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丁醇腳踏飛劍,帶著周安,如長虹貫日般劃過天際。
前方不遠處,已經可以看到那飛速遠遁,脫離航道的渡海舟。
周丁醇收起了手中的玉盤,全速追擊。
由于無法確定船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暫時還沒有將渡海舟擅自行動一事上報宗門。
他眉頭緊皺,之前在罪城之時,從手中示蹤玉盤上得知陸缺父子二人的行蹤有異,擔心接下來的計劃可能會有變化,這才行事匆忙。
此刻,眼見那渡海舟航線古怪,不用想,船上自然發(fā)生了些什么。
為了小心行事,他放棄了用傳音玉符溝通船上之人的想法,并且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而也就在此刻,越發(fā)逼近的渡海舟上突然出現一陣爆鳴,這讓周丁醇的臉色越發(fā)的難看起來。
想不到,棋錯一招,到頭來竟是功虧一簣,早知道,就直接在罪城里殺了那小子算了。
不過,倒也無妨,他也是在賭那最后的一絲可能,既然那小子命不好,死了也就死了。
周丁醇單手掐訣,頓時加快了御劍的速度,絲毫沒有在意身后的周安能不能承受這對他來說堪稱恐怖的壓力。
周安面色蒼白,雖說他已然是氣府境的修士,并且,身周還有師傅留下的護罩,可是,此刻的感覺依然難受。
他猛地一咬舌尖,強行讓自己清醒,同時,調轉體內的靈力附著在腳底,緊緊的貼合在飛劍之上。
“嗖”
周丁醇手腕一抖,一柄三寸長的袖珍小劍從袖中當先飛出,迎風便長成三尺有余,緊接著,心念一動,三尺長劍便瞬間消失,宛如遁入了未知的空間一般,等到再出現時,已然來到了渡海舟的上空。
與此同時,五頭海妖剛好吞噬完甲板上所有的血肉,一股濃濃的氣血之力在它們各自的口鼻間噴薄。
飛劍凌空,劍尖斜指眾妖,倏爾遠逝,宛若具備靈智一般,在它們之間來回穿插。
這飛劍攻擊力著實凌厲,寸許的劍芒將眾妖的鱗甲皮膚切割的血肉橫飛,這讓正在攻擊木門的海妖不禁停下了腳上的動作,開始回頭全力的防備那飛劍。
“嘭”
周丁醇收起腳下飛劍,與周安二人安然落在甲板之上。
在他用靈識感知方位,意念控制飛劍攻擊的當口,真身已然來到了渡海舟之上。
他眉頭微皺,之前靈識掃過,這渡海舟上就只有陸缺父子二人,以及此刻現出真身的五頭海妖。
照理說,金丹后期的他已經足以只身面對這身處近海的小股海妖。
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仍舊有些壓抑與不安。
周丁醇單手執(zhí)劍,手中靈力涌動,劍身頓時散發(fā)出一股淡淡的金芒。
雖說他不是劍修,無法讓飛劍上附上劍意,更無法將飛劍溫養(yǎng)出靈智,與自身心意相合,圓轉如意,自行攻伐殺敵,但對于出身器宗的他來說,多的是御器的法門。
由于陸缺父子二人暫時無事,并且門口還有煞氣護盾的保護,周丁醇頓時放開了手腳。
“天風有道,紫檀劍,臨!”
一道法訣掐出,周丁醇的袖中再次飛出一把一寸長的小劍,那劍通體呈絳紫色,飛馳的瞬間,不停的旋轉,猶如狂風之眼一般呼嘯而過,在五頭海妖的身側瘋狂的巡回,化身成無數的劍影,卻并不攻擊。
不過三息而已,一道肉眼可見的氣障便已在五妖身側成型。
周丁醇嘴角輕笑,一劍成陣,是為風臨。如此一來,天南海域雖大,卻再無爾等出逃之路。
他緩緩邁步,欺身上前,右手斜提飛劍,只身跨入風陣。
此陣不止有困敵之效,那呼嘯的狂風還可以將周圍的水汽隔絕,間接削弱海妖的主場實力。
憑金丹后期的實力以一敵五頭化形期海妖,綽綽有余!
