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立威
夜深人靜,雞鴨豬狗也睡著了。天空明月還差一點(diǎn)就圓滿了,卻也足夠明亮。
月漸漸移動,忽地被云彩遮住,仿佛一層朦朧的紗籠住明珠的光,一時間暗了一下。
門口的草垛后忽然鉆出一個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墻邊,墊了幾塊磚便往上爬。從墻上跳下,云朵正好移開,月亮重放光彩。
他借著月亮的輝光慢慢地向屋子那邊移動,小心翼翼的。走到檐下,繞過主屋,摸到左邊第三間小房間,試探性地推了推門,居然沒上鎖。
他竊喜地笑,輕輕推開門走進(jìn)去。窗子里漏出點(diǎn)點(diǎn)月光,好似地上鋪了一層白霜。借著那光,大致能看清屋內(nèi)的東西。
這小屋內(nèi)并未住人,只擺了一些雜物,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缸,最里頭是一排柜子。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擺放的一張大木板,板子上放著好幾個大盆,都用白麻布蓋著。
他有點(diǎn)興奮,腳步越發(fā)的輕,走到木盆旁邊,伸手去掀那布。
只聽咚的一聲,后腦傳來一陣劇痛,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太陽徐徐升起,金光四射,有早起的農(nóng)人已經(jīng)在田里做活。溪水冒著絲絲白氣,溪邊洗衣的婦人有說有笑。小橋底下,成群的鴨子劃水而過。
青言作坊內(nèi)人早就到齊了,但不同往常并未開始工作。
男男女女都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他們原準(zhǔn)備工作的時候陸青言忽然出現(xiàn)把他們都叫了過來,也不說什么,就那么干坐著。
還是閆大嬸忍不住:“青言,你這是要做什么?”
陸青言把每個人的表情都看了一遍,這才慢慢開口:“如果我把做鮮花餅的最后一道秘訣教給你們,你們覺得怎么樣?”
話罷,她仔細(xì)地觀察面前每個人的神態(tài)變化,有疑惑的,不解的,糊涂的,也有不安的,緊張的。她一一看在眼里,瞇瞇笑著。
“周燕,你怎么說?”她問。
周燕正不解,聽到她問,不假思索道:“我不學(xué),那是你的東西,我現(xiàn)在在你這兒做活挺好的,學(xué)那個干什么?”
“閆大嬸,你呢?”
“我年紀(jì)大了,手也笨,估計(jì)學(xué)也學(xué)不會?!遍Z大嬸憨憨笑。
陸青言依次問過去,四個女的答案都是否定的。而男人們卻不一樣,其中有個叫趙石頭的,呵呵笑了兩聲道:“那敢情好的,我們?nèi)羰菍W(xué)了,能幫姑娘分擔(dān)一些,不至于讓你那么辛苦?!?p> 陸青言的目光定在他身上:“你和王三熟嗎?”
“熟,不不,還行?!壁w石頭語無倫次。
“王三是在地里做事的,他怎么了?”柳宇覺她神色有異,便問。
“沒什么,今天來是想告訴大家一件事?!标懬嘌哉酒饋怼?p> 眾人望見她身后,屋門打開,二牛和沈煜拖著一個人出來。那人被捆住手腳,抬起頭來,正是王三。
眾人皆驚訝。
“這個人昨晚潛入我家,想窺探鮮花餅的制作秘訣,被我當(dāng)場抓住。”陸青言一直溫柔地笑著,說出的話卻讓人瘆得慌,“我決定送他見官,入室盜竊,罰得可不輕哦?!?p> “王三,你告訴我,指使你的人是誰?!彼⒘搜弁跞?。
王三怕了,沖趙石頭喊道:“是他,是他叫我這么做的!”
趙石頭抬腳要跑,站他左邊的劉根和右邊的柳宇立刻抓住了他。
“不是我,不是,他胡說的!”趙石頭見跑不掉,指著王三大喊。
“你才胡說,就是你,昨天你還給了我銀子!”王三也急著喊叫。
居然還牽扯到了銀子,陸青言盯著趙石頭看,他家里兄弟四個,只靠幾畝薄地,日子過得很是拮據(jù),怎么能有銀子拿來雇人辦事?
“說,是誰讓你干的?”
趙石頭仍是嘴硬:“真不是我,他是怕自己受罰亂說的,陸姑娘你相信我!”
陸青言只當(dāng)沒聽見,對沈煜道:“既然他不說,那就一起帶去官府吧,告訴龔大人重重的罰?!?p> “別別別!”趙石頭跪下來,“我說,是王路,是他給我的銀子!”
