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看見李昭到底做了些什么,只是眼睛一花,便看見他好似轉了一圈,又回復成先前橫刀向天的姿勢。
然而,當那個“蕩”字一出,人們仿佛感覺到了一個圓潤卻看不見的氣刃,以李昭為中心,向周遭迸發(fā)。
眼睛再一花,前一刻還在拼命廝殺著的敵人,此時已經化作了灰飛,而人類這一方那最強大之人,才能感覺到一股極端的破滅之意拂過自己的身體,卻好似能自動辨別敵友一般,未曾傷及到自身分毫。
兩儀刀出,可斷生死。
判斷的斷。
一招蕩字訣,方圓十里之敵,盡數(shù)一空。
李昭沒有看他殺死的敵人到底長什么樣,是不是跟那個狼人一樣,因為他笑著殺人的時候,已經不需要再去觀察。
將死的臉孔,沒有記憶的必要。
而一直被他抱在手上的小女孩,也穩(wěn)坐在于上,就像睡著了一樣。
場面沉默幾瞬,忽然爆發(fā)出沖天的歡呼。
然而歡呼聲尚未傳播多遠,李昭橫刀的姿勢一變,倒懸著刀,嘴里念道。
“兩儀,靜?!?p> 靜字訣不需要那么長的吟唱,而“靜”字一落,時空仿佛凝固,所有歡呼著的人類不止被禁錮了身體,那已經呼喊出口的喧囂,都在這一個字后,煙消云散。
“現(xiàn)在,誰能告訴我一下?!?p>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才剛回來不到五分鐘?!?p> “但是我的怒氣值已經蓄到了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巔峰。”
李昭神情不變,依舊那般赤誠的笑著說道。
忽然,他似有所感,扭頭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在努力的掙扎。
這招靜字訣,雖然只使了半分力,但是能抗衡一二的,也算是此處的強者了。李昭持刀輕輕一揮,解除了那人身上的禁制,只見那人帶著一臉嘆息無奈,急速奔跑過來。
還沒來得及說話,那人就已經先發(fā)制人,問道:“唉,怎么才回來?”
李昭笑容一斂,磅礴的怒火狠狠的收束在體內,整個人從反物質彈變?yōu)榱诵顒荽l(fā)的戰(zhàn)艦電漿主炮。
這種無厘頭的問題,緣起何處?
然而,他終究是沒有對著眼前渾身浴血之人發(fā)怒,而是問出了問題的核心。
“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們怎么知道我是輪回者?我于無限中超脫,主神還給我刷了千百個全頻喇叭通報全服?”
這半晌之間,眼前之人已經掃過李昭手上的小女孩與臉上的黑色掌印,他這般心思玲瓏之輩,轉瞬之間便明白了李昭怒從何起。
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他手上與小女孩同款的通訊器突然響起,一個清淡的聲音出現(xiàn)在這安靜的戰(zhàn)場之上。
“沒時間解釋了,叫他過來。”
這人頓了頓,臉上彌漫出極端的苦澀,他搖了搖頭,指了指已經半塌的城內,說道。
“真沒時間解釋了,走吧?!?p> 說完,還看了眼他手上穩(wěn)坐的小女孩。
李昭深深的吸了口氣,硬生生憋了一口老大的勁,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將小女孩輕放在地上,散去靜字訣。而后一手拎起眼前之人,一手揮刀,遁入遠方。
這場間眾人,毫無半絲被禁錮的怨言,反而同時歡慶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人類有救了,人類有救了?!?p> “人族終將不朽?。?!”
“……”
這聲聲發(fā)自內心歡呼,以李昭極好的耳力,不難聽到,然而卻更加加劇了他內心的煩悶。
在那人的指引下,李昭幾許刀遁,就已到達。
這是城內一間不起眼的小平房,十幾平米的大小,表面上看沒有絲毫可說道之處,可李昭往這里一站,便發(fā)現(xiàn)這一切不過是偽裝,房屋正中間半徑一米的地板,應該是一個圓形升降電梯,就是不知道他們往地下打了多少米。
而這間屋子里,則站了一個人,以李昭的眼光來看,氣勢尚且不錯,實力大概比帶路之人強上幾分。
然而,這人看著李昭的目光,卻極為冷漠,雖然隱藏得較好,但李昭還是能看出幾分怨懟之意。
帶路之人與冷漠之人眼神甫一接觸。
“誰去?”
“你去?!?p> “好?!睅分它c頭,沒有多說什么,而是對著李昭指了指地下。
李昭也是犯了倔,他還真就不問了,靜觀這群人怎么演!
“幾米?”他問。
帶路之人沉思片刻,回答道:“五千……”
“公里?!?p> 聞言,李昭臉色就是一變。
五千公里,這他嗎已經挖穿了地幔,直達地核了!
好好好,我李昭今日就看看你們到底要耍什么花槍!
