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言沒有那一刻會像現(xiàn)在這樣痛恨自己,心中雖然有萬千話語,卻苦于自己的結(jié)巴,有口難言,一路走下來,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他急的直跺了跺腳,半天才從嘴中吐出了幾個字:“師…師…師姐。”
“?。吭趺戳??”過來半晌,李文筠才發(fā)覺有人叫她,一向活潑的她突然轉(zhuǎn)了性子,變得沉默了起來,眉頭深鎖,臉上愁云密布,不知心中是否仍是在想念著那個人。
“快快快快…到了?!标惼嫜院貌蝗菀紫牒玫脑捰滞塘嘶厝?,伸手指了指前方,望了一眼她,低下了頭。
福城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如果再不說的話,進(jìn)了儒園,就沒機(jī)會了,他猶豫了片刻,終是沒有再開口。
“嗯,咱們進(jìn)去吧?!崩钗捏薹磻?yīng)過來,望了望前方的福城,抬腳走了過去。
到了儒園,自然要先去告知儒園的園主,而此時的李浩存也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早已在大廳里等候。
“參參參…參見…見見園主。”陳奇言低著頭,不敢去看他,他本來就對李浩存懷著幾分畏懼,何況此時的李浩存更是滿臉怒容。
“嗯?!崩詈拼骐S口應(yīng)了聲,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本就對陳奇言沒多大好感,而兩年未見,再次聽到了他的結(jié)巴之后,臉上的怒容更盛了。
他徑直走到李文筠跟前,指著她大罵道:“瘋丫頭,舍得回來了?整理里瘋瘋癲癲,哪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讓人家見了,還以為我儒園沒有家教…”
“嗯,回來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了。”李文筠根本不理會他,甚至都沒有去聽他說什么,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你…你…”李浩存氣息敗壞之下,便連說話也變的和陳奇言一樣了,他指著李文筠的背影,瞪著眼睛看向陳奇言道:“她怎么了?”
“沒沒沒…沒事?!?p> “哼!”李浩存不去理他,背負(fù)著雙手,氣沖沖的走開了。
陳奇言松了口氣,望了一眼李文筠離開方向,又垂下了頭,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嘿!”突然有人從他背后敲了一下。
陳奇言回頭一看,卻見老祖宗正笑吟吟的站在他身后,他驚奇之余,臉上也終于有了笑容,歡喜道:“老老老…老祖宗。”
“回來啦?!崩献孀陲@得十分開心,如果說整個儒園還有人惦記著他,那么這個人必然是老祖宗無疑。
而在老祖宗的眼里,陳奇言著實是個寶貝,單純、善良、淳樸,這是老祖宗對他的評價,更何況,他還會儒園中獨(dú)一無二的夫子劍。
因為他的回來,老祖宗顯得紅光滿面,不待他回答,一把拉過他的手道:“來來來,快隨我來?!?p> 老祖宗的房間在后院處最安靜的地方,因為輩分的關(guān)系,他的小院平日里基本上無人敢來打擾,他帶著陳齊言,走到了自己的屋子,隨手推開了門,向著陳奇言炫耀道:“你看看這是什么?”
映入眼簾的是滿屋子的書,多到數(shù)都數(shù)不完,更不用說看了,而這些書正是老祖宗為陳奇言準(zhǔn)備的,知道他唯一的愛好便是看書,因此在陳奇言離開這兩年之中,老祖宗動員了儒園一切的力量,將能收到的書全部都收集了。
為了收集這些書,老祖宗這兩年可是忙的夠嗆,原本行將就木的他,也因為心中有了掛念,身子骨反倒變得更加健碩了。
“這這這…這些…”
“都是給你的?!崩献孀诘靡獾?。
“不不不…不敢?!标惼嫜愿袆拥囊錅I,連忙擺手。
“有什么不敢的,這些就是給你的,你不是喜歡看書嗎?難道你不想要?”老祖宗見他還要出言拒絕,嘆了口氣道:“唉,這院子空蕩蕩的,平日里就我一個,連找個人和我說話都難,我老了,沒幾年活了,現(xiàn)在連你也不愿意理我了?!?p> “不不…不是…”陳奇言急得連忙擺手解釋,整個臉已憋的通紅。
“這么說你是接受了?”老祖宗連忙說道:“我尋思了一下,你要看完這些書,肯定要花很長的時間,而我這院子里最是安靜,你若在這里看書,卻是最好的去處,自打你走了之后,我便已命人將你的房間收拾了一番,搬到我這里來了,就在我睡的房間隔壁,這樣沒事的時候,你也可以陪我這個糟老頭子說說話,解解悶。”原來老祖宗竟搶在他前頭早已經(jīng)都安排好了。
陳奇言聽后,心中更加感激,他因為結(jié)巴的事情,一向都遭人歧視,唯有老祖宗不會嫌棄他,反而對他關(guān)懷備至,便如同親人一般。
