抽,“你當我不知道,我爹軟硬不吃,你那點誠心怎么會夠,你定然還做了其他一些事情吧。”
魏昭凌嘆口氣,有些頭痛,“我覺得你對我的誤解很大。”
蕭如卿覺得這話說的不對,猛地回頭辯解道,“沒有啊,我是分析出來這種情況很不尋常,不然我實在想不通我爹為什么會同意。”
魏昭凌沒有再理蕭如卿,只是把她扶正,“嗯,慢點扭頭,少說話,別讓風把脖子吹歪了?!?p> “哦?!笔捜缜淅侠蠈崒嵶?,過一會感覺被敷衍了,“還沒說完呢……”
魏昭凌揮鞭抽了一下馬,“那你覺得我為什么娶你?!?p> 蕭如卿愣住了,他們都說他娶她是賠本的買賣,她家無權(quán)無勢不說,幫不了他什么還有可能給他惹一堆爛攤子。
當年皇上娶楊皇后時楊家也正是繁榮時,何況楊家還有秘術在,雖說對于楊家是天災,但卻一定程度上構(gòu)成了皇上娶楊皇后的理由。
蕭如卿說不出個所以然。
魏昭凌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來,“想不出來利弊了?”
她確實是想不出,“莫不是,我們家也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比如我家的血可以召喚個神獸什么的?或者能連通人間和冥界?”
這么一說反而提醒了她,有沒有可能是和她的前世有關呢,像是她同司莫,祭雨,胡月等等人之間便有著稀奇古怪的關聯(lián)。
扭頭看了一眼魏昭凌,他正專心看著前方快速地騎馬。她搖頭,不太像,同她前世有關的都是妖魔鬼怪。
魏昭凌倒是很從善如流,“是,你能給我生出來個小神獸,省了我每年的燒香拜佛錢了?!?p> 蕭如卿的臉騰的紅了,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害羞。
看蕭如卿不說話,魏昭凌湊上去,有些奇怪地問,“你為什么就沒想過最簡單的理由呢?”
最簡單的理由?蕭如卿嘟囔,“我們這樣的人怎么會有最簡單的那個理由?!?p> 魏昭凌點頭,“你說的不假,但你排除了那些你能想到的,唯一剩下的這個你不信嗎?”
蕭如卿想到了什么,突然暴躁起來,“你不會就是為了只剩下來最后一個理由表表衷心,所以才搞我們家的吧!”
魏昭凌額角突突跳了兩下,“好了,你還有別的問題嗎,我們換個話題吧?!?p> 蕭如卿看了眼四周,這條路她好像并不常走,不過現(xiàn)在問倒似乎有些晚了,“我們?nèi)ツ??!?p> 魏昭凌吸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行宮?!?p> 蕭如卿抬頭看見魏昭凌緊抿的雙唇,撇撇嘴,用頭頂了一下他的下巴,“生氣了?”
“我有心理準備。”魏昭凌有些無奈地答。
其實對于魏昭凌來說,遠可以等一切都風平浪靜了再娶她過門,那么多年都過去了也不在乎這幾個月。
這個時間點,情況又很特殊,難免有很多風言風語。
兩個人看似是她高攀了他,但也正是因為她手中無砝碼,他才在這時候娶她。
他想安撫她的不信任,想讓她相信他娶她不過是因為最簡單的理由。
魏昭凌輕聲說道,“慢慢來吧?!?p> 他們到行宮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山,魏昭凌領著蕭如卿到了時雨亭。
踏入院子的那刻,有藍色的蝴蝶翻飛出孤寂又微弱的光芒,向著蕭如卿飛來。她眼前是一棵掛著御幣的樹,數(shù)只蝴蝶停留在樹木的枝葉間,逆著風閃耀。
又是那遙遠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蕭如卿微微閉上眼睛,低沉,舒緩。
她再睜眼時看到魏昭凌站在樹下,他的手放在樹干之上,風吹起他的頭發(fā)。他扭頭,看向蕭如卿的眼中有藍蝶映出的光。
“我在江南見過一棵同它很像的樹。”世上樹木千千萬,唯這兩棵給她別樣的感覺。
她能從它們身上聽到召喚,千言萬語待傾訴。
魏昭凌點頭,并不吃驚,“水神廟?”
