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護每晚都要親自查夜。今晚,竹漓等人要離開,人來人往,他也查得更為仔細。途中,迎面碰到一隊巡夜,崔護問:“可有什么異常?”
“回將軍,并無異常!”領(lǐng)頭的答道。
“嗯?!贝拮o答應(yīng)一聲,繼續(xù)朝前走。
突然,崔護的耳朵動了一動,他聽到了極小的一點異聲。好像是誰踩斷了一根枯草?他立刻警覺起來,腳步停了下來。
暗夜中有微微的風(fēng)吹過,帶來一股危險的氣息。崔護判斷著異響的方位,突覺耳邊吹來一縷強勁的風(fēng)。他本能地往后一閃,一把匕首的寒氣已迎面撲來。
暗夜里,瞬間多出來五、六條人影。
崔護高聲呼喊:“有刺客!”
只需他這一聲喊,平日里訓(xùn)練有素的巡夜士兵們頃刻間便已蜂擁而至。
那幾名黑衣人見勢不妙,便想溜走。豈知已被團團圍住。
一束束火把照亮了這幾名黑衣人。他們皆面蒙黑巾,看不出面容。
崔護一聲令下,“拿下!”士兵們便圍住黑衣人,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
竹浣、竹漓、慕云兮等人也都趕了過來。
竹浣對崔護道:“留下活口。”
崔護點頭,“我知道。”
這幾名黑衣人的工夫皆甚是了得,士兵們輪番攻打,竟幾乎不能近其身。崔護和站在身旁的慕云兮對視一眼。兩人正要親身上陣,卻見一名黑衣人突然倒地。
竹浣暗叫不好,忙道:“師兄,他們要自殺!”
竹浣話音未落,又有幾個黑衣人也倒在了地上。
崔護和慕云兮抓住了兩個,剛剛扯下他們的面紗,卻見其人口中冒出鮮血來,人已癱軟下去。再探其鼻息,已是死了。
竹浣扯下一個黑衣人的面巾,竹漓又將剩下的幾人檢查了一遍。他們的死法都一樣,看來都是服毒自盡。打斗之中,并未見這些人服毒??梢?,他們的毒藥定是藏在口中。
士兵們將這六人抬放在一起,排成一排。
竹浣仔細看著這些人的臉,默默沉思。
慕云兮翻過一個人的手掌,觸了觸他的手心。又檢查了其他幾個。道:“這些人虎口處皆有老繭,是常年拿兵器的人??此麄兊纳硎郑欢ú皇切こ5膹姳I?!?p> 崔護先令士兵們各就各位,加強警戒。
待士兵們解散后,崔護蹲下來,疑惑地對竹浣道:“我今日親自去了丘林和石灘,并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我敢肯定,這些人必定不是從一線天進來的?!?p> “他們是從黑松林進來的。”竹浣淡淡道。
崔護三人都吃了一驚。他們心中明白,若黑松林這個入口被人發(fā)現(xiàn),思親谷可就門戶大開,再無什么隱蔽可言了。
“他們是如何知道這個入口的?”崔護問。
慕云兮心念一轉(zhuǎn),已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敖裉煸缟戏壳嗌己徒^命姬剛剛從黑松林離開,晚上就出現(xiàn)了這些人。他們也是從黑松林進來的。你說,這是為什么?”
崔護怒道:“難道,他們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們的敵人?”
竹浣道:“他們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的理由。我看,多半是他們不小心,走漏了風(fēng)聲?!?p> 竹浣又對慕云兮道:“師兄,你看這些人,是什么來路?你有沒有覺得眼熟?”
慕云兮經(jīng)她這一提醒,又細細看了一番,道:“不錯。這些人定然是李步仍的影子護衛(wèi)?!?p> 崔護和竹漓大驚。
竹浣神情冷峻,“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師兄,護兒,思親谷已不能再呆了。我們必須馬上走?!庇謱χ窭煺f:“阿漓,你現(xiàn)在就帶古雅走?!?p> “阿姐,我不走?!敝窭炷抗鈭远?。
“聽話。”
“我不會走的,阿姐不用再說?!?p> 竹浣急得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也知道再說也無益。面對此種狀況,竹漓怎會舍下她一個人離開呢!
崔護心痛難忍。自從竹浣讓他做了翻天寨的總教頭之后,他便立志要將黑衣軍訓(xùn)練成一支戰(zhàn)無不勝的軍隊。為此,他和將士們勤于操練,用功習(xí)武,眼看著黑衣軍士氣高昂,戰(zhàn)力日益強大。這時候撤出,撤到哪里去呢?再說了,思親谷這么美的地方,他真舍不得離去!還有阿姐,這思親谷翻天寨是她一手創(chuàng)立,心血筑成。若棄之不用,她的心該有多痛!
想到此,崔護道:“姐姐,就算他們是李步仍的人,我們又何必懼怕?”