一時之間,只聞風陣之內金鐵交擊聲不絕于耳,只見漫天金芒湛湛熠熠生輝,伴著海妖的悲鳴,碎裂的鱗甲,藍色的鮮血,不過十息的時間而已,此地便再次歸于平靜。
周丁醇嘴角輕笑,手持染血的飛劍,從風陣中跨出,他單手一招,兩柄飛劍便一個急停,盡皆化為原本的模樣,飛入袖中去。
甲板上,只剩一地的尸體。
這初化形的海妖并不通人語,沒有逼供的必要,自然,也沒有活著的必要。
他一聲冷笑,扭頭看向那煞氣護盾,隨即一劍劈去。
這一劈之下,就算是他也忍不住輕咦一聲。
“不愧是有資格飼養(yǎng)鎮(zhèn)獄獸之人,倒的確是好手段,不過,用在這種廢物身上,可惜了。”
周丁醇搖頭,不再說話,再次提劍向那護盾劈砍而去,每擊中護盾一次,便有數枚三煞錢爆裂,如此足足四十八次后,終于,門板處再也沒有一絲煞氣。
他輕輕抬手,虛空一握,抓著面色蒼白的陸缺隨手扔向甲板,扔在周安的身前。
“殺了他。”
陸缺輕輕抬頭,望著一臉冷漠的周安,嘿嘿一笑。
他沒有想到此生還能再見到周安,之前匆忙逃出罪城,就是為了躲避,可沒想到,終究還是再次相見了。
他想象不出再見周安時自己會是什么表情,可事到臨頭,他卻下意識的嘿嘿一笑。
他不知道他的笑容到底有什么含義,也不知道此刻再次相見的意義。
笑天?笑地?笑命運?笑過去?還是笑自己?
周安的目光冰冷,他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迎著陸缺的笑,右膝半跪在甲板上,用力的捅入了他的胸口。
“求求……你,放過……我……爹”
陸缺嘴角吐著鮮血,聲音微弱。
他還是在朝著周安笑,凄厲而決然。
“我不后悔……認識你”
“我不……怪你”
鮮紅的血液從陸缺胸口處噴涌而出,周安面無表情的左手按在陸缺的傷口處,右手輕輕的將刀抽出。
“很好?!?p> 周丁醇輕輕點了點頭,開始觀察陸缺臨死之前身體的反應,他在盼望著,希冀著能有奇跡的發(fā)生。
陸缺的身體軟軟的躺在地上,他能感覺到隨著胸口血液的消失,他的生機也在消失,那種虛弱感鋪天蓋地而來,意識也逐漸就要消失。
他感覺到周安在自己的體內放了點東西,但具體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重要了。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只想睡覺。
而也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周丁醇輕輕嘆了口氣。
“想不到,你終究還是走出了這一步。”
他虛空一握,將周安舉在半空,狠狠地砸在甲板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演武場練劍時耍的那點小聰明?”
“你以為我故意給你的生靈丹真的可以補充生機?好讓他假死來取得一線生機?”
“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周丁醇嘿嘿一笑,“好好瞧著吧,是你的愚蠢害了他?!?p> 陸缺的身體開始不停的顫抖,胸口處那枚所謂的生靈丹,化成了一股巨大的藥力,狂暴,帶著摧枯拉朽之力沖擊向陸缺的心脈,想要將它摧毀。
與此同時,丹田之處,之前被紫金印拓印之處,一道印痕開始發(fā)光,小腹之內一股股熱流開始膨脹,由丹田而始,沿著經脈蔓延向全身,與胸口的那股力量快速靠近,卻又無法融合,互相排斥,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陸缺的整個身體爆開。
“靈力,玄黃力,多美好的兩種力量啊,可惜,不能同時出現在體內,否則,就會像現在一樣,彼此排斥,最后,砰的一聲,將整個人都炸掉,只剩下四散的血肉?!?p> “可惜了,自作聰明,將妖獸內丹放入他的體內,若是他體內沒有靈力也就罷了,可惜啊……”
“我原本以為,你會是我手中一把鋒利的劍,所以我才養(yǎng)你長大,可惜了,一樣的不聽話,浪費了我多年的心血,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留你性命,應該將你一族斬盡殺絕的?!?p> “可惜了……”
周丁醇口中不住的嘆息,聽在周安的耳中如同晴天霹靂。
他盯著周丁醇,目眥欲裂,卻又無力回天。
“咦?”
就在這時,周丁醇突然一聲輕咦,只見陸缺的胸口處有一道金光噴薄而出,與此同時,他體內兩種互相排斥的力量在這金光的引導下竟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這讓他頓時大喜過望。
“好小子,好小子,這下,你想死都不能了!”
他自領師命以來,在這罪城這么久,就是為了驗證陸缺這一族身體上的秘密,可惜十四年來一無所獲,他幾乎都已經要放棄了,可一個突發(fā)奇想,便讓他歪打正著。
他手腕一抖,立馬從儲物袋內掏出一罐丹藥,顧不得多說些什么,將里面的丹藥倒出,塞進陸缺的嘴里,并且,運轉靈力將藥力化開。
這才是真正的生靈丹!對藥宗來說都極為珍貴的上品靈丹,只有具備長老以上的實力才有煉制的資格,拋去藥材珍貴不說,那成丹的幾率簡直小的可怕。
任你富可敵國也一藥難求!
好在,師傅與那藥宗長老關系尚可,又因為他要遠赴罪城執(zhí)行任務,路途遙遠,恐生意外,這才賜下兩顆。
元嬰之下,縱然是金丹炸裂,只要一息尚存,這生靈丹便可護你不死!
而此刻,為了救陸缺的性命,他毫不猶豫的就用掉了一顆。
茲事體大,現在不是心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