陳奇言心頭涌起一股暖流,眼淚已在眼眶中打轉(zhuǎn),連忙跪下向著他重重磕了個響頭,哽咽道:“老老老…老祖宗?!?p> “誒,快快起來,好孩子,你能來陪我說說話,卻是再好不過了?!崩献孀谝话褜⑺銎?,帶著他走了進(jìn)去,指著屋子的書道:“你快來看看,看我都為你準(zhǔn)備了哪些書?!?p> 李文筠自從回來之后,便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之中,再也沒有出來過,這讓李浩存覺得非常奇怪,表面上他仍是裝做生氣的樣子,然而父女沒有隔夜仇,他在心中氣卻早已經(jīng)消了,相反,卻還因為女兒平安回來而高興了一番。
盡管他已看出了李文筠有心思,然而父女之間存在著隔閡,女兒的心事自然不會對他說,加上他本就事務(wù)繁多,如此一來,也只能任由她了。
陳奇言自從搬入老祖宗的院子之后,便一直沒有出來過,此時的他早已沉浸在書海之中,盡管他很想去安慰師姐,然而苦于不知該如何開口,也就暫時將此事放下,只是將自己在老祖宗院子的事情告訴了她。
整個儒園并沒有因為兩人回來而發(fā)生任何改變,就仿佛兩人還未回來一般。
數(shù)日過后,陳奇言依舊在老祖宗的院子里津津有味的看著書,此時的他又變得快樂起來。
老祖宗坐在一旁微笑著閉目眼神,不時的睜眼看看他,眼中滿是慈祥。
“師弟!”一聲呼喚打破了此時的寧靜,李文筠的聲音傳來過來。
聽到聲音的兩人同時抬起了頭,向著門外望去。
“老祖宗?!崩钗捏薰ЧЬ淳吹男辛硕Y,在老祖宗面前她可不敢放肆。
“瘋丫頭,你怎么跑來了。”老祖宗似乎不滿意她的打攪,斜著眼睛看著她。
“老祖宗,你真是的,有了師弟,就把我給忘了?!崩钗捏迣献孀诘膽B(tài)度有些不滿。
“呵呵,看你這話說的,老祖宗我可是一視同仁,你來找他有何事???他可沒空陪你出去瘋?!崩献孀谛χ?。
“自然是有要緊的事情了?!崩钗捏弈樕惶茫坪跤龅搅穗y事,又礙于老祖宗在場,不方便開口。
“年紀(jì)輕輕的,能有多大的事?唉,我年紀(jì)大了,要多出去走走?!崩献孀谠缫芽创┝艘磺?。
“師弟,不好了,出大事了。”李文筠待老祖宗走后,連忙湊過來道。
“怎怎怎…怎么了?”陳奇言關(guān)切道。
“你知道嗎?雪二姑娘要嫁人了,請?zhí)家呀?jīng)送過來了?!崩钗捏薮蠹钡?。
“嗯?!标惼嫜月牶?,并沒有感到絲毫的奇怪。
“可是新郎卻不是袁鍾?!?p> “嗯?”這下陳奇言總算明白了,對于雪清瓊與袁鍾之間的事情他是清楚的。
“唉,別說這么多了,你快跟我來?!崩钗捏抟话牙睕_沖地走了出去。
陳奇言跟著李文筠來到另一處小院,身為儒園中人,他很清楚小院中住著的不是別人,正是李文筠的姑姑,園主的親妹妹李玉秀。
“姑姑?!崩钗捏尴蛑褐泻叭?。
幾聲過后,院門打開,一名中年女子走了出來,她約莫四十歲的年紀(jì),卻保養(yǎng)的極好,即便與李文筠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人只會將她們當(dāng)作的姐妹,由此可見,李玉秀年輕之時定然也是個極美貌的女子。
“筠兒,聽說你回來有些時日了,怎么才想到來看姑姑?”李玉秀笑著看著她,她雖已四十歲的年紀(jì),卻并沒有成婚,因此便把這個侄女當(dāng)作了親身女兒,兩人關(guān)系一直都十分親密。
“姑姑,我有事要問你?!崩钗捏拗苯娱_口發(fā)問。
“哦,什么事情,要勞煩我們家大小姐親自來啊?!崩钣裥愫闷娴馈?p> “這次雪家大婚,爹是否讓你代表儒園前往?”
“嗯,是有這么個事,怎么了?”
“那姑姑是否能帶我們一起去?”
“咦?你什么時候?qū)θ思业幕槭逻@么感興趣了?”
李玉秀看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副戲謔的神色,恍然道:“我險些忘記了,我們家筠兒也已經(jīng)長大了,是到了該成婚的年紀(jì)了?!?p> “姑姑,別開玩笑了,那雪二小姐是我們的好朋友?!崩钗捏捱B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這事應(yīng)該不是問題,回頭我去跟你爹說說,他會答應(yīng)的?!崩钣裥慊腥坏?,又把目光看向她問道:“跟姑姑說說,你這次出去闖蕩是否遇到了心儀的人???”
李文筠被她這么一問,頓時變得臉紅起來,腦海中浮現(xiàn)出杜忠霖的身影,又立刻變得憂傷起來,搖了搖頭道:“沒…沒有?!?p> “哼!你別想瞞過我,看你這樣子,分明是已經(jīng)有了?!?p> “沒有就是沒有?!崩钗捏薇荛_了她的目光,強(qiáng)辯道,又低下了頭,回想起當(dāng)時的場景,不由得道:“他又不喜歡我…”
“哦?是誰?到底是誰這么不長眼睛,連我們家筠兒也瞧不上?”李玉秀十分氣憤,又接著問道:“跟姑姑說,他到底是何人?叫什么名字?我去挖了他眼珠子?!?p> “他…他叫杜忠霖?!崩钗捏蕺q豫了片刻,終于如實答道。
“杜忠霖?”李玉秀思索了片刻,似乎想了起來,臉色頓時大變,連忙問道:“可是云山的劍者杜忠霖?”
“嗯?!崩钗捏薜皖^應(yīng)了聲,卻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的李玉秀臉色早已經(jīng)變得慘白。
李玉秀沉吸了口氣,眼中泛出一股哀傷,似乎想起了什么傷心往事,身子一晃,突然長嘆一口氣道:“冤孽!真是冤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