竹浣道:“護兒,我知道你舍不得離開這里。我又怎舍得?這六個人今夜是來探路的。若明日他們還未回去,李步仍必然會大軍來犯。護兒,你要知道,黑松林雖然也是一處天險,可若是用火攻,頃刻間它就會灰飛煙滅。當(dāng)然,我們也不會就這么一走了之。便是走,也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李步仍。你們隨我來?!?p> 古雅知他們有要事商談,早令侍女們點好了燈。室內(nèi)一片明亮。竹浣拿出思親谷的地圖,指與慕云兮等人看。
古雅令侍女們退下,自己親自關(guān)好了門窗,乖乖地坐在一旁。目光卻從這幾人身上慢慢地聚焦到了崔護一個人的身上。這少年如今歷練得是越發(fā)沉穩(wěn)而堅定了。那俊朗的面部輪廓,那兩道微皺的濃眉,真是讓她的目光舍不得移開。
計議已畢,幾人立刻分頭行動。
整個翻天寨的燈火,直亮了一夜。
獨眼龍張順忙完了手頭的事,來廚房找宛姑娘。因寨中出現(xiàn)了刺客,宛姑娘等一干廚房人等都起來了。此刻,宛姑娘房中的幾位廚娘都和衣躺在床上說著話。
張順在外面叫著:“宛姑娘!”
幾位廚娘都捂著嘴哧哧地笑。一個說:“叫你呢,宛姑娘!”
一個說:“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
宛姑娘羞得滿面飛紅,瞪了她們一眼,急忙開門出來。
“張大哥,聽說刺客抓到了?”宛姑娘問。
“嗯,抓到了??上Ф妓懒?,沒留下活口?!?p> “那是些什么人?”
“應(yīng)該是李步仍那狗皇帝的手下?!?p> “哎呀,那可怎么辦?咱們寨子被發(fā)現(xiàn)了?”宛姑娘驚道。
張順忙安慰她。“你別怕,有公主在呢。公主足智多謀,已經(jīng)和三殿下他們商議好了計策?!?p> “三殿下不是要走嗎?”
“三殿下不肯走,要留下來保護公主呢?!?p> “他們姐弟的感情可真好!”宛姑娘由衷地道。
“可不是!”
張順道:“宛兒,明日可能有一場大仗,你怕不怕?”
“有張大哥在,不怕。”
“那就好?!?p> 張順從懷里掏出一個物件來,宛姑娘一看,嚇了一跳。
“這個給你?!睆堩樥f著將一把匕首遞給宛姑娘。
“給我這個做什么?”
“你拿著防身。明日我要殺敵,不能陪在你身邊。公主已安排好人專門保護你們,記住,你可千萬不要亂跑。就呆在廚房,哪兒也不要去,聽到?jīng)]有?”
“好,我知道了?!?p> 張順兩手輕輕摟住宛姑娘的雙肩,輕聲道:“那你進去吧,還可以再睡一會兒。我走了!”
“嗯?!蓖鸸媚锟粗鴱堩樀谋秤?,心里很是甜蜜。
竹浣等人定下了退敵之策,諸事都已安排妥當(dāng)。此時,天邊已微微露出一絲亮光來。竹浣道:“大戰(zhàn)在即,需養(yǎng)精蓄銳。李步仍不會一大早就來。你們都回房睡一會兒吧?!?p> 竹漓等人答應(yīng)著,走了出來。
竹浣自坐在桌前,閉上眼,細細想著剛才的作戰(zhàn)計劃,反復(fù)在心中斟酌著,看看有沒有不周密之處。想了半日,確定并無疏漏,這才微微舒展了一下身體,站起來,走到屋外去。
走入前廳之中,卻發(fā)現(xiàn)慕云兮坐在一把椅子上,以手撐頭,一只腳蹺起,閉眼休憩。竹漓盤腿端坐于一張小榻上,正調(diào)息養(yǎng)氣。崔護則面向門外,負手而立,凜凜然如尊神般一動不動。
竹浣笑道:“你們這是干什么!一個一個的,怎么不回房去睡?”
慕云兮笑道:“我倒是讓他們回房去睡,可他們都不聽我的呀!”
竹漓道:“阿姐,我不困?!?p> 崔護道:“姐姐不也是沒睡嗎?”
竹浣無可奈何地笑道:“罷了。既然你們都不愿去睡,那,護兒,通知廚房立刻做飯,飯菜要足夠,讓將士們飽餐一頓。然后我們到各自的陣地去。”
崔護答應(yīng)一聲:“是!”轉(zhuǎn)身出去了。
竹浣所料沒錯。李步仍的反應(yīng)果然不夠快。一直過了正午,太陽已開始往西傾斜,黑松林外才出現(xiàn)了一隊官兵。
這群官兵起初準備直入黑松林的。結(jié)果一群人在林中鉆了半日,卻是暈頭轉(zhuǎn)向,不辨前路。沒奈何,費了大半天功夫,他們又退了出來。
這群人中,領(lǐng)頭的是李步仍的侄子,叫作李悔。
李悔拿馬鞭敲著手,踱著步,想著轍。突然他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暗叫自己真是聰明!他命令道:“去,到附近人家多弄些香油來!”
一會兒,幾個兵提著幾桶搜刮來的香油過來了。
李悔下令:“給我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