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陳雙才醒過來。細微的火光刺進眼里,陳雙緩緩睜開眼,面前燒著一堆柴火。陳雙大叫一聲:“這是什么地方?”沒人回答。
陳雙游目四顧,發(fā)現(xiàn)處身之所乃是一個小小的方洞。除了自己,沒有別人。洞外風(fēng)聲呼呼,吹得火焰閃爍不定。陳雙繞到洞口,放眼看去,大吃一驚,嚇得差點兒心臟要從腔子里跳出來。原來那山洞是在絕壁中間。下面是萬丈懸崖,黑乎乎難見其底,往上去不知還有多高,但見滿天繁星幾乎觸手可及。
陳雙心中砰砰亂跳,不敢在懸崖邊上多留,生怕一個不小心掉下去,那可就粉身碎骨。他在火堆旁坐了下來,細細回想著昏倒之前發(fā)生的事。記得昏倒之前還在與虎衛(wèi)軍軍士、振興鏢局的總鏢頭張勛、張大勺子,黃繼業(yè)等人一起在草坪上吃飯。吃飯的時候,王暉還曾高聲說話,要大家麻利點兒,吃飽了就上路。不知為何,吃著吃著,就全部昏倒過去了。
陳雙心道:“我們?yōu)槭裁磿璧??那些人呢?我怎么會在這兒?那二十萬兩鏢銀呢?”腦海里諸多疑惑,卻無法回答。
陳雙忽然想到,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個懸崖之中。而且來到這里之前自己是昏倒的,那一定是有人將自己送來的。
洞外,偶爾傳出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夜間聽來格外凄惻,陳雙心中涌起一股懼意。山洞沒有別的出口,萬一有什么毒蟲猛獸忽然攻進來,沒有任何東西遮擋,也沒地方躲逃,只有死路一條。
陳雙心中驚怕,十分焦躁。大聲說道:“到底是哪個王八蛋、龜孫子,無聊透頂了,跟陳大爺開這種玩笑,將老子送到這鬼地方。害老子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祖宗十八代個個不得好死。我有朝一日出去了,逮著這害慘我的王八蛋,一定要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將他手指腳趾全砍下來,再在傷口上撒上食言腌制,叫他生不如死?!?p> 陳雙高聲怒罵了一陣,山洞中傳來錚錚錚的回響。雖然沒能改變眼下的困境,但似乎將野外的蟲獸震懾住了,果然沒再聽到凄惻驚心的叫聲。發(fā)泄了一陣之后,陳雙震得臉色發(fā)紅,心中的恐懼也即消退。
陳雙坐了一陣,尋思著怎樣脫離這上不得卻又不敢下去的絕境。再去尋找張勛,尋找那批鏢銀??梢鯓硬拍芴映鋈ツ??這是個萬丈高的懸崖,又烏膝麻黑地不見一點光亮,只有待天明了才能看清楚。他又想到,既然是被人送來的,那一定有路上來。天亮了定能看到路,那時平平穩(wěn)穩(wěn)地下去。
陳雙想到此處,心緒稍平,但覺得十分饑餓。思忖道:“那狗賊將我送來這里,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總之不會是好的。那他為何不趁我昏倒之時將我殺死?哦喲!那夠賊居心竟然如此歹毒。他肯定覺得一刀殺死我太沒意思,不惜大費周折把我送來這里,下去的路也肯定被封死了,他要讓我在這里餓死?!?p> 又想:“他要是趁我昏倒時殺死了我,就留下了殺人的證據(jù)。不久后官府查案,查出那王八蛋來,他也難逃一死。在這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再過一千年也不會有人找來。他讓我在這里餓死,等不到一千年我就只剩下一堆骸骨,那時就算被人找到,又有誰能知道那骸骨叫陳雙呢?更不會有人知道我被害死的事了。”
想到這里,一股悲涼之意涌上心頭,陳雙低聲抽泣起來。不由得想起了洛彩鳳,出鏢的前一天晚上,與洛彩鳳依依惜別的情景涌現(xiàn)在腦海里。一死之后,什么山盟海誓都如煙云,消散無形,再不會實現(xiàn)了。最為難過的,是自己悄無聲息的死去,洛彩鳳無法得知自己的死訊,空自牽掛,失魂落魄。陳雙悲意加重,氣塞胸臆,放聲大哭。
陳雙的哭聲仿佛全被石壁吞噬了。他哭了好一會兒,聲音嘶啞了,才漸漸收住。但心中傷痛,無法振作,躺在火堆旁。心想:“我就這樣慢慢地等死吧?!彼]上眼睛等死,心境平靜異常,再無牽掛。仿佛有一把刀,隔斷了世間的紛爭,又像是有一艘船,將他送到另一個安寧的世界里去,從此以后,紅塵的紛爭再也打擾不到,他心中安寧了,不會再有煩惱了。
山洞中火光閃爍著,干柴快要燒完了,仿佛一切也將結(jié)束。忽然間,陳雙聽到一陣噗噗噗的聲音。他驚醒過來,隨之看到有一人蹲在火堆旁,正在吹火,卻是黃繼業(yè)。
陳雙道:“我都快要死了,為什么不讓我安安靜靜的死?”
黃繼業(yè)轉(zhuǎn)頭說道:“讓陳兄久等了,是我的錯?!闭f完便轉(zhuǎn)過頭吹火。吹得幾口,火花點著了木柴,大火重新燃燒起來。
陳雙心中傷感。道:“你哪里有錯?你來了就好,過會兒我死了之后,煩勞你把我葬進土里。我生前受了那么多苦,死后不想尸體再受蟲蟻噬咬?!?p> 黃繼業(yè)道:“陳兄血勇之年,正該挺拔向上,激昂奮進,將來打下一片天地,到了七八十歲,再頤養(yǎng)天年。何以如此灰心,說這等喪氣話?”
黃繼業(yè)這番話說得字正腔圓,振振有聲。陳雙聽后,心思漸漸打開。從死意中回轉(zhuǎn),恢復(fù)了幾絲活氣。心想:“他是怎么進來的?這是萬丈高的絕壁。莫非把我弄進來的人是他?”
陳雙一坐而起。喝問道:“是你把老子弄到這鬼地方來的?”
黃繼業(yè)沉吟著道:“不是,也可以說是?!?p> 陳雙怒道:“到底是不是?”陳雙見黃繼業(yè)神情儒雅,頗有敬重之意。他想到被人送來這里,心態(tài)崩潰了,幾乎要尋死。對那個把自己送到這里的人痛恨無比。倘若真是黃繼業(yè)干的,那黃繼業(yè)把自己害得這樣慘,可恨至極,就算不殺黃繼業(yè),也要叫黃繼業(yè)脫層皮。他這時死志既除,便要報復(fù)那害慘自己的人。
黃繼業(yè)淡淡地道:“陳兄,你犯不著這樣激動。你仔細想想,我如果有害你之心,剛才你沉沉睡去之時,我只消搬塊重石,往你的頭上砸下去,就能結(jié)果了你。”
陳雙雖然激動,但還清醒。細細一想,果覺在理。道:“那你……你是怎么進來的?我又是怎么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