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南下
天下紛亂,隋帝楊廣屢受打擊,心氣全失,南巡江都混度殘生。
楊廣命其孫越王楊侗鎮(zhèn)守東都,此時權(quán)勢已盡數(shù)落入王世充之手。北方便是瓦崗寨義軍勢力,李密更是先攻滎陽,再攻洛口倉。
朱玄沒有等到雙龍匯合,便傳信一封,獨自南下竟陵。
古時雖然通訊不便,但體系完整。各地驛站,還有固定行商,不僅可以寄信,還能寄送衣物,乃至金錢財物。
若是地址詳細(xì),甚至還能送上門。
各大勢力,更是將據(jù)點分布天下各地。諸如陰癸派的青樓,天蓮宗木商米鋪等等。
朱玄與寇仲等人沒有建立勢力,只好約定專門用于傳信的身份,借驛站保持聯(lián)絡(luò)。
另一邊,了空禪師圓寂,梵清惠重傷幾死,被送回帝踏峰。消息從洛陽傳出,天下大震。
佛門發(fā)動勢力,調(diào)查朱玄的背景。
‘出身’揚州,從武館學(xué)武,避居青山觀學(xué)道,被一一挖掘出來。
眾所周知,長生訣數(shù)年前被石龍所得,去年方才流落江湖,被寇仲徐子陵所得。朱玄與二人親密關(guān)系,也被人得知。
長生訣道家寶典之神效,一時聲名大噪。
有的人猜測朱玄乃道門嫡傳,長生訣流落在外,特意出山。但更多的人則是認(rèn)為朱玄不過是走了大運,得了長生訣神功,才能一年就達(dá)到神妙之境。
但有趣的事,直到這個地步,各方勢力任然確信長生訣并非神功。朱玄他們能夠練成,不過是機緣偶得。
朱玄后來一直思索,和氏璧一事到底哪里出了差錯。直到這個時候,方才明悟。各大勢力對長生訣的了解,恐怕比朱玄想的還要多??峙轮篱L生訣玄妙,能夠不受和氏璧影響,難怪被找上門。
朱玄盜取和氏璧心安理得,佛門代天選帝,此等行徑,著實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底限。
靜念禪院向外宣告封山,不再管俗世之事。
朱玄聽聞之后,覺得好笑,靜念禪院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隱世佛宗,封山又有什么意義。
更有趣的是隱世門派多在名山大川,入世方才坐落于在大城之旁。靜念禪院一開始便建立在洛陽這等都城,聚攏財富,偏偏還自詡隱世佛宗,豈非虛偽至極。
梵清惠遭此厄難,保住性命但修為難復(fù),心里還是‘放不下’佛門。
先后傳信天臺宗智慧大師,叁論宗嘉祥大師,華嚴(yán)宗帝心尊者,少林禪宗四祖道信,訴說此事。
又書信一封,傳至嶺南宋閥。
四大神僧每一位修為都不比了空低,曾經(jīng)圍攻追殺邪王石之軒,使他只得憑借不死印法之妙逃命。
如今朱玄一步登天,以弱冠之齡,登頂巔峰。其對佛門‘正道’的威脅,比邪王石之軒更高,被視為佛敵。
但這天下不是佛門說了算的,說誰是邪魔就能是邪魔。天下明智之輩何其多,怎么會任憑佛門操弄口舌。
歷代稅收,三十稅一,多則二十稅一,加上官吏盤剝,已經(jīng)是極限。
周武滅佛,令三百余萬人還俗,占據(jù)天下一成人口??v使滔天的國力,也養(yǎng)不起佛門!
將朝廷,將天下蒼生黎民,至于何地!
