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離弦,唱響流螢高歌。余音繞梁,輕浮子夜深宵。自尚風兮進入地底,已經(jīng)過去四個小時,東方的黑晝,早已在地平線內(nèi),被緩緩青陽所驅散。
“尚風兮,你那邊情況如何?”泠通過通訊設備,詢問著地底的狀況。
“沒有重大異常,起碼現(xiàn)在沒有?!?p> “那,你看到了什么嗎,或是遇到了?”
“倒是遇到了安德,和一個......”
“和一個什么?”
“說不清楚,從沒見過?!鄙酗L兮用一種漠然的語氣回答。
“嗯,那安德怎么樣了?”
“如資料中被火燭接觸的人那樣,身體晶體化了?!?p> “好吧,那你小心點。對了,你那邊的信號越來越差了,貌似有什么干擾物在地底。而且電腦這邊顯示,你那兒的地形局部發(fā)生了改變。等等......這個變化點,在......靠近?!?p> 突然,語音在一瞬間變的斷斷續(xù)續(xù),而就在語音通訊剛結束的時候,尚風兮上方的凝土伴著轟鳴聲,如隕石一般墜落下來。
“不好?!彼舐暭埠簦S即便前腳一蹬,緊貼墻面。零散的灰塵遮蔽了他的視線,在零碎的時間當中,只見一塊石頭,在飛沙走石之間,從前方呼嘯而來。
崩?。。?p> 誰料,尚風兮頭頂上方的土壤噴涌而下,放恣傾瀉到他的身前。尚風兮身體一扭,將懷表瞄準飛來的巨石。
一束激光以肉眼未見的速度,將飛來的巨石切開一個口子,即刻,尚風兮將雙手格擋在臉前。
轟!滋滋滋......
尚風兮被巨石撞到墻上,而他身后的凝土竟瞬間離奇的瓦解開來,正當他還未清楚情況的時候,一股失重感便迎面而來。
他的身子向后傾斜,兩腳脫離地面,宛若一頁蒼白的紙片,墜落下去。
地底,更深的地底,在一陣落差之后,尚風兮從凸起層的的斜面上翻滾下來,隨后,便重重的摔到另一個地洞當中。
那是片由沙土高墻包裹著的搖籃,每層墻的高度都出奇駭人。
片刻過后,尚風兮從地上緩緩的爬起,晃了晃搖蕩不安的腦袋,將手掌抵住地面,站起身來。
他走到那高墻旁邊,正打算用裝置上去,誰曾想,尚風兮剛一打開裝置,只聽一似弦崩一樣的聲響,從他裝置內(nèi)傳出。而后,在一陣吵雜的機械轉動聲后,整個裝置在幾秒內(nèi),如摔炮一般,墻面上爆炸,零件飛散四周。徒留尚風兮一臉茫然的站在那兒。
“這質量也真是絕了?!鄙酗L兮如半截木頭般,硬邦邦的吐息。
“尚......底......要......塌,快......出......”
耳邊再次傳出泠的聲音,可這,也只有寥寥幾字。
地底?要塌了?
尚風兮揣摩著這幾個碎片化的文字,仰著脖子,目光注視著上方那搖搖欲墜的泥塊。
這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就算要塌了,我現(xiàn)在也沒法子出去。尚風兮搖了搖自己的腦袋,手跟著打起了響指,跺著腳,牙齒緊咬下嘴唇。
“你想離開這嗎?亦或是永眠于此?”
霎時,一個陌生聲音從通訊裝置內(nèi)傳出,那聲音冷酷冰冷,沒有一絲聲線的震動,仿佛從死人口中溢出。
“回答我,你我的時間都所剩無幾?!蹦锹曇羧鐖D切冰碎玉,令人窒息。
而尚風兮卻靜靜的樹立在哪兒,不言語。
許久,空洞的洞穴之中,沙土琉璃的聲響逐漸被心跳所掩蓋,尚風兮才微微的開口,吐露出一句簡短的話來:“你是誰?”
“我?”