李昭也不言語,抓住帶路之人,一刀揮下,閃身無影。
獨留那冷漠之人,眼色一陣變換。
“唉……”
最終化為一語深深的嘆息,掩埋一抹淡淡的死意。
就在這時,城外本是在歡呼的人們,突然發(fā)出一陣陣慘叫,不知是何等強悍的生靈降臨,一瞬間就讓防線失守。
沒讓冷漠之人等上多久,一股破滅的威壓臨近。這座小屋甚至沒吭上一聲,便被一擊爆掉。
冷漠之人瞇了瞇眼,隔絕了漫天的灰層,定睛看去。
來者,蜥蜴的身子,蝙蝠的翅膀,竟然猶如西方神話里的巨龍!
它充滿著毀滅意味的豎瞳,凝視著冷漠之人,但并沒有貿然攻擊,因為它與這人做過不止一場,有輸有贏,并沒有十成的把握將他斃于此處。于是,它忽然口吐人言,說道。
“交出輪回者?!?p> “呵?!?p> 聽到這可笑的話語,冷漠之人忽然湮滅了身體周遭的死寂,一股堪比巨龍威壓的氣息,從他體內浮現(xiàn)。
如果李昭在此,他大概會略微訝然的發(fā)現(xiàn),剛剛匆忙一瞥,竟是有些走眼。這冷漠之人此時爆發(fā),大概已經有他千分一之的戰(zhàn)力了。
“野獸就是野獸,開了靈腦袋也不好使,你以為你插個蝙蝠翅膀就能成為巨龍?蠢貨!”
一朝爆發(fā),冷漠之人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不可一世的囂張姿態(tài)。
“滅了世,你也逃不了?!本摭埐粸樗鶆?,冷漠的說道。
“那又怎么樣?老子拉你們這群狗雜碎一起死!”冷漠之人冷笑一聲,譏諷道,“想滅我人族?做你娘的春秋大夢!主神現(xiàn),系統(tǒng)出,逆轉萬界末日,只要人族尚存,我們就不算輸!”
“末日”二字,似乎刺激到這頭巨龍,它口吐渾濁的龍息,顯然有點憤怒了,“從來就沒有什么末日!你們這群天天叫嚷著‘末日’的毒瘤,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末日!”
“說得對,既然是毒瘤,何不一毒到底?”冷漠之人冷哼一聲,“既然你們敢定制人族的末世,就別怪我們掀桌子,制造這個世界的末日!”
不等巨龍再說什么,冷漠之人帶著逆天之勢,直接沖上。
“廢話少說給我死!”
戰(zhàn)起。
……
李昭抓著帶路之人,第一刀沒遁多遠,而是看了眼下升降機下的情形,見是一條筆直通向地底,好似進入地獄、深淵的道。他唯恐萬有引力不夠勁道,凌空大開刀遁,帶著那人幾下就跳入了地幔之下。
五千公里的通道,也不知是怎么打出來的,李昭沒問,而是謹慎的觀察了一下環(huán)境。
只見這里好似被改造成一個大型的實驗室,也不知如何隔絕了地核幾千度的高溫,而且四周還放置著一些他有點眼熟,但卻陌生的裝置。而這實驗室的最邊緣處,一個身穿白衣大褂,仿佛科研人員一般的男子,正坐在一張椅子上,悠然的喝著咖啡。
“嗯,比我預想中的要快一分二十三秒。”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號,給你一分鐘的時間,你可以問任意的問題?!?p> 聽這清淡的聲音,就是一開始要他過來之人,李昭也漸漸習慣這里的所有人的先發(fā)制人,他漠然三息,問道。
“這里是現(xiàn)實世界還是主神空間?”
“現(xiàn)實?!?p> “這是地球?”
“是?!?p> “那你們怎么知道我從那里回來?”
“可能是衣服吧?!?p> 李昭瞬間了然,外面像他這種穿戴整齊的,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輪回者是救世主,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p> “誰說的?”
“我說的?!?p> “你是誰?”
“這個問題需要兩分鐘的時間回答,我建議你換一個?!?p> 李昭再次沉默三息,又問道。
“你要干什么?”
那人笑了笑,笑容卻如拼湊起來一般,帶著些許破碎,他隨手按下桌上的一個按鈕,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后端起咖啡喝掉最后一口,但沒有吞咽,而是含在嘴里細細品嘗。
這一刻,李昭強大的靈覺,猛然發(fā)出極端強烈的警告。
他終于回想起周圍那些裝置是什么東西,他曾在一個無限世界里看過其設計圖,由于年代確實太過久遠,而且僅是設計圖,所以他硬是沒想到。
而在那強烈的警告之后,他卻突然想了起來!
這他娘竟然是……
超大型質子對撞機?。?!
聯(lián)想到腳踩之下便是地核,饒是屠過神的他,臉色也不由綠了起來。
這瘋子,要拿反物質撞地核??!
干什么,這是干什么?。??
叫我過來表演原地開裂,螺旋升天的嗎?!!
思緒尚未轉完,一聲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巨響浮現(xiàn)。
他感覺自己看到了一道光。
不。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