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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之來年來月

第十一章 夢中孤客

微之來年來月 春秋與千禾 4300 2020-05-15 11:11:00

  徐冕推開家門,越過一株青翠的迎客松視線落在了客廳沙發(fā)上的人的背影上,她低頭,果然瞧見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沙發(fā)上除了徐影,還有徐望,他和徐影面對面坐著,視線剛好對著徐冕進門的方向。他看到徐冕進來,神情變得嚴肅,他起身對徐冕說:“今天怎么回來了?”

  徐冕穿好拖鞋,一邊走一邊說:“明天上午沒課。”

  說完,她走向徐影,臉上堆起笑,“大姐回來了啊,吃過飯了嗎?”

  徐望皺了皺眉,因為徐冕走近后,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酒氣。

  果然下一秒徐影就說道:“好久不見了,小妹果然是長大了,學(xué)會喝酒了?!?p>  徐冕趴在徐影身后的沙發(fā)上,說:“是好久沒見了,姐姐又漂亮了?!?p>  徐望跟徐冕說:“去洗澡?!?p>  徐影卻道:“先坐下來我們談?wù)?。?p>  徐冕坐在了徐影對面,然后招呼徐望,說:“一杯牛奶,謝謝?!?p>  徐望見兩人的氣氛還不算糟糕,便動身去給徐冕倒牛奶。

  “我這次回國,有兩件事,公事家事各一件,你還小,我就不跟你談公事了,至于家事,跟你有點關(guān)系。都說長姐如母,我想我也該為你的婚事打算打算了?!?p>  聽完這話,徐冕笑出了聲,說:“你這是要改行當紅娘?”

  徐影道:“繼續(xù)呆在徐家對你沒好處,讓你嫁人是我對你最后的忍讓,鑒于我們做了十幾年的姐妹,我會給你找個好娘家?!?p>  徐冕說:“無所謂,反正我從來就沒搞懂過你這個人做事的邏輯?!?p>  徐影冷笑:“那你就得反思一下自己了?!?p>  徐冕說:“我反思了,覺得沒什么問題?!?p>  徐影說:“看來結(jié)婚對你來說也沒什么問題了,我會在國內(nèi)待三個月,酌情給你安排幾場相親,時間地點什么人,我會讓徐望直接通知你,我希望在這三個月,能看到你出嫁?!?p>  徐冕靠著沙發(fā)上,有一種接受了命運安排的無奈感,她問徐影:“問過爸爸了嗎?”

  徐影說:“不用為了這點小事去打擾爸爸吧?”

  徐冕笑,說:“行吧,那沒什么事我先回房間了。”

  徐望端著牛奶過來,徐冕正打算起身回房間,徐影說了聲:“坐下,話還沒說完?!?p>  徐冕無奈只能坐下,徐望把牛奶遞給徐冕,然后就聽到徐影問道:“和誰喝的酒?”

  徐冕如實說道:“我沒喝酒,是別人不小心把酒灑我身上了,不然我哈口氣,徐望你聞聞。”

  說著,徐冕就往徐望臉上哈了一口氣,徐望防不勝防,終究是被噴了,他皺著眉頭,說徐冕:“越來越不像話了。”

  說完,徐望倒還是沒忘跟徐影說:“是沒喝?!?p>  徐影卻嚴肅起來,說:“徐冕我告訴你,在這個世上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喜歡的事,最好藏起來不被我發(fā)現(xiàn),否則,我一定會讓你一一失去他們?!?p>  徐望看著徐冕的神情,從悉聽尊便到暗藏殺機,這么多年,徐冕一直在學(xué)一件事,就是冷靜自持,徐望也知道她做得很好,也漸漸養(yǎng)成了淡然的性子,但是只要徐影一出現(xiàn),她的眼睛就能升起火焰,她就能從自己營造的溫柔鄉(xiāng)里跳出來,去毫無道理地撕咬。

  徐冕冷笑道:“謝謝你的忠告,姐姐,我也不妨告訴你一聲,十二年前你沒做到的事,十二年后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勞。”

  徐影冷眼掃了過來,徐望立馬喝住徐冕:“怎么跟姐姐說話的,徐冕!”

  徐望希望徐冕能冷靜下來,否則這局面無法收場,可是徐冕做不到,徐影就更做不到了。

  徐冕說:“徐望你沒忘記她是我姐姐???你怎么不客觀地看看,我同父同母的姐姐這十二年來對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方設(shè)法把我掃地出門?!?p>  徐影起身,逼近她,眼神凌厲,道:“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這里討公道?跟我談血緣?你為徐家做過什么?除了在爸媽離婚這件事上異想天開投了一票贊成,你為這個家還做了什么?”