北周武帝看似名聲極差,各類佛門經(jīng)典,甚至專門撰寫寓言故事,紛紛詛咒周武帝下地獄,死后不得安生。
但不論正史野史,對其評價最高的,就是滅佛之事,可見一斑。
北周能夠統(tǒng)一北方,滅佛正是大功。
佛門自漢末東傳,一朝興起,三武一宗,接連滅佛,可見其危害。后世一路將其打壓至佛門為此建立無數(shù)清規(guī)戒律,又控制度牒頒發(fā),方才勉強不成大患。
這一日,朱玄進(jìn)入竟陵。竟陵郡西南方,長江的兩道支流漳水和沮水,劃出大片呈三角形的沃原,兩河潺湲流過,灌溉兩岸良田,最后匯入大江。
這里氣候溫和,土壤肥沃,物產(chǎn)豐饒,其中飛馬牧場所在的原野,牧草更特別豐美,四面環(huán)山,圍出了十多方里的沃野,僅有東西兩條峽道可供進(jìn)出。形勢險要,形成了牧場的天然屏護(hù)。
峽道出口處設(shè)有一座城樓,樓前開鑿出寬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橫互峽口,下面滿布尖刺,須靠吊橋通行,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朱玄登上山嶺,鳥瞰四方,山下一塊塊大小不一田野分明。青綠色的草野上,十多個大小不一的湖泊點綴其中,相得益彰,生機盎然。
向遠(yuǎn)處望去,草原盡頭山峰起伏,延綿到天際。
飛馬牧場雖在群山包圍之中,但并非懸崖峭壁。大軍自然不能從山上進(jìn)出,對于朱玄,不過是坦途。
牧場內(nèi)西北角地勢較高處,建有一座宏偉的城堡,背倚陡峭如壁的萬丈懸崖,前臨蜿蜒如帶的一道小河,更是令人嘆為壯觀。
也不走關(guān)口正門,選定方位,看準(zhǔn)下方山石林木,提氣縱身躍下。
創(chuàng)建飛馬牧場的場主商雄,乃晉末武將,其時劉裕代晉,改國號宋,天下分裂。
商雄為避戰(zhàn)禍,率手下和族人南下,機綠巧合下找到這隱蔽的谷原,遂在此安居樂業(yè),建立牧場。
由牧場建成至隋統(tǒng)一天下的一百六十年間,飛馬牧場經(jīng)歷七位場主,均由商姓一族承繼,具有至高無上的威權(quán)。
其它分別為梁、柳、陶、吳、許、駱等各族,經(jīng)過百多年的繁衍,不住往周圍遷出,組成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至乎沮水的兩座大城遠(yuǎn)安和當(dāng)陽,其住民過半都源自飛馬牧場。
第一代場主商雄乃武將出身,深明拳頭在近的道理,遂鼓勵手下族人研習(xí)武藝,宣揚武風(fēng),是以牧場內(nèi)人人驍勇擅戰(zhàn),無懼土匪強徒。
但也留下祖訓(xùn),恪守中立,絕不參與江湖與朝廷間的事,以商言商。
到了這一代,隋末亂世,一向低調(diào),也沒有參與天下大勢之想法。
此時飛馬牧場還在安全之中。
西面巴蜀素來難出中原;南方宋閥困守嶺南;北方李密被阻難以南下;東面杜伏威輔公佑義軍與隋軍糾纏,更重江都;沈法興,李子通等人更是遙遠(yuǎn)。
唯有蕭銑占據(jù)巴陵,但也危害不大。
然而飛馬牧場不過彈丸之地,偏偏能夠培育戰(zhàn)馬,手握充足的戰(zhàn)馬,占據(jù)了天下大勢重要的一部分。無論怎么保持中立,也難逃被大勢裹挾。
就連遠(yuǎn)在太原的李閥,都親自上門拉攏,李密更是陰謀鼓動四大寇入侵牧場。
雖然與竟陵互為犄角,但只能勉強自保。
后來商秀珣嫁給宋師道,不說感情如何,也是一個結(jié)果。
朱玄梳理飛馬牧場之勢,于山巔之上,如巨鳥展翅躍下。衣袍迎風(fēng)飛舞,腳下輕點,飄然落于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