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如果人生重來

　　如果人生能重來......

　　相信很多人上了年紀以后都會想一想這個問題，思考一下當現(xiàn)在的自己面過過去那足以決定未來的重大選擇時，會做出怎樣的決定，想一想有沒有什么后悔的事情發(fā)生了，回到過去又能否力挽狂瀾。

　　楊小葉今年才十二歲周歲。

　　虛歲可能三十以上？關(guān)于這點，楊小葉絕不承認。

　　說什么瞎話呢，人家只是個孩子！

　　她目前覺得自己的人生挺好的，雖然糟心事挺多，但不是很想重來。

　　可是......

　　“哇——”她哭出聲來，臉蛋皺在一起，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可愛。

　　但是那個女人那么，珍而重之地抱著她。

　　何必呢？楊小葉在心里問候搞出這些事情的人，何必呢？何必要她再經(jīng)歷一次呢？這還玩起輪回了是嗎......

　　來都來了。她安慰自己。

　　孩童蓄滿淚水的眼里露出一絲滄桑。

　　這一世楊小葉出生于大富之家，父親母親都把她捧在心尖上，雖然父親更想要一個兒子，但母親的身體不足以支撐了，便也沒有強求。

　　一歲的楊小葉努力學習說話，咿咿呀呀，可愛又乖巧被父母捧在心尖尖上寵。

　　三歲的楊小葉握著明顯不是很適合自己的毛筆，在白紙上練字，或者說亂涂亂畫。

　　五歲的楊小葉抱著皮球在走廊上跑，身后跟著一串兒傭人，新來的傭人一臉慌亂，大小姐也太皮了。

　　七歲的楊小葉在花園里扯著風箏，風箏掛到圍墻外的樹上了。

　　她隔著圍墻看外面的風箏，心里閃過奇怪的思緒。

　　我的名字是楊小葉，我今年幾歲來著？

　　我要做什么來著？

　　是了，我今年七歲呀，不知道今年生辰娘親會給我什么禮物！去年的繡花荷包，我超喜歡的。

　　我要好好學會放風箏，這樣爹就會陪我玩了！

　　她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身后跟著的傭人終于松了口氣，擦了擦汗。

　　楊小葉有每天記日記的習慣。

　　她哼著童謠打開本子，看見了自己的字跡。

　　“我叫楊小葉，是來參加青云宗的試煉的?！?p>　　楊小葉歪頭，陷入了疑惑。

　　這是她寫的？這都是什么意思呀？

　　隨便翻過幾頁。

　　“我選擇了紅之路，走進去以后發(fā)現(xiàn)都是楓葉，走著走著就只剩下我一個人。

　　然后我墜入黑暗，被扯出時卻發(fā)現(xiàn)我又重新出生，陷入了另一個世界。

　　更可怕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的記憶正在模糊，這是以前從未發(fā)生過的，我只能拿本子把記憶都寫下來。

　　楊小葉，一定要記住，你今年十二歲，來自妙溪村，家破人亡，有一個青梅竹馬是楊舟，目前在三朝鎮(zhèn)，有朋友......”

　　隨著日記本上的敘述，屬于“楊小葉”的記憶一點點涌入大腦。

　　楊小葉猛然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全部忘記了！

　　今天已經(jīng)是需要看見日記才能想起來的地步了，明天呢，未來呢？

　　會不會有一天她看著自己的日記，也只能感到陌生？

　　這個青云宗的試煉，到底要干什么啊！

　　七年了，楊小葉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在消退。

　　楊小葉害怕了

　　這比讓她受苦受難，受到身體上的傷害更可怕。

　　如果失去記憶，她還是她嗎？

　　楊小葉第不知道多少次詛咒想出這個試煉的人。

　　失去記憶，絕對是她害怕的事情。

　　......

　　“月見師兄，這次的試煉誰想出來的??？”

　　“是九長老?！?p>　　“啊，我有點可憐這些孩子了?！?p>　　鹿山砸了咂嘴，九長老向來有點惡趣味。

　　月見也同樣憐憫這些孩子：“四條道路，黃，代表選擇，青，代表理想，紅，代表紅塵，白，代表決心。

　　只要能保持住本心，就能到達終點。”

　　鹿山：“說的容易，紅塵？那么小的孩子體驗什么紅塵?。烤砰L老的惡趣味還是那么嚴重?！?p>　　月見在構(gòu)思完夢境以后，就只需要通過靈力維持就行了，他分出一絲心力觀察水鏡：“所以紅塵大概也是最難走的，看，已經(jīng)有很多人淘汰了?！?p>　　水盆里不斷有星光熄滅。

　　鹿山眼帶憐憫：“我覺得能通過的孩子不多?！?p>　　月見維護了一下九長老的臉面：“想想，都是孩子，心靈應(yīng)該比我們純澈，沒準他們面對這些就很容易。所謂紅塵，大概也就是做一個美夢罷了，只要能擺脫虛假的美夢就行?！?p>　　鹿山想了想，覺得也對，孩童的心確實是最純粹的，只要能認準目標，就不會有太多磨難。

　　“那豈不是心思越復(fù)雜的人越難通關(guān)，太惡趣味了吧！”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不對呀！小孩子不是最容易受到誘惑的嗎？就算是我，要是在夢里滿足我的愿望，讓師姐師妹倒貼我，我也不一定能清醒過來?！甭股接秩氯缕饋怼?p>　　月見準確地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

　　“你想干嘛？師姐師妹都想泡？”

　　鹿山訕笑起來。

　　......