  徐冕凝目,說:“你不至于吧徐影?你這么故作偏激難道不是為了自己能好受一點?誰心里沒有點疙瘩,就你成天大肆渲染唯恐天下不亂。”

  徐影道:“對,就是這點疙瘩,我會讓你明白就這點疙瘩足以讓你摔個半死爬都爬不起來?!?p>  徐望簡直不忍心再聽下去。

  徐冕沒打算息事寧人,“你做不到的,徐影,就算我走出了這個家門,就算我如你所愿有一個沒有起因結(jié)果也潦草無比的婚姻,我也會生活得非常好。你總是自顧自地把我適應(yīng)生活的能力歸結(jié)為童年的經(jīng)歷,其實不是,只是我作為妹妹,對你起碼的尊重。很遺憾,你總是用事實告訴我,你不值得?!?p>  徐影說:“那我們就走著瞧吧,看看離開徐家的庇護,你會生活得如何。”

  徐冕道:“當然不會讓姐姐蒙羞。”

  說完,徐冕一口悶了牛奶,轉(zhuǎn)身回了房間,徐望看了看徐影,有些艱難地開口:“大姐,會不會太突然了,她還沒有畢業(yè)?!?p>  正伸手往茶幾上拿茶杯的徐影回頭,半分笑半分諷:“會比當年我出國更突然嗎?”

  徐望不再說什么。

  徐影指著茶幾上徐冕進門前兩人討論的那摞資料,說:“繼續(xù)談嘉榮資產(chǎn)重組的事?!?p>  進入大三后,徐冕變得很忙,忙著課業(yè),忙著相親,忙著約會。她沒有再去過書畫館,也不知道那里周遠的書法有沒有賣出去。所有關(guān)于周遠的事情都很默契地從她生活里消失,就連唐玖,都沒有帶來他的消息。

  因為她忙,忙著在咖啡廳或者某個茶樓聽著另一個人對她品頭論足,話中多多少少帶著對徐家女兒背景下巧言令色的褒揚。他們會聊上一個下午,黃昏時候,她和秋天的落葉一起飄零在大街上,內(nèi)心毫無波動。

  徐望關(guān)心著這件事,他會第一時間問徐冕,聊得怎么樣?

  她的回答都很簡短,卻沒有重復(fù)的。

  很幽默,音色不錯,很融洽,話不多,很有修養(yǎng)……都是好話,沒有不滿意,也沒有一絲排斥的情緒。

  在一杯咖啡一杯茶之后,她忙著周旋,對方問她對從今年年初人民幣就一直貶值有什么看法,她會花上兩天的時間寫三萬字的論文。也有問她如何看待蘇東坡被貶后詞作達到了他創(chuàng)作的顛覆這件事,她會引文論據(jù)從他的詞談到他的賦。當然也有問她對于某個當紅男明星一直以來塑造好男人的形象卻突然爆出婚內(nèi)出軌的看法,她會笑笑說那人并不認識。

  她沒有變,她和以前一樣,就像無數(shù)個手動解鎖而滑過的昨天,她可以把那些當做人生的積淀,而不是人生的縮影。

  唯一覺得她不正常的只有徐望。

  某天,徐冕和她的一個相親者在后院喝茶,徐望認識,曾經(jīng)是個演員,演過某個熱播劇男主角的第十七個弟弟,還沒混個臉熟,就火速退出了那個圈子?,F(xiàn)在游離在那個圈子的邊緣,投資了幾部反響極其不錯的電影。徐望記得他叫陳自深。

  徐望靜靜站在紗窗后打望,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不約而同笑了起來。院落里不時有凋敝的梧桐葉落下,劃過兩人的笑聲,落在桌上的茶水旁。

  快到晚飯時,陳自深走了,穿過客廳的時候,撞見了徐望,徐冕在身后笑著介紹道:“我哥哥?!?p>  陳自深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紹:“我是陳自深?!?p>  徐望沒有伸手,只是淡漠而禮貌道:“慢走不送?!标愖陨钍栈厥?,回頭再次跟徐冕道了別,然后離開了。

  徐望說:“你跟他聊得挺開心的啊?!?p>  徐冕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下,說:“對啊,他跟我說了很多娛樂圈的秘聞,各種風流韻事,還挺有趣的。”

  徐望頓了頓,說:“你覺得有趣就好。”

  徐冕說:“他約我下個星期去參加一個啤酒節(jié),我答應(yīng)了。”

  徐望問:“為什么?是喜歡他還是喜歡啤酒?”