“你怎知道?”蕭如卿看到蝴蝶從樹上躍起,盤旋在魏昭凌身邊。
本是一個幽靜悠然的場面,蕭如卿卻想到了另一個詞,花里胡哨。
心中有些惱怒,“你怎的這般會招蜂引蝶,你給我過來。”
“這是怎么了?”魏昭凌走到她身邊,捏了一把她鼓起來的臉,“你同人吃醋我可以理解,連花草蟲魚你也要醋一醋嗎?我都沒同你生氣?!?p> 蕭如卿把他的手打掉,“你有什么好生氣的。別打岔,你怎么會知道水神廟也有一棵?!?p> 魏昭凌回頭看向那棵黑夜里散發(fā)出盈盈幽光的樹,笑道,“同你有關的事情我當然要知道?!?p> 蕭如卿又悄悄紅了臉,好在是夜晚看不太清,趕緊岔開話題,“同我有關?它有什么來歷嗎?”
魏昭凌拉著蕭如卿進屋,叫下人上菜,“這棵樹是我小時候去邊關視察挖回來的,”感慨了一下,“那時你還沒出生?!?p> 魏昭凌給她倒了茶,遞到她手里,“小心燙?!?p> “挖回來的?”蕭如卿把茶杯抱在手里,北方如今還處于乍暖還寒之際,茶杯傳來陣陣暖意驅(qū)趕掉她身上的寒意。
婢女們把菜一疊疊端上桌,后又關門離開。魏昭凌給蕭如卿盛了一碗玉米羹,“最近天干,你又上火,沒讓他們做三狠湯。”
蕭如卿摸摸額頭的痘,苦了臉,“我這樣會不會看起來特別喜慶,紅彤彤的?!?p> 魏昭凌笑了起來,給蕭如卿夾了一筷子青菜,“還好,你多吃點蔬菜?!?p> 看蕭如卿乖乖往嘴里塞菜葉子,很滿意,“我那時去邊關正遇上刺殺行動,夜半三更,身邊護衛(wèi)全部命喪敵軍之手。事發(fā)之地離軍營又甚遠,原以為逃不過此劫,卻被這棵樹救了?!?p> 蕭如卿抬頭看著正在喝茶的魏昭凌,“怎么救的?”
“當時它還不像如今這般枝繁葉茂,一棵枯樹,樹皮都是斑駁的,樹干間被蟲掏出了一個洞,剛好可以供我鉆進去。我在樹洞里待了一夜,一直等到第二天被人救出?!蔽赫蚜栎p描淡寫描述出的仿佛是別人的故事。
“后來呢?”蕭如卿嘴里的菜葉子都忘了嚼。
魏昭凌給蕭如卿又夾了一筷子魚,“你是否能夠從這棵樹間聽到一些不一樣的聲音?”
蕭如卿點頭,她小時候跟著姐姐們來行宮便聽到了樹的言語呢喃。
魏昭凌淡淡說道,“后來我便差人把這棵樹移到了這里。這些年它越長越茂盛,我以為天下就這么一棵樹是這樣,結(jié)果。”
等了半天沒有下文,蕭如卿催促道,“怎么還賣關子呢?結(jié)果什么?!?p> “結(jié)果,大約一年前我去了一次江南,在水神廟見到了一棵一樣的?!鳖┝艘谎凼捜缜洌恐袩o情,凍出蕭如卿一身冷汗。
事后蕭如卿忍不住心想,她心虛什么,她有什么好心虛的,他派人監(jiān)視著她他還有理了。果然人奴性久了都不記得揚眉吐氣是什么感覺了。
結(jié)果當時蕭如卿更是不怕死地好奇問道,“既然你有挖樹的癖好,你也覺得水神廟的樹與眾不同,你怎的不把水神廟的樹也給挖過來?!?p> 魏昭凌冷冷笑了,“有些人到處留情,遍地開花,難不成我還要把所有屁股都給她擦干凈。”
這是什么意思?蕭如卿雖說聽不懂,但看魏昭凌陰陽怪氣的樣子也不敢再去細問。老老實實吃飯,想起來了什么,給魏昭凌盛一碗湯,“喝,敗敗火。”
魏昭凌嘆口氣,心想同她計較什么。
舀一勺湯放到嘴里,皺起眉頭,“如今這兩棵樹都是常年不敗,越長越旺盛,還會吸引一些精怪。你看到的蝴蝶便是沖著這棵樹來的,若說招蜂引蝶,那招蜂引蝶的也是樹,你莫給我扣帽子。”
又是陰陽怪氣的,蕭如卿心里暗暗吐槽。
看魏昭凌依然緊皺眉頭,笑道,“怎么?你好像不想它長得這般郁郁蔥蔥?它招蜂引蝶惹你生氣了?”
難得魏昭凌沒有同蕭如卿開玩笑,只是看著手中的勺子,“這世間一切都是平衡的,像彼岸花花開千年便會謝千年。它如今長得蔥翠,就說明定然有旁的凋零把能量給了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