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口邊沙發(fā)上，透過落地玻璃窺視著外面的街道，我開始搜索有沒有那個人的身影。那句很忙雖然談不上欺騙，但是我自己也蠻厭惡這種借口，擔(dān)心她突然就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然后當(dāng)面指責(zé)自己其實(shí)并不是那么忙。
“是不是馬琪琪？”黃志偉端過來兩杯咖啡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你怎么知道？”
“她之前有問過我。”
“你們經(jīng)常聯(lián)系？”我問他。
黃志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并沒有，她應(yīng)該是從別的朋友那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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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兩個學(xué)生模樣的男生騎著共享單車經(jīng)過。沒騎多遠(yuǎn)，其中一個男生連人帶車摔倒在路邊，另外那個同伴坐在車上仰天長笑，也不下去攙扶一下，有夠冷血。
“身上有煙嗎？我的放柜臺那邊了。”我摸了一下鼻梁，流露出一絲焦慮。
“這么多年了，還放不下？”黃志偉將外套的口袋摸了個遍，才拿出一包香煙丟在桌上。
“放下了，陌生來電?！蔽覔]了揮手機(jī)。
“你應(yīng)該存下她的號碼，以后她的來電就不用接了。”
我拿起那包煙，抽出一支燃點(diǎn)，然后整包煙遞給黃志偉?？粗鼰煹臉幼樱蚁肫鹇勏脑?jīng)對我說：你什么時候能用微笑來拒絕別人給你的煙，你就優(yōu)雅了。
我將雙肘撐在桌子上，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睡眠不足？”
“嗯，昨晚沒睡好?！?p> “那你還是喝杯咖啡吧。”說著，黃志偉將放在桌子中間的一杯咖啡推到我手邊。
“晚上約了他們吃飯，一起？”突然那么一瞬間，我不知道可以跟他聊些什么，禮貌上，又或許是心虛，問出口就后悔了。
“不了，我也約了另外幾個兄弟，我們下次約?！边€好黃志偉的回答沒有讓我覺得難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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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張書瑤信息的時候，正值晚餐時間，每一個人都忙得慌慌張張，我還沒來得及認(rèn)真查看地址，就把手機(jī)放回褲兜，看來要忙一陣才能赴約了。
一只手突然落在我肩膀上，“他們催你了？你先走吧，這里有我?！笔屈S志偉。我聞到他身上濃厚的香水味，忙碌了好一陣竟然都沒有消散。
“不用，今天開張第一天，肯定會忙一陣，他們能理解?！蔽也⒎菦]有考慮過先溜人，但被黃志偉這么一說，反倒不好意思開口了。
我瞥了一眼門口，還有一對小情人坐在那等號。其中那個女孩穿著大方，脖子上裹著圍巾，雙手伸進(jìn)男朋友羽絨外套，甜蜜的圈住他的腰，兩個人都笑得很幸福。瞅著這年紀(jì)，最多也就20來歲，應(yīng)該還在讀書，我羨慕他們的感情，可是也暗自泄氣，這場戀愛，撐死也就維持2年。畢業(yè)以后，誰不是為了事業(yè)各奔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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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爺，快十點(diǎn)了，你約我們吃的是夜宵嗎？”當(dāng)我終于出現(xiàn)他們面前，董小菲毫不客氣地批評了一番。
“開業(yè)第一天太忙了。我以為你們能理解，看來是我理解錯了你們對我的理解?！眲傋?，我就將面前杯子里的水喝個精光。
“你還敢頂嘴。”聞夏總是能收拾我。
“你沒有和他說提前一點(diǎn)走嗎？”
“沒說，倒是他提議我可以先走，可是我又不想最忙的時候惹人厭。何況你們不是去看電影了嗎？張書瑤給我發(fā)信息，我忙著做事，就沒回復(fù)?！?p> 聞夏看了一眼肖雪，若無其事的說，“他這種先發(fā)制人的客氣也蠻虛偽的，可能他在等你開口讓他先走。”
“他不是這種人，我倒是有可能?！蔽倚χf。
“你別不信，如果你今晚真提前走人，他肯定在心里把你祖宗十八代罵個遍?！毙ぱM了一眼對我說。
從下午開始，大家話里帶刺地針對黃志偉，讓我覺得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什么姿態(tài)，好讓他們閉嘴。就在他們七嘴八舌討論菜單的時候，我注意到坐在靠近吧臺那桌的那個男人。上一次見面怕要追溯到10年前了。樣子沒有什么變化，還是那么猙獰可惡，倒是穿著打扮比以前洋氣了，當(dāng)兵這么多年，坐姿練得一絲不茍。
隨意看了一下聞夏，從她亢奮的表情來看，她應(yīng)該還沒發(fā)現(xiàn)我發(fā)現(xiàn)的情況。
“干嘛選了這么一個破地方吃飯，東西貴又不好吃?！蔽艺f。
張子晨把手機(jī)朝桌上一丟，“有駐唱，吃完還能喝酒，就懶得換地方了，你讓我們選地方，最后你還嫌棄？”