  徐冕說:“熱鬧,喜歡熱鬧。”

  說著喜歡熱鬧的徐冕,沒能個陳自深一起去參加啤酒節(jié),因為那天她要去送去往德國的唐玖,很突然,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唐玖行李都打包好了。

  唐玖走的頭一天晚上,她們躺在一張床上,望著玻璃房子上面的天空,點點星光。

  “我這小床還不錯吧,抬頭就能看見星空,我小的時候,能背得下全部的88個星座名,現(xiàn)在不行了,記憶好像是一種會被覆蓋的東西,記住了這個,就會忘了那個,我現(xiàn)在就記得那些拗口的金融術(shù)語了?!?p>  “你已經(jīng)很厲害了,玖玖,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靈性的姑娘,特別有洞察力,特別聰明,又長得特漂亮,我特別喜歡你?!毙枪獾褂吃谒难劬?,發(fā)著亮。

  “你這么說不是想讓我夸回去吧?”

  “當然不是,但是你要有這個沖動也不要克制?!?p>  “你用了那么多個特別夸我,那我就夸你一個‘特別’吧,‘特別’對我來說,是極高的贊揚了,阿冕,我第一次面臨離別這種事,說實話,有點別扭。在此,我不想一一贅述你的好來映襯我的不舍,我更想說的是,以后?!?p>  “前幾天,我去唐侑的音樂室制作demo,跟他聊了一些事,他說你是一個在各個方面都很有敏銳力的人,所以他從來不擔心你的未來,他唯一擔心只是你的發(fā)際線。”

  “唐侑那小子,不正經(jīng),我走了之后,你少跟他廝混。姑娘我以前也是個不抽煙不喝酒的三好學(xué)生,自從認識他,喝酒賭博簡直無惡不作,說來懺愧?!?p>  “你再裝?”

  “我這不是多多少少有點舍不得他嘛?!?p>  “玖玖,有的時候我覺得生活就會這么不痛不癢云淡風輕地過去了,人生大多時候的歡愉都是自己給自己的,算不算悲哀?”

  “如果是你的話,不算。因為我也曾因為你而感到快樂,你自己不知道,己身的存在之于他人,是有情感意義的。”

  “你真聰明?!?p>  “你知道我爸爸是個收藏家,我小的時候看他收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兒,不知道它們叫什么,來自哪里,又是什么時候被挖出來的,但莫名覺得神圣,這就是情感價值。我從小就會臆想物件之外的層次感,會象征會比喻。而那些東西并不能讓我在生活的瑣碎里更容易一些,但是,往往是那些所謂的自己賦予自己的歡愉,我才成為了今天的我?!?p>  “明明是我來安慰你,怎么變成你在安慰我了?”

  “因為我聰明啊?!?p>  “那聰明的你要記得給我寫信?!?p>  “這個當然?!?p>  “要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去慕尼黑的啤酒節(jié)喝酒,去特里爾拍照,還有去黑森林泡溫泉……”

  “我會去的。”

  “我剛剛竟然在想你很多年后的樣子。”

  “是什么樣?”

  “和現(xiàn)在一個樣?!?p>  那些漂浮在記憶里一直閃現(xiàn)的東西,就像塵埃蒙了霧,身在其中,又無處可尋。她們會忘記,忘記星座的名字,忘記故事里河流的方向,可她們不會忘記當時的感覺。

  那是土壤,徐冕把它叫做源泉。

  一切的來路,又是一切的歸途。

  徐冕依然每周四的下午去相親,和不同的男人。喝完咖啡聊完天,雙方不留聯(lián)系方式,而后或許會有一兩次的聯(lián)系,但最后都無果而終。那天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寒流,下了雨,她撐著傘走進店里,把濕淋淋的傘交給服務(wù)員后,她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水,然后摘下了脖子上的圍巾。

  她抬眼,看到約定的位置上已經(jīng)有人,有些驚訝,這是第一次對方比她先到,她慢慢走過去,視線也愈加清晰,來人背對她進門的方向,穿著蔵黑色的大衣,領(lǐng)口露出白色襯衫的刺繡。

  她覺得眼熟,卻一時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否在哪里見過。直到她走到他面前,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她有點恍惚,似乎在尋找記憶里關(guān)于這個人的點點滴滴,有,但不具體。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茫然又失措。

  突然,她電話響了,沒看清來電顯示就接了,說喂的時候聲音還有點飄。對方一聽是她的聲音,便吼道:“徐冕,你還來上不上課?都缺課快5個月了,當初你報名的時候信誓旦旦說要做好湘菜,現(xiàn)在剛摸進門,就不學(xué)了是不是?你要是忙你跟我說,電話也不打一個跟我裝死,信不信我把扔鍋里和臭豆腐一起炒了??。?!”

  徐冕的記憶終于具象了起來,她回道:“李師傅,對不起,這周我一定會去上課的,你別生氣了?!?p>  掛斷電話,徐冕坐在來人的對面,她抬頭,笑著跟對面的人打招呼,說:“周老師,好久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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