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蜿蜒曲折的道路,他們進入三水河地界。
“吁——”駕車的老者勒緊韁繩,讓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咱們到了?!?p> 夏月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今日白天經(jīng)營飲品攤,晚上又連著坐了幾個時辰馬車在路上顛簸,這會她最大的念頭就是躺在舒適的床上睡一覺。
“店家,給我們兩間廂房?!彼f。
“為什么只要兩間?”李漠漠一把拉住她,瞪著眼睛說,“難道要我和你睡一起”
“不然你怎么保護我?”李漠漠被她說得啞口無言,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
“客官,這邊走!”店家笑呵呵地在前面領(lǐng)路,“小二,給他們送些熱水和被褥上來?!?p> “好嘞!馬上送上去?!毙《呗暬貞?yīng)道。
還沒等小二把熱水送上來,夏月頭一挨床就睡著了。
夢中,天地間一片雪白,忽有一滴墨黑色從天而降滴入白色之中,漸漸地暈染開來,直到吞噬掉整片白色。
虛幻之間,在漆黑之中開始零星出現(xiàn)白色小孔,漸漸地越來越多,最終形成復(fù)雜、多變的黑白色萬花筒不停旋轉(zhuǎn)。
這一切真實得就像親眼所見,她集中注意力尋找其中的玄妙,可眼睛睜得越大,越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畫面看,它就變幻的更復(fù)雜,轉(zhuǎn)得更快,一陣暈眩過后,睡得越來越沉。
李漠漠簡單洗漱過后,也上床去了。
自從成年后,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同性睡在一張床上,不知所措的她默默祈禱著?!翱禳c睡著,快點睡著……”
突然,夏月懶散地翻了個身,一條腿霸道地壓在李漠漠身上。
她們之間的距離很近,夏月的呼吸聲很輕,幾乎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有微熱的氣息在李漠漠耳畔一呼一吸,讓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挪動身子準備向床邊再靠一靠,無意中的驚鴻一瞥,發(fā)現(xiàn)一旁的夏月長得秀麗文雅,真是世上難有。
大概是面由心生的原理,讓李漠漠對眼前的人生了幾分好感度,似笑非笑地睡去。
“這是哪里?”夢中的夏月來到一處叢林深處。
這里空氣清新,植被茂密,鳥語花香,順著林間小道一直往前走,腳下的土地越來越松軟、濕潤,映入眼簾的是一顆千年古樹,它的根部彎彎繞繞地蔓延到水中。
她的腳感覺到一絲涼意,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了淺灘,她忙退了出來。
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在水里的樹。翠綠的樹葉倒映在水面,把清澈的水也染成了綠色,水面稀稀拉拉飄著幾片樹葉,像滑行的小舟泛起幾圈漣漪。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千年古樹,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吸引。
一陣風(fēng)拂過,古樹隨風(fēng)搖擺茂密的樹葉,又有幾片隨風(fēng)飄落下來。
水中出現(xiàn)一只色彩艷麗的杜鵑鳥,它蜻蜓點水地掠過水面,再次煽動翅膀濺起了一圈又一圈五顏六色的漣漪。
杜鵑鳥在空中盤旋一圈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千年古樹的樹梢上。
杜鵑鳥不停地轉(zhuǎn)動腦袋,似乎對周圍的環(huán)境很警惕。
“快回去!快回去!”這只會說話的杜鵑鳥是望帝魂靈變化而成。
夏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笆病裁??”
“快回去!快回去……”杜鵑鳥一直重復(fù)喊著同一句話。
一絲寒意襲上心頭,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后退了幾步?!澳恪闶恰珕??”
杜鵑鳥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依舊執(zhí)著地重復(fù)著同一句話。“快回去!快回去……”
夏月覺得這一切太詭異了,她不想在這里再多呆一秒,轉(zhuǎn)身拔腿就跑。
就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烏云漫步,狂風(fēng)驟起,林中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夏月拼命地往回跑,但是她越是著急快跑,越覺得雙腿沉重不堪,甚至連邁開步子都開始變得困難,她的動作越來越緩慢。
這時,詭譎的烏云已經(jīng)漫過她的頭頂,林中的光線變得昏暗。
狂風(fēng)卷起樹葉,混合著泥土的清香,杜鵑鳥沖破層層烏云,渾身散發(fā)著金光?!翱旎厝?!快回去……”
當(dāng)恐懼感沖破她的心理極限時,猛然驚醒,房間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原來是一場夢?。 彼L舒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劇烈跳動的心臟。
她覺得肩膀被身上的衣服勒得難受,大概是翻身的過程中衣服被纏繞在一起造成的。
她把稍作調(diào)整,手不小心碰到睡得正香的李漠漠。
她看著身邊的黑影,不由得想如果旁邊睡著的是何玲就好了,她可以陪我說說心里話,這樣我就不會覺得這么孤單和害怕了。
可是,越這樣想,心里越覺得酸楚和委屈。
“我做噩夢了?!彼钠鹩職庠囍蛯Ψ浇涣鳌?p> 李漠漠沒有任何回應(yīng),她失落地縮了縮身子,刻意靠近李漠漠,這樣距離會讓她覺得有安全感一些。
“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還要過多久天才會亮???”她焦急地等待著。
窗外的天剛蒙蒙亮,仿佛可以聽見天地盡頭太陽運行的聲音。
遠處的山巒輪廓已經(jīng)逐漸分明,煙霧繚繞好似仙境。
山中有一位身穿長斗篷的老者,他手持燈籠,拖著疲憊的身子正在艱難地往上攀爬,爬到“廣應(yīng)寺”門口時,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挺直腰桿走向正門口,立定后雙手合十跪拜行禮?!鞍浲臃穑鹱姹S??!?p> 向佛祖行禮后,他并沒有直接敲門,而是坐在門口臺階上耐心地等著寺門打開。
夏季的天亮得很快,剛才抬頭時才蒙蒙亮,再抬頭已經(jīng)完全亮開。
借著溫柔的晨光和清新的空氣,他緩緩打開充滿銅臭氣的賬簿,一頁一頁地翻看著,眉毛不自覺地皺緊眉毛。
隔了一會兒,寺內(nèi)的和尚都陸續(xù)起來,寺門從里面緩緩打開。
老者急忙起身,恭敬地站著。
和尚看見他,忙上前詢問:“阿彌陀佛,施主這么早來寺中,有何貴干?”
“阿彌陀佛?!崩险呋囟Y道,“小師父,我是來尋人的。”
“不知施主找的是哪位師父?”
“實不相瞞,老夫確實不知這位友人的法號,還請小師父通融,讓我進去見方丈一面。”
“這……”和尚欲言又止,望著老者長斗篷下的囚衣。
老者看出來和尚的難堪之處,說“小師父,不要誤會!我并未犯什么罪,穿成這樣實為事出有因?!?p>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老者兩眼發(fā)黑,一看就是趕了一夜的路沒有休息。“好吧,請施主隨我先去用些齋飯?!?p> 這位老者正是受縣令溫大人之托,帶賬簿面呈皇長子的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