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滾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黑胡子被突然的開門聲驚醒。負責(zé)打掃房間的海盜是個年歲不大的青年，名叫斯科爾，穿著破爛的衣服，看著眼前復(fù)仇者號的主人，紫色眸子滿是驚恐。
黑胡子在平時嚴禁手下進入自己房間，只在某個特定時間段內(nèi)允許打掃的一名海盜進入。在死亡海航行即便是他不能大意，需要執(zhí)掌船隊，大部分時間都在桅桿上。
斯科爾是一名海盜在路過的島嶼上擄來的孩子，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直對黑胡子。
這位海盜皇者在手下面前有著極高的威信，曾經(jīng)膽敢反抗的海盜都被打折了手臂和腿，超凡者被封印力量，墜上石塊扔進了海里喂魚。
斯科爾急忙跪伏在地，表達自己的卑微與臣服。黑胡子不耐煩揮揮手，斯科爾施禮，小心掩上用了足量黃金制成的門。
不知何時起，他的后背滿是冷汗。
“克雷爾.奧古斯都，詭淵……那位也姓奧古斯都，一切只是巧合嗎？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期……”
“消失的第一紀，與第三紀元重名的區(qū)域，傳說中埋藏一切真相的起源，亞特蘭蒂斯……”
黑胡子對著旁邊鏡子中的自己說話，右手無意識點指桌面，發(fā)出咚咚的響聲。房間左側(cè)的酒柜門自動開啟，一個黃金杯子跳躍著，用自己的身體將一件酒瓶口磨開。
酒瓶中間有著黃金標(biāo)記，那是整個諾夫德羅帝國的驕傲，血玫瑰莊園特殊年份的記號。這樣的酒品在外界，甚至可以拍出上千鎊的價格，而且沒有人肯賣。
緊接著，黃金酒杯努力用力一撞，深紅色的液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它身體里。
等到酒杯中差不多裝了將近一半，這個杯子把酒瓶重新撞正，笨拙的跳躍，搖晃著用兩個把手將酒瓶重新封好，奮力一躍跳進了黑胡子的手中，中途沒有灑落出一滴。
黑胡子終于反應(yīng)過來，把手中的信隨意扔到一旁，拿出酒柜中那瓶已經(jīng)開封的酒，神色隨意扔進了黃金打造的垃圾桶里。
他端起酒杯仰頭一口喝光，舔了舔嘴角帶著冷笑吩咐巨隼，“告訴特魯恩.加西亞一個字?！?p> “滾?！?p> ......
克雷爾看著小隊成員焦急的神色，明白剛才失蹤的隊員可能遭受了什么。杜萊克帶著守夜小隊成員在大廳中催眠那些海盜，試圖了解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但不管怎樣，總有一位隊員盡管焦灼，但仍呆在房間中。名義上保護，實際則是監(jiān)視，這有效打消了克雷爾逃跑的想法。
更何況，他帶著手銬也跑不了多遠。
克雷爾苦笑搖頭，不斷嘗試著調(diào)整呼吸，覺得自己下身越來越難控制變得燥熱。
旁邊守夜者隊員緊張咬著下唇，不斷在房間中走來走去，時不時嫌棄的目光掃過，讓克雷爾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貧民區(qū)正在企圖不軌的流氓。
他下意識拿下藍色帽子掩蓋住自己的黑色長褲，哪怕隊員明白眼前一幕并非自己的本意。
“還真是尷尬啊。”克雷爾自嘲笑了笑，主動和看守自己的那名超凡者聊天。
她是個女孩，這是經(jīng)過克雷爾仔細辨認終于得出的結(jié)論。眼前的姑娘身體嬌小，淡金色眸子看向大廳，余光緊盯著克雷爾，似乎怕他逃跑。
她藍色直發(fā)用發(fā)圈簡單栓起，垂在身后隨著搖頭左右擺動，黑色緊身衣平坦得如同國王出巡時走的道路。
經(jīng)過克雷爾的了解，女孩名叫波利娜，家住在圣德尼街。他詢問了波利娜的收入，得到結(jié)果后不由有些感慨。
現(xiàn)在帝國國王是諾曼五世，他的爺爺?shù)男值?，也就是國王諾曼三世在位時頒布了《土地與金錢規(guī)范律法》，其中對錢幣的數(shù)值有了明確的規(guī)范。
法律規(guī)定了數(shù)值最大的單位是金鎊，一金鎊可以換取二十先令，一先令價值十二貝法。
在帝國中流通的錢幣分為紙幣和硬幣。紙幣最高有五十金鎊，然后依次是二十鎊，十鎊，五鎊，兩鎊和一鎊。
而硬幣的數(shù)額最高只到一先令，其次是五貝法，二貝法，一貝法，二分之一貝法和四分之一貝法。
在律令頒布之前，帝國各地多采用首都托雷多的貝利十二，克倫十六進制，兌換程序繁瑣，且貝利和克倫在各地的價值不等，人們更信任能存蓄在手中的黃金，不管怎樣，至少不會貶值太多。
新律法頒布，諾曼三世改貝利為貝法，作為最小的金錢單位。全國所有區(qū)域統(tǒng)一貨幣，規(guī)定了錢幣的購買力，確保其不會失衡，同時以國家信用保證金鎊能夠兌換到黃金。
皇室借此手段把全國的黃金匯集到自家的地下室，同時將鑄幣權(quán)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以減輕正統(tǒng)教會對于皇室的滲透。
在諾夫德羅帝國可以看到，人們被明確分為各種階級，不同階級之間相互幾乎沒有任何往來。