“回答我,你是誰?!?p> “那你得先活著才能知道了?!?p> “別給我擺架子,你在這種情況黑進我的通訊設備,十有八九是要我?guī)湍戕k事?!鄙酗L兮扯著喉嚨,不屑的應答。
“哈!若要說,那還真沒錯??墒前。@件事情可不單單對于我啊。”那人也不懷好意的給予回應。
“那你就把自己說清楚?!?p> 尚風兮也沒給他好臉色看,隨后又冷嘲熱諷了幾句。
“那好吧,既然你這么歪腦筋,我也沒辦法。我是03研究所所長——南凝?!?p> “03研究所所長?03離這兒可不是一天兩天的路程,你大老遠的跑到02來干嘛?!?p> “這就是你對研究所的不了解啊,我走后,03有的是人臨時接管,可02不同,耳格一走,所長的位置可空著了。所以,我這不是就復命來代理了嗎?!?p> 尚風兮沉思片刻,伸手,將手掌放到墻面,手指向內(nèi)緊湊,手心內(nèi)逐漸凸起一塊小泥塊,被揉捏在手中。
通訊后的那個人等的有些不耐煩,剛準備發(fā)聲,尚風兮才略微開口。
“你想要我?guī)湍愀墒裁???p> 尚風兮嘴邊的弧度微微揚起,雙唇輕輕的閉合,可語氣卻未見好轉,依舊秉持著那低沉的音調。
而后者,也和尚風兮一樣,冷漠的談吐出話語。他們的對話,在此刻,仿佛不屬于這還留有溫度的世界。
“如你所見,地底剛才的崩塌將研究所核心給壓壞了,這導致我失去了這個研究所的控制權,你要明白,02研究所里面,可不止還有人和火燭啊,一旦某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到了地面,那你們伊內(nèi)斯可要忙乎不知道多久了。所以,起碼為了伊內(nèi)斯,也為了我重獲控制權,我需要你去打開研究所的備用核心引擎。”
“伊內(nèi)斯的事情我并不感興趣,我只是想完成我的任務而已?!鄙酗L兮不假思索的說道。
“完成任務的前提是你還活著。用你的銹蝕的腦門想想,這兒馬上就要被上層土壤給掩埋了,我呆在我個人安全區(qū)內(nèi)還安全,可你不同啊。相反,假如你完成任務,我就可以將安全區(qū)的門打開放你進來,這不就雙贏了嗎?!?p> 后者保持了沉默。
南凝見狀,也沒給他過多思考時間,追問道。
“尚風兮,接受別人的要求并非軟弱,真正的軟弱只是你不愿接受自己。此刻,你需要我,而我也需要你,以你那單薄的力量從這里出去幾乎天方夜譚,但我卻可以幫助你......。”
“但我并不覺得你所說的事是事實,地底坍塌的時間是快到了,但整個支柱下卻有個老舊的庇護所,按照先前那個十字路口算,我完全有實力可以在坍塌前到達那里?!?p> “這......”南凝竟一時語塞,他在屏幕前站起身來,手撓著自己的碧藍的發(fā)尖。
“故弄玄虛比起泠來說你還差了點,既然沒事,那我先去避難了,不見?!?p> “等等等等,據(jù)我所知,伊內(nèi)斯給你的報酬是為他正名吧,但據(jù)伊內(nèi)斯他們的性格,他們應該不會再透露分毫給你。但我會,我能告訴你我所知關于他的一切,雖然正名我做不到,但你一定很想知道他兩年來在02干了什么事吧,這條件可以吧?!?p> “不必,謝絕?!?p> “這,尚風兮啊,他在02這兩年的事情你真的不想知道嗎,他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你的固執(zhí)到了病態(tài)的程度嗎?除非......涉及他的問題?!?p> 南凝倒吸口氣,接著說道:“無論是伊內(nèi)斯,還是我,都明白你在涉及他的問題上,會出現(xiàn)明顯的情感變化。你對外人幾乎都是冷淡的,但唯獨和泠,或他在一起,才會表露情感。你應該明白吧,他們兩是你的突破口,當初的小隊已經(jīng)解散了,你現(xiàn)在只是在固步自封?!?p> “起碼,證明給“他”看吧,別讓“他”付出一生所換來的價值毀于一旦?!蹦夏馕渡铋L的說完最后一句。
這句話,宛若利劍,將尚風兮的固執(zhí)割裂開來,從前那個人對自己說的,也莫過于這個道理——你還是太執(zhí)著了,亦或是充滿固執(zhí),頑固的愚蠢。
掩蓋的帷幕,終歸會在某天被撕開,而拼盡全力所遮掩著的,也會在那刻表露無遺。
你永遠不會知道,意外和明天,那個先到來。
“你這種教育的語氣,真讓人受不了。”尚風兮將他的聲線調高,語氣中摻雜著憤恨與憎怒,可在這熾熱的灼煙當中,卻隱約流淌著點冷靜,以及蛛絲般的羞愧。
“嗯哼,所以,在我這一振振有詞的說教之下,你答應了嗎?”他自鳴得意的用種夸夸其談的話語妝點了番。
尚風兮這時早就聽得不爽了,剛準備將耳旁的裝置丟下,可仔細想想,他說的,倒也沒錯。自己對于外人的態(tài)度和泠,亦或是他來說屬實是反差太大。
只好無奈的委屈自己吧。尚風兮強顏的站在地上,手捂住額頭,長天大笑三聲。
“那就算你答應了,我馬上會將目標點發(fā)給你,而在這之前,我需要你找出法子去往02。先說明下,你現(xiàn)在的位置在02的一個內(nèi)部運輸管道附近,只要你找到管道,用你那手表割開個口子,你就可以進來了。”
“那這個破損管道的硬度能支撐起上面崩塌的壓力嗎?”
“當然能,哦不,應該。不確定,所以,你得速戰(zhàn)速決。”那人略帶滑腔,回應道。
尚風兮聽完,輕微的將雙眼微閉,把腰帶上捆綁的小刀取出,用右手中食指夾住,讓小刀在手指尖化為螺旋。而在那段沒齒難忘記憶中的他,卻獨自矗立著,在凜冽的寒風之中吟誦著創(chuàng)世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