陸青言冷笑,又是王家,看來不讓他們吃點(diǎn)苦頭,是不會消停了。她對沈煜道:“把他們送官。”
“陸姑娘你不是說我說了就放了我的嗎?”趙石頭抬手就要去抱她的腿。
陸青言往后一退:“我可沒這么說。”
王三和趙石頭被帶走之后,陸青言又坐下,看著面前的十個人,輕輕地笑了笑,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這才道:“今天新加一條規(guī)矩,偷取秘方者除了見官之外還要罰銀十兩。柳宇記上。”她掃了眾人一眼,“在我這里做事,便要一心為我,遵守我的規(guī)則。你們要是做不到,現(xiàn)在可以走。誰要走?”
十個人都沒動,異口同聲道:“我們不走!”
何葉子、劉根、何花、百合幾個人看著她有些怕,畢竟剛才發(fā)生的事對他們來說足夠恐怖。他們忽然覺得這個看起來柔弱的陸姑娘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無害,像是山上遍布的荊棘叢里開的花,很好看但隱藏的刺扎著人就會出血,這讓他們害怕。
似是覺得氣氛不對,柳宇對陸青言道:“我們來這里是賺錢的,只有你賺到錢我們才能賺到錢。我們只做該做的事,把你的事做好,其他什么都不會做。”
其他人又是異口同聲道:“對!”讀書人就是不一樣,他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說。
陸青言笑了:“這很好。你們也放心,在青言作坊,我陸青言保證,只要我有一口飯吃,你們就餓不著?,F(xiàn)在去做事吧。”
“世子爺!”
梁輝一聲尖叫,眼還沒看清呢,馬車?yán)锏娜司鸵魂囷L(fēng)似的飛奔出去,鉆入路邊草叢。
有風(fēng)吹過,飄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惡臭,就連馬兒都受不了,把鼻子使勁兒往地下蹭。
過了許久,梁凌陽才回來,捂著肚子,撐著腰,臉色鐵青。
“世子爺,您沒事吧?”梁輝趕緊扶。
“你試試看有沒有事!”梁凌陽說話都有氣無力。
梁輝把他扶進(jìn)馬車:“爺您躺好休息,那老大夫說過了今兒就好了。您再忍忍。”為了讓梁凌陽好受些,他緩慢地駕車走,又忍不住道,“爺,小的就說不要亂在外面吃東西,肯定是那村姑的酒有問題,不然您好端端怎么會......要不小的稟報(bào)侯爺,把那村姑抓起來?”
“閉嘴,這事不準(zhǔn)說出去!”梁凌陽呵斥,他長這么大就沒這么丟過人!要不是家里催著回去,又虛弱得難受,他真想回去把那村姑大卸八塊。
“找到那釀制錦堂春的人了嗎?”
安靜的室內(nèi),梁天琊端著一杯酒,問坐在下首的孟良成。
“回侯爺,暫時還未?!泵狭汲傻馈?p> “你是怎么回事,這么點(diǎn)小事都辦不好?陛下的酒已經(jīng)喝完了,這幾天正龍心不悅呢。”梁天琊也愁,碰上一個這般嗜酒的皇帝,他能怎么辦?
孟良成也無奈:“實(shí)在是無從下手。下官派人盯著許軒,可他一直待在京里,也不曾接觸什么人,更半點(diǎn)不曾有找酒的意思,那錦堂春更是壓根無人聽過,大海撈針至少還有針,這可是大海里找一滴天上落下的雨水啊?!?p> 梁天琊凝眉細(xì)思,神色很難看,嘆道:“趕緊找吧,春闈咱們已經(jīng)失去了先機(jī),不能再讓許敬之出風(fēng)頭了。還有,靖遠(yuǎn)就要回來了,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知道,您放心?!泵狭汲傻?。
送客之后,梁天琊便喊來了趙亮:“世子人呢?”
“還,還未回?!?p> “不是說今天能回嗎?”梁天琊生氣。
“興許是什么事耽擱了?!壁w亮抹了一把汗,大的脾氣暴,小的不聽話,他夾在中間誰也不敢得罪啊。
“真是一群廢物,滾出去!”
一聲吼,趙亮三步并作兩步逃了出去。
西市臨著望湖,商鋪林立,歷來繁華。高樓飛檐,畫舫游船,行人如織,熙熙攘攘。
湖岸邊風(fēng)光最好,游人也最多。一間間商鋪橫排過去,其中一間二層小樓四角墜著一串紅燈籠,檐下還墜著鈴鐺,風(fēng)一吹鐺啷啷作響,十分引人注目。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門上一塊四方橫匾,上書金漆大字“花月圓”。
那可不一般,那是御筆親提!
來往的人絡(luò)繹不絕。
“少爺,您別去,您怎么能來這種地方呢?這要是被知道了得打死小的我......”斜戴著帽子的小廝怎么都喊不住前方的公子哥。
錦衣玉帶的人手背在身后晃進(jìn)了店里:“別吵,本少爺就是要來見識見識那被人人吹捧的鮮花餅究竟是什么模樣。”
小廝哎呀一聲,只得跟進(jìn)去。
“兩次留書而走,你究竟是去辦什么事?”
沈煜跨過門檻,就被陸青言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