最上層階級由皇室，各位議員，貴族，銀行家，大工廠主以及種植園主等組成。他們大多數(shù)是世襲，掌握著帝國絕大部分權(quán)力或者財富。
他們擁有的金錢已經(jīng)不能簡單用多少鎊來衡量，更多是投資在各個領(lǐng)域來換取某些自己想要的事物，比如更多的權(quán)利，更高的地位或者實力。
當(dāng)然，在某種意義上，其實這三者完全等同。
中層階級則包括律師，教授，醫(yī)生，記者，某些有名的裁縫等。這些人的年收入大多超過一百五十百鎊，中層頂端的那群人則是有著接近千鎊的年薪。
他們有著較為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有余力聘請仆人，在每年底休假的時間段旅游，在某些特定的場合中，舉行對他們來說稍顯奢侈的聚會。
波利娜的周薪足足有十鎊，屬于收入比較正常的中產(chǎn)階級。圣德尼街是他們的主要聚集地，在克雷爾的印象里，那里陽光明亮，就連空氣也很甜美。
下層階級則像現(xiàn)在的克雷爾這種人，他們收入不算穩(wěn)定但總算能勉強填飽肚子，好歹有一個能住的地方，不至于某一天沒有工作就沒有食物。
至于那些真正的窮人，他們都是按日來結(jié)算收入，因為不知道明天是否還能接著工作。
窮人們大多數(shù)都工作在鉛工廠，水泥工廠等高危險，低收入的地方。因為常年處于有害物質(zhì)的輻射下，身體逐漸變得羸弱，直到有一天突然倒在街頭，再也無法起來。
他們是沒有錢看醫(yī)生的，哪怕是教會的免費救助也一樣。看醫(yī)生等同于浪費時間，也就意味著一家人要餓著肚子。
窮人們努力工作一整天只能換來一些可以吃的黑面包，還有一處擁擠，骯臟，惡臭，唯一的優(yōu)點是不漏雨的居住房間。
當(dāng)然，還有一些更差的房間，通透到連星光都能看清。
他們能吃起的只有便宜的黑面包，硬的可以用來和人打架。缺乏營養(yǎng)導(dǎo)致身體變?nèi)?，一場傷寒便能奪去性命，而努力工作換來的只是更多病痛，循環(huán)下去能看見的結(jié)果就是倒在街頭。
有些年輕女孩為了勉強活著選擇做站街女郎，她們面無表情，等待著命運?？粗行碌母贻p的女孩為了生活取代自己，或者是突然染上某些疾病，無法接客只能等死。
東區(qū)的那些黑衣警督對此見怪不怪，相反，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敲打，企圖直接從骨髓里榨出油來。
可悲的是，這樣的底層窮人占了帝國人口的絕大部分。
克雷爾看著眼前干凈，純潔，美好的女孩，不由有些感慨。在很多年前他也曾是上層階級的一份子，直到當(dāng)年的事件毀了他整個人生。
曾經(jīng)克雷爾認為自己是整個時代的主角，現(xiàn)實的確喂給了他一份甜品，但接下來就扒光了他所有御寒的衣物，讓他站在冬天的雪地里慢慢僵硬。
克雷爾看向窗外，聽著暴雨打在房頂上的聲音，這夜晚注定會死很多人。他從閃電里看到了底層生活的悲苦與無奈，并且親身經(jīng)歷了這一切。
警督局必然會緊鎖起大門，以免那些無家可歸的人混入。相反，普朗克這個吸血鬼雖然總是罵罵咧咧，但還是給了流浪漢們一個足夠溫暖的角落。
盡管國王諾曼四世在位時已經(jīng)頒布了一系列法令來改善窮人的生活，但每次的撥款總是莫名消失在各種繁雜的程序中，能夠真正下發(fā)給他們的只是大海中一枚水滴那部分。
皇室對這種事情已經(jīng)習(xí)慣，因為一旦如果追查下去，很可能會牽扯出某些根深蒂固的家族，看似紳士的爵士，還有那些政府議員。
這種情況直到諾曼五世上位才有所改善。這位國王新上任之后立志改善窮苦人民的生活，對于犯錯的貴族議員們多有懲罰。
他完善了自己父親，諾曼四世的法令，建立了保障窮人生活的一些基金與濟貧院，讓社會上一些財富回流到窮人手中。
然而，這一切的努力不過是徒勞。大工廠主有的是辦法從困苦的窮人手里重新拿回金錢，把他們再次打落回痛苦的地獄。
窮人數(shù)量太多，除了首都托雷多，每個城市開放的濟貧院總是擠滿了人，在晚上睡覺的房間中密密麻麻擺著地鋪。
克雷爾親身經(jīng)歷過那種日子，從詭淵中回歸的他身上沒有金錢，沒有身份，只能在工廠中打零工，每天填不飽肚子。
他在窮人生活的東區(qū)掙扎，看到了以前沒有見過的真實世界。也是第一次懂得了貧窮的含義，原來窮真的會死人，會死很多人。
克雷爾看著眼前暗藏著驕傲，因為隊友失蹤努力平靜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然而，在褲子被撐起的情況下，再和藹的神情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在女孩略顯厭惡的目光中，克雷爾只感覺自己現(xiàn)在像是全身衣服扒光，被強行壓上臺的小丑。
“吱呀?！狈块g門打開，金發(fā)的杜萊克走了進來，后面跟著一位中年人。
他穿著白色祭祀禮服長衫，綠色眸子很大，尖尖下巴整個人顯得很瘦。他有著著個年紀不相匹配的發(fā)量，整個腦門禿得如同一枚雞蛋。
“這位便是克雷爾.奧古斯都?！倍湃R克往房間中走兩步，朝中年男子微微躬身，他轉(zhuǎn)回頭向克雷爾眨眨眼，介紹道，“眼前這位是哥譚市黑夜教派的大主教，尼爾.安東尼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