　　楊小葉看著桌上的信，幾乎要跳起來。

　　“誰啊！誰要提親！”

　　她的聲音變尖銳，差不多在尖叫。

　　“誰想娶我啊啊啊啊！”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提親這事如此抗拒，按理說她這個年紀，應(yīng)當是少女懷春的時期。

　　心里應(yīng)當會裝下一個異性，或許是可愛的，或許的帥氣的，文質(zhì)彬彬的書生，氣質(zhì)威武的將軍，都有可能。

　　甚至保不齊會在全部在心里裝下全部。

　　又或者......可愛的女孩子，也很可愛啊。

　　可以去愛一愛。

　　提親的那位也沒有很難看，是個模樣清秀的男孩子。對方也只是想定親，等雙方再成熟一點再結(jié)為夫妻。郎才女貌，家庭般配，其實挺合適的。

　　可她就是看不上這些小孩子。

　　楊小葉鬧騰起來，家中傭人早就習慣了她時不時的大小姐脾氣，忙攔著她不讓她摔東西。

　　她沖出去找父親。

　　自從母親病逝后，這個家里沒人能管得住她了。

　　“爹——為什么，小葉不想嫁出去嘛，小葉今年才十四歲，還不想那么早就定下人生大事嘛~”

　　她抱著男人的胳膊撒嬌。

　　男人的鬢角已經(jīng)有些斑白，眼里卻全是對楊小葉的寵愛。

　　“乖，對方是個好人家，一定會寵著你的。”

　　楊小葉嘴一扁，就要哭出來：“我不，我不嘛！嫁人有什么好的，我才不要！”

　　她鬧了一通，卻發(fā)現(xiàn)平常寵她的爹爹沒松口，于是知道這次爹爹下了決心。

　　楊小葉的腦子轉(zhuǎn)很快，為了不嫁人，她什么都肯。

　　“爹！我不想嫁人！我的夢想是做仙人，我要去修仙！”

　　她爹當然不同意，楊小葉以前可對這些不感興趣。家里又不愁吃喝，在人間享受不好嗎？非要去成仙，去自討苦吃？

　　這就是坐在地上想上天，成了人類想升仙？

　　但他還是太寵楊小葉了，即使知道楊小葉很可能是三分熱度。

　　在楊小葉的死纏爛打下，她說服了父親。

　　真巧有仙門收徒，父親送她去參加，為她準備了各種生活用具。

　　一切都很順利。

　　她通過自己的努力，也加上自己的天賦，在仙之一道有所成就。有幫助她的師兄師弟，有給與她諄諄教導(dǎo)的師長，修仙一路漫長苦多，與身邊人一道，卻也不顯得有多難熬。

　　楊小葉得以保持青春常駐，她本身就是個美人胚子，又帶上了一點縹緲的仙氣，追求她的人竟不少。楊小葉是一個都不同意，開玩笑，當初就是不想嫁人，才來修仙的。

　　然而家中父親卻漸漸老去。

　　楊小葉以靈丹妙藥挽留，卻也留不住人的性命。

　　她還記得那天。

　　頭發(fā)已經(jīng)徹底雪白了的父親，臉上爬了很多皺紋的父親，坐在院子里大樹下的藤椅上乘涼，然后看見歸家的她，把她叫過去。

　　“小葉，我的閨女，你長大了。真漂亮啊......就像你的母親那樣漂亮?！?p>　　其實就楊小葉記憶中母親的模樣的話，她是遠遠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墒悄莻€會溫柔地把她攬在懷的女人，她臉上的那種光輝，是楊小葉不能比的。

　　“小葉啊，我希望你能幸福。”

　　沒過多久，父親逝去了。

　　老人家很長壽了，走得也很平穩(wěn)，大概是看見楊小葉的模樣了卻了最后的一點掛念。

　　是喜喪。

　　至此之后，楊小葉漸漸斷去了對塵世的留戀。

　　又有一回，她得知塵世的家族被妖魔毀去，楊小葉一怒之下，斬了不知道多少只妖魔。

　　再后來的后來，她幾乎已經(jīng)登頂仙道。

　　楊小葉在高處盤腿而坐，她依舊保持著年輕的，荷花一樣溫婉的容顏，只是水杏的眼睛里多了些沉淀，不再像年輕時那樣總是含著一汪水光。

　　身后有年輕的弟子跟隨服侍，她一生未婚，自然也無后代，只收了弟子，進行傳承。

　　楊小葉從高處看著底下翻滾的云海，這人生經(jīng)歷，明明已經(jīng)可以說一聲此生無憾了。

　　可她總覺得有一股荒誕的虛假感，這股虛假感時不時冒出來，讓她如鯁在喉。

　　“我忘了什么?！?p>　　她喃喃，以肯定句的方式念出這話。

　　“我到底忘了什么呢？”