“來來來，舉杯，慶祝何總生意興隆。”聞夏左手夾著一支煙，右手舉杯帶頭。人聲鼎沸的那一剎，我又瞄了一眼斜前方，還好，那個人沒有注意到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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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叫李想，是聞夏的初戀男友。名字真沒有起錯，為了理想什么齷蹉的事都干得出來。本來是羨煞旁人的一對，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就提出分手，沒有給聞夏一個滿意的答案，一句對不起就敷衍了事，是我和肖雪陪她渡過那段呼風(fēng)喚雨的日子。那時候她要什么，我們給什么。三個人三個月的生活費(fèi)，被她硬生生的一個月?lián)]霍完，害得我們在學(xué)校食堂啃了兩個月的饅頭。當(dāng)時聞夏還得了一個稱號叫“演員”，因?yàn)樗B續(xù)一個禮拜喝醉酒在宿舍樓下大叫自己是張曼玉，會演戲。
后來，等聞夏從失戀的痛苦中走出來，我從別的同學(xué)那打聽到，這男的沒多久就娶了一位高級士官的女兒。其實(shí)我并不覺著驚訝，唯利是圖是李想的行為作風(fēng)。這件事我只告訴了張子晨，我們一致認(rèn)為沒有必要讓聞夏知道他們的感情是以這樣難堪的姿態(tài)告別。可是沒有想到，聞夏從那以后就沒正兒八經(jīng)的戀愛過，可能她內(nèi)心也積極渴求真相。我知道，這么多年，人精了，感情卻慢熱了。
“給何一凡點(diǎn)首歌吧?！睆垥幷惺质疽夥?wù)員過來。
“千萬不要！”我馬上制止。
“別掃興啊，今天這么高興，必須得慶祝?！?p> “屁大點(diǎn)事，別搞得我像個千億資產(chǎn)的老板，顯得我多浮夸啊。等我什么時候開了十幾家連鎖，公司上市了，你把楊千嬅請來給我唱現(xiàn)場，可以嗎？”說完，我站了起來，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你這輩子都不會有這一天了，自己花錢去看演唱會吧?！倍》圃谖冶澈笈叵?。此刻，我卻擔(dān)心這大嗓門驚動了吧臺上的那位。我掏出手機(jī)，發(fā)了一條消息給張子晨，告訴他李想在這。
回到座位上，我萎靡不振地看著張子晨，張子晨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
飯后，大伙要了兩瓶紅酒。想到去年大伙在這里跨年，除了環(huán)境精致，我倒沒有覺著有其他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我再一次不自覺地瞄向吧臺，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換成另外兩個陌生人。
觥籌交錯之后，張子晨收到消息說晚上有交警查酒駕，于是兩瓶紅酒沒折騰完就改成喝茶了，說好了，酒氣散盡，大伙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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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餐廳門口，幾個人鬧騰著要聞夏送我回家，聞夏倒挺樂意的，可我卻一臉的不情愿。
“爺爺奶奶，我知道回家路怎么走，被小區(qū)大媽撞見就太丟人了，哪有姑娘送爺們回家的?！边@話我說得特別誠懇，就差點(diǎn)頭哈腰了。
“你們小區(qū)大媽這大半夜起來是要做廣播體操？”董小菲一句話懟得我無言以對。無奈，我自己打開副駕的車門，坐了上去。
“你竟然敢拒絕我送你回家?！甭勏目凵习踩珟ゎ^就一臉不悅。
“哪有美女送廢青回家的道理？”
“等你買車了，你就可以送我回家了?！?p> “好吧?！甭犅勏倪@樣一說，我的心突然跳得劇烈，手不自覺捂住胸口，希望她沒有注意到我呼吸的紊亂。但是恰好這樣一個小動作讓她察覺到一絲痕跡。
“你今晚有事兒?！?p> “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
“我的意思是，你有心事?！?p> “沒有吧！”
“沒有嗎？”
“像有嗎？”
“我們和你說話，你都漫不經(jīng)心?！?p> 我舔舔嘴唇，干咳一聲，把目光斜到車窗外。
“你變了?！彼f這句話的時候點(diǎn)然一支煙，然后直視前方，認(rèn)真開車。
“我今天見到李想了，就在我們吃飯的地方?！?p> 我不受任何的威脅，卻唯獨(dú)害怕在聞夏心里變得圓滑，我發(fā)自內(nèi)心希望聞夏知道，我還是以前那個我，一心想她幸福的那個何一凡。就這樣，我說了出來。只是，從她表情看不出一絲的不快。她就是這樣，即使內(nèi)心已經(jīng)磅礴大雨，外表也要陽光普照。這一分鐘，我們沒有說話，車?yán)锖馨察o。
“其實(shí)我也看見了?！闭f完，她把沒抽完的半支煙扔出了窗外。
“你還好？我問。
“還好?！?p> “你就蒙我有一套?！?p> “我要說我有事，你TM能中彩票?。俊币痪湓?，讓氣氛又緩解了過來，大概，這就是聞夏的魅力所在。
“哈哈哈哈，也是，沒什么大不了的，其實(shí)今天馬琪琪也給我打電話了?！?p> “你們竟然還有聯(lián)系？”
“沒有，我都沒存她電話。聽出她的聲音，我就找借口掛斷了?！?p> “不像你風(fēng)格?！?p> “其實(shí)我也可以和你們一樣，手機(jī)外放音量調(diào)最高，鬼畜般搖頭晃腦把曾經(jīng)摯愛的歌曲玩得稀爛?！?p> “哈哈哈哈，你滾。”
“好討厭，都不敢對你比心么么噠了?！蔽业纱笱劬?，吐了一下舌頭，明顯被自己這種娘娘腔的說話調(diào)調(diào)惡心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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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回到家，我又收到聞夏的消息，她表示不想其他幾個姐妹知道李想回來的事。我說好，但是沒有告訴她張子晨已經